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五】(2 / 2)

顧舒窈安慰劉昕的動作頓了一頓。

“阿珝,你還會回來的,是嗎?”

劉昕又問。

顧舒窈很想回答劉昕一聲“是”。

但是她最後還是忍住了自己這個衝動,笑答:“皇上瞎說什麼呢?哀家是太後,死都要死在這皇宮裡的……哀家還能去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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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發地深了。

縱使心中有百般不舍,但是規矩大過天,劉昕也不得不離開了坤寧宮。

當天夜裡,坤寧宮就發生了意外。

太後的寢殿著火,火勢洶湧,宮人們救之不及……太後,被燒死在了寢殿裡。

太後即薨,皇帝大悲,一連十日不曾上朝。

後來,是王丞相說服了皇帝,皇帝這才恢複了正常朝政。

在朝堂上,有人提出太後之死必有蹊蹺,懇請皇上明察。

皇上采納了這個意見,命大理寺少卿羅樓領人細查。

羅樓不查則已,一查,卻發現坤寧宮中的證據處處指向攝政王劉越!

太後之死,同攝政王脫不了關係!

經過一番嚴密的舉證,羅少卿在朝堂上公然指證攝政王劉越,聲稱是他殺害了太後!

天子犯法尚且要與庶民同罪,攝政王殺了人,殺的還是太後,豈能逍遙法外!

羅少卿等一乾臣子,在朝堂上向皇上力諫,請皇上出麵為太後主持公道,將攝政王繩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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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謀殺太後之事,在朝野內外傳得是沸沸揚揚。

就連遠離京城的邊陲小鎮,都有鄉民在討論這件事。

“你們覺得真的是攝政王殺害了太後嗎?我覺得不太可能吧?殺了太後,攝政王能得什麼好處?”

“你是不是傻呢?咱大周朝誰不知道攝政王和太後她老人家不對付?!當初先帝駕崩,要立哪位皇子為帝一事,攝政王可是和太後兩個人吵翻了天呢!”

“害!你們的重點都不對!你們就不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嗎?!皇宮戒備森嚴,攝政王能去太後的寢殿裡放火,那乾嘛不直接去皇上的寢殿裡放火得了?費這勁!”

“……#%*”

“*@%¥”

大周朝民風開放,且顧舒窈一直給劉昕灌輸著“言論自由”的治國理念,所以百姓們可以肆無忌憚地討論朝政,不用擔心被人舉報到官府去。

就在茶攤上的鄉民們激情四射地討論著這皇宮裡的陰謀時,坐在他們旁邊桌上的一位帶著帷笠的女子喝完了茶,隨手往桌上扔了一吊錢,道:“老板,茶錢給您擱在桌上了。”

這女子的聲音宛如清泉般悅耳,惹得那幾個討論時政的鄉民情不自禁地看過來。

卻隻見她的麵容讓帷笠給遮住了,隻看得到她穿著粗麻布裙,一副平凡婦人的打扮。

看不清臉,也看不清身材,鄉民又紛紛訕訕然地收回了目光,繼續討論剛才的話題。

顧舒窈從茶攤上離開,牽了自己的馬,往下一個城鎮走去。

現在,距她假死離開皇宮,已經過去四個多月了。

皇帝同攝政王叔侄倆的鬥爭已經成白熱化。

這一路上聽到的消息還讓顧舒窈覺得挺欣慰的。

她沒有看錯人。

她給劉昕精心準備的那些栽贓劉越的證據,他都一一用上了。

劉越的根基堅固,顧舒窈並不指望著劉昕能借助自己的假死掰倒他。但是能動搖一下他的勢力,也是不錯的。

根據眼下的局勢看來,劉昕做得很不錯。

起碼在民間,百姓們已經達成了“攝政王想篡位”的共識。

顧舒窈一邊想著劉昕和劉越的事情,慢慢地打馬往前走去。

離開皇宮後,她馬上乘上王丞相為自己準備好的馬車,連夜離開了京城。

一路上,馬車換船,船又換馬,走走停停地,顧舒窈也來到了四川。

天府之國,山清水秀,民風淳樸,顧舒窈很喜歡這裡。

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鎮上,顧舒窈在客棧裡住下來了。

這一路上,雖然顧舒窈一直都是一個人,但是她知道有人一直在暗中保護著自己。所以她不害怕。

在客棧裡吃過晚飯,顧舒窈又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就睡下了。

一夜好眠,無夢直到天明。

待顧舒窈醒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開窗戶。

果然,在窗戶邊上,放著一枚小小的信筒。

顧舒窈微微一笑,拿起這個一隻手指長、兩隻手指粗細的圓圓的信筒,拔開塞子,取出裡麵的小紙卷,展開。

隻見紙卷上寫著漂亮的蠅頭小字:“你沒能看到今日在朝堂上劉越被我氣成什麼樣,真真是可惜!他就像一隻嘴裡鼓滿了氣的大□□,衝著我直瞪眼,可笑極了!”

是劉昕的筆跡。

明明不過巴掌大的一點點紙,他硬是能寫滿一整張的廢話,全都是他日常生活裡遇到的事情。

還好,寫得還算有趣。

笑吟吟地看完了劉昕寫給自己的這封信,顧舒窈翻出自己睡前壓在枕頭下麵的牛皮扁包,將這封新收到的信展開壓平,小心翼翼地收到包裡麵去。

和其他的,她早前收到的那些信一起。

做好了這件事,顧舒窈才問店家要了紙和筆,給劉昕回信。

比之劉昕寫來的這些羅裡吧嗦的一大堆話,顧舒窈回他的就很簡單了——“已經入蜀,明日抵達成都。一切安好,勿念。”

寫好回信,顧舒窈將它卷成卷兒,放回那信筒裡,再把信筒擱到窗台邊上。

然後,下樓去吃早飯。

等顧舒窈吃完早飯回來,那窗台邊上的信筒不見了。

顧舒窈知道有人收走了它,於是放心地拿上自己的東西,離開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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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顧舒窈都是這樣和劉昕保持聯絡的。

其實,她也有一肚子的話想對劉昕說,但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如此放任自己的感情。

她和他,不可能。

顧舒窈懷著這樣的想法,在得知朝臣們再次向劉昕提出立後一事後,認真地給劉昕寫了一封長信。

在信中,顧舒窈以一位長輩的身份,很嚴謹地給劉昕分析了一圈京城裡那些待字閨中的大家閨秀們,最後,向他推薦了定遠侯的嫡長女,許慕情。

顧舒窈這封信寄出去之後,劉昕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給她回信。

顧舒窈猜測,應當是自己寫的那封信,傷到了劉昕的心。

但是……顧舒窈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立許慕情為皇後,的確是劉昕的最優選擇。

半個多月過去,劉昕最後還是忍不住,給顧舒窈來了信。

連續半個月落空的顧舒窈,在日複一日地打開窗戶、看到那熟悉的信筒時,感覺到自己的心,狠狠地空了一下。

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將那枚信筒拿在手裡了。

拆開來,取出裡麵的信卷兒展開,上麵隻有簡單的一句話——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又為何要把我推向彆人。”

看到這句話,顧舒窈愣了好久。

最終,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