長姐【三】(1 / 2)

聽到這陌生男子一下子叫出了肖婉的本名, 顧舒窈基本可以斷定, 他是認得定遠侯府一家的。

看到顧舒窈沒有回應自己,那公子稍一沉吟,給顧舒窈解釋道:“我是吳國公府世子祁恒,同你們定遠侯府是世交。”

被祁恒這麼一提醒,顧舒窈陡然回憶起來了——上一世的故事, 除了有個炮灰女配肖婉, 還有個炮灰男配祁恒。

這個祁恒,是定遠侯府大小姐關韻兒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在關韻兒失蹤的這二十年裡, 定遠侯不止一次同吳國公提出過,要讓二女兒關妍兒代姐出嫁,完成兩家結為秦晉之好的承諾。

吳國公自然是願意的, 但是世子祁恒卻拒絕了, 態度十分堅定。

祁恒聲稱,古有季劄掛劍、尾生抱柱,大丈夫當遵守自己的承諾。既然吳國公府定下的是關韻兒, 那如果新娘不是關韻兒, 他便不娶!

終其一生,祁恒都在踐行著自己的這一誓言。

就算後來從肖冰處得知未婚妻關韻兒已經故去, 祁恒已然沒有娶妻,堅守著同關韻兒的婚約,孤獨終老。

回憶完上輩子的這段往事,顧舒窈對祁恒其人,肅然起敬。

對他, 也生出了信任。

對著祁恒鄭重地行了一禮,顧舒窈臻首低垂,道:“小女子見過世子大人。”

見顧舒窈如此,祁恒趕緊回禮:“姑娘太見外了,你喚我做祁恒就是。”

顧舒窈略一遲疑,還是聽從了祁恒的安排。

“祁恒公子。”

顧舒窈輕聲喚了祁恒一聲。

祁恒本來想糾正一下顧舒窈,讓她不必再加上“公子”二字,可一想到對於顧舒窈來說,他二人今日算是初識,表現得太過熟絡,隻怕會唐突了佳人,便沒有提。

兩人相顧無言片刻,祁恒才想起來招呼顧舒窈坐下,命人上茶水點心。

茶點端上來,祁恒同顧舒窈隔著一個位置坐下,然後問她:“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我之前……一直喚做肖婉。”顧舒窈回答祁恒道,然後皺了皺眉頭,“但是我現在不想再叫做這個名字了……”

肖婉這個名字是拐走她的肖家夫婦取的,顧舒窈痛恨他們。

因為祁、關兩家是世交,所以祁恒是知道眼前這位姑娘的身世。他猜得到她為什麼不想要這個名字。

“那……你便換回’關韻兒’這個名字,可好?”

祁恒提議到。

祁恒這個提議正中顧舒窈下懷,她當即便點了頭:“好!我以後就叫回關韻兒。”

看到顧舒窈如此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祁恒有些意外。

畢竟,關韻兒被拐走的時候,也不過兩歲多,都還未開始記事。

稍作思忖,祁恒問顧舒窈:“韻兒你……可是知曉了自己的真實身世。”

顧舒窈點頭:“是。我從那拐子留給他兒子的信上,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聽到“拐子”二字,祁恒頓時沉了眉:“那一對夫妻現在在何處?!”

“他們已經死了許多年了。”

顧舒窈的這個回答讓祁恒微微一怔。

回過神來,祁恒憤憤地拍了一下桌子:“居然讓他們就這麼死了!真是便宜了他們!”

往事不想多提,顧舒窈將話題扯開了,問祁恒道:“祁公子你是如何得知我的消息的?”

頓了頓,顧舒窈又問:“我的家人可知曉我現在的消息?”

