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滿座聲息不聞。
秀發流瀑,朱顏堆雪,她未施脂粉,整張臉卻白得發亮,昏暗的帳篷更加放大了這種美,使人產生看到天仙的錯覺。
她的容光照亮了帳篷的每一個角落。
她站在哪裡,哪裡就是光明。
太子首先回過神來,拊掌笑道:“好!連榮小姐這樣的芊芊弱質都能拿起刀槍與敵作戰,何愁我大周不勝!何愁西虜小醜不滅!”
當晚,中軍帳設宴款待眾文武大臣,賓主儘歡而散。
就在榮淇投入到軍營生活中的時候,她美麗的嫡姐榮玉喬也隨母抵達了京城,並住進了已經沒有太多記憶的本家大宅。
榮家有一個建陽侯的爵位,爵主是榮溫的同母大哥榮欒,榮家輩分最高的老夫人就跟著大兒子住在建陽侯府。
這位老夫人是個奇人,一把年紀了,仍然愛打扮,愛倒騰花粉香膏的。媳婦孫女們都受不了,隻有榮玉喬總是能笑眯眯地對老夫人的一切奇思妙想捧場。
這讓老夫人大起知音之感,沒幾天就不認彆人了,整天隻念叨著“喬喬”、“喬喬”,把她當成心肝寶貝一般。
老建陽侯為人風流,在世時後院儲了一院子的鶯鶯燕燕,每日上演宮心計,好戲連台唱,讓外人看飽了笑話。大概是這些女人鬥得太厲害,雖然老建陽侯風流一世,從不為任何一個女人停下尋芳的腳步,除了正房夫人生的兩個兒子外,竟隻有一個庶子健康存活到了成年。
已經有了兩個優秀的嫡子,對孽枝上結出的這唯一一枚果子,老建陽侯並不在意。這庶子窩窩囊囊的長大了,沒什麼本事,隻依附著嫡支過活,乾些管家仆役的活計。
這庶子雖然本分又平庸,倒生了一個心高氣傲的女兒榮瓷。這女孩兒越長越好看,勝過建陽侯的女兒們許多,出去做客,也沒見過有比自己強的,本以為自己就是天下少有的了,不想又來了一個榮玉喬,年紀與她差不多大,父母卻比她強了不知多少,行事也大方惹人誇讚,更可恨的是容貌之美麗也與她不相上下。
她本是有“帝都第一美人”之稱,平生自負美貌,自然難以容忍榮玉喬的存在。這日一抓住機會,立刻就想陷害她出醜。
原來京中有個德郡王府,他家的小郡主最是交遊廣闊,因偶得了幾盆名貴稀奇的茶花,便下帖子請人來賞花。榮玉喬身為榮家嫡女,父為太守,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赴宴的那天,她打扮得十分精心,本就是萬裡挑一的容貌,經過華服靚飾的點綴,更是美得天怒人怨,一路上惹來了不少或隱晦或明顯的嫉妒視線。
她渾然未覺,還開心地笑,隻有榮瓷看著她,暗地裡咬碎了牙齒。
既是賞花,就少不了作詩,少年少女們隔湖相望,各作各的。榮玉喬不想胡亂出風頭,推說不會作詩,並不參與。
本以為沒有她什麼事兒了,沒想到榮瓷悄悄的把寫有她名字的字條放入了盒中。
當小郡主從盒中取出一個紙團,展開念出“榮玉喬”三字時,她都傻了,但身邊忽然多出無數陌生的閨秀,伸手推著她出去,還七嘴八舌的笑說“恭候妹妹大作了”、“妹妹貌美又才高,正是一段佳話呢”、“妹妹快作出一首好詩來,佳人麗句”……
她迷迷糊糊的被推到桌案前,等回過神來時,手裡已經被塞了一根毛筆,四周全是用信賴親熱的眼神看過來的人,已成了個騎虎難下的局麵。
榮瓷躲在人群後,以袖掩口暗笑,就等著她出醜取樂,誰知卻看見她稍顯無奈地搖了搖頭笑了,隨後提筆寫下一個個端正秀麗的小楷。
頃刻詩成,小郡主拿起來掃了一眼,詫異地念道:“犀甲淩寒碧葉重,玉杯擎處露華濃。何當借壽長春酒,隻恐茶仙未肯容。”
眾人哄然,互相看看,一時臉上都顯出意外至極的神色。
她們都識文斷字,縱然不是才女,也有起碼的鑒賞能力,自然聽得出,這詩雖算不上能流傳千古的名作,放在這麼一場尋常的宴會上,也應算是魁首了。
“好!”人群外忽然傳來男子低沉磁性的聲音,伴著幾聲擊掌聲。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假山後轉出兩名男子,一人玄袍玉帶,高大俊朗,五官莫名的深沉冷峻,一人跟隨其後,圓臉白膚。
她們認出這玄袍男子正是當今的第五子敬王,忙鶯聲燕語的行禮“敬王殿下萬福”。
隻有榮玉喬還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被這男子直直望過來的、深沉莫測的目光鎖得動彈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來自明代沈周《白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