顧舒窈一下子問了兩個問題,祁恒很有耐心地逐個回答:“你當東西的這家當鋪是我們祁家的產業……”

說著,祁恒將顧舒窈拿去當掉的那塊玉佩從自己的袖兜裡摸出來,放於桌麵上:“而這塊玉佩,原本就是我們祁家的東西,是用作信物,贈與你的。”

雖然祁恒沒有明說是用作什麼信物,但是顧舒窈猜得到,它一定是用作兩家兒女定下秦晉之好的信物的。

頓時有點兒臉紅。

祁恒不好意思一直盯著顧舒窈看,所以這會兒是看著那枚玉佩的,故而沒看到顧舒窈臉上浮起的紅暈:“這枚玉佩貴重,下麵的當鋪收到了,自然是要往上傳的。濟南府的總管認出了這枚玉佩乃是我們祁家的傳家寶,便命人快馬加鞭送到了京城。我一看這玉佩,就認出來是你的東西,便馬上動身,趕過來尋你了。”

“我來之前,已經命人前往你們定遠侯府傳遞消息了,想來過兩日,你大哥也會來到這兒的。”祁恒說著,將那枚玉佩推到顧舒窈麵前,“這玉佩原本就是你的,你還是收回去罷。”

祁恒這般說,顧舒窈便沒有推辭,大大方方地將這塊玉佩給收下來了。

續完舊,祁恒和顧舒窈兩人又雙雙陷入了沉默之中。

氣氛有些尷尬。

眼看著屋裡的沉默大有越來越沉的趨勢,顧舒窈倍感尷尬,隻能硬著頭皮,打算隨便找個話題打破現場的尷尬。

“祁公子……”

“韻兒……”

卻沒想到,在顧舒窈開口的同時,祁恒也開口了。

話頭打了架,兩人都不由自主地怔了一怔。

“你先說。”

“你先說。”

兩人又異口同聲地開口道。

被這個小插曲這麼一鬨,顧舒窈忍不住“噗”地笑出了聲。

祁恒也不由莞爾。

屋裡凝滯的氣氛瞬間就變得輕鬆起來。

捂著嘴笑了一會兒,顧舒窈笑臉盈盈地看向祁恒,道:“祁公子初來此地,想必很陌生罷?不如我帶你出去逛逛,領你嘗嘗本地的特色小吃?”

麵對顧舒窈的邀請,祁恒欣然接受了:“好。”

兩人相顧一笑。

此一刻,熟悉的默契回來了。

莫名地,顧舒窈有一種和祁恒久彆重逢的感覺。

這個久,不止是關韻兒走失的這二十年。

仿佛還有,顧舒窈記不起來的很多個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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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顧舒窈有問過祁恒,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揭明自己的身份,告訴她,他是同她指腹為婚的未婚夫。

對此,祁恒的回答是——雖然我一直記得你,但是你未必記得我。

我不想在我們重逢、你還和我不熟悉的時候就挑明我們之間的關係,這樣會讓你覺得不舒服。

祁恒的溫柔,讓顧舒窈覺得心安。

也讓她慶幸——幸好,幸好,他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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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確定祁恒是關韻兒指腹為婚的未婚夫,但是這時候的顧舒窈還是心存戒備,不太敢隻身同他一道前往京城。

顧舒窈提出,等定遠侯府的人找到這裡之後,兩家人再一同回京。

祁恒知道顧舒窈在擔心什麼,所以他也不問理由,當場就答應了顧舒窈的要求。

好在關家的人也沒有讓顧舒窈等太久,在祁恒找到顧舒窈的第三天,定遠侯府世子關臨安亦抵達了悅來客棧,找到了顧舒窈。

同祁恒初見顧舒窈的淡定不同,關臨安在看到走失了快二十年的妹妹的那一刻,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當場就扯著顧舒窈的袖子爆哭起來。

關臨安找了妹妹關韻兒太久太久,好不容易找到了,巨大的驚喜和開心,讓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情緒爆發了。

看到關臨安一個大男人哭得像小孩一樣,顧舒窈心中一陣酸楚。忍住了眼中的淚,顧舒窈溫柔地拍著關臨安的肩膀,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樣,輕聲細語地安慰著這個身上流著同自己一樣的血的男人。

關家兄妹倆這幅模樣,要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定然是要將顧舒窈看成姐姐,關臨安看成是弟弟的。

等來了關臨安,顧舒窈和祁恒不再在這個小縣城裡多呆,三人一起啟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