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錦繡嫡妃06(1 / 2)

春天將至,河水破了冰,柳樹發了芽,整個京城卻仿佛仍處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沒有誰敢於輕舉妄動。

縱使是崇文閣裡管理舊文卷的小吏,也感受到了那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這一切不隻源於懷王大逆不道的行為和皇帝的昏迷不醒,更源於沉默地在城外駐紮的七萬大軍。

七萬!不是七萬養尊處優的老爺兵,而是七萬剛剛從對抗西戎人的戰場上活下來的百戰之師!

七萬,哪一個正在京城裡的官員念起這個數字能不心顫呢?

如果是往日,皇帝還平安無事,他們當然不怕,再多的軍隊,那也是朝廷的兵,歸兵部管轄,一紙調令,還不是要乖乖的從哪來的回哪去。

偏偏是這個關頭,這個時機。

因為國朝多年來軍備廢馳,兵不堪戰,數年來對戰西戎的將士在上下的默契中已經完全自成了一個體係,軍事上統歸於西北大都督府,後勤也是鄰近的北方州府保障。

為了更好的發揮行政效率,幾年磨合下來,北方州府的上下官員全成了太子的人,怠政的、靠關係的、上下其手的沒有一個待的下去,通通被排擠走了。

此時戰爭剛剛結束,邊境線上的硝煙味兒還沒散儘,這套軍政一體的戰時體係自然還保存完好。

在寄予重望的太子意外身死後,北方各州的文武官員在完全沒有溝通的情況下,就隔空達成了默契,全力配合榮淇。

隻有把謀殺太子的勢力儘數絞殺,才能保證他們自身的安全。

就在對於身家性命的擔憂中,他們同仇敵愾,竟然造成了如今對京城的壓迫之局。

想也知道,在皇帝病重昏迷的情況下,沒有人能出來指揮大局,下頭的人自然不敢放榮淇進城。

七萬大軍被攔在城外,榮淇一點兒也不見著急,她先是命大軍在京外紮營,又派人四下出動采買物資,接著便是一天三趟的遣使向城內遞交請願書,請皇帝為太子報仇,將賊子明證典刑。

就這麼送了幾天,城裡的人受不了了,有一位老大人派人出來告訴她,不要再往上送奏本了,送了也沒有人看。

她心內暗笑兩聲,這才停止了這種按頓送奏折的行為。

這一日天氣晴和,適合遠行。

河麵還漂著碎冰,手伸進去一片冰涼,明淨的水麵映著岸上的梅花,美得超脫人世,仿佛世外仙源。

榮淇帶著親衛步出營帳來到河邊,京城還夾雜著寒意的風吹在她的臉上,她毫無感覺。這風和燕城乃至草原上的風一比,簡直溫柔多情得就像姑娘們的紅酥手。

枝頭的一朵梅花隨風搖擺著身姿,飄飄搖搖的停在她的頭上。她立刻有所發覺,摸索著從發絲中撚下花朵,隨手扔進河裡。

親衛片刻不離她左右,隻沉默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一句話也不多說。

他是個小白楊一樣挺拔的年輕小夥子,結實有力,從來不會多想一個為什麼,對榮淇敬若神明。

若非他有這樣的素質,絕對混不到榮淇身邊擔任親衛。

在這個時候,榮淇也不敢卸甲,她著了一身軟甲,背後插著兩隻□□,就這樣一邊沿著河岸漫步,一邊琢磨她的心事。

七萬大軍的連營綿延不斷,將目力所及的河岸圍住,不遠處就是休整營帳的士兵,他們遠遠的向榮淇敬禮,並不過來打擾。

當天天黑時,城內流出一個消息,昏迷的皇帝終究沒有挺過去,悄無聲息的死了。

冒險傳出消息的人是東宮的一名屬官,日前剛與榮淇等人聯係上。他趁著混亂一直值宿在東宮,伺機監視宮裡的動向。

他是個十分機敏伶俐之人,雖然皇帝駕崩之事還沒有傳出宮外,但僅憑著所見的蛛絲馬跡,他就大膽下了判斷,並在第一時間把這一寶貴的消息傳了出來。

這個消息太重要了,這個傳消息的時機把握得太準確了!

接到他的消息後,榮淇立刻將人聚集起來,向他們說明了目前的情況。

帥帳中燈火通明,座中眾人麵麵相覷,好一會兒,又齊刷刷的看向榮淇,說道:“不知將軍作何想法?”

榮淇的唇角微揚,很快又平複下去,對左側一中年人伸手道:“齊使君可有話說?”

這中年人身形清瘦,頷下一把山羊胡子,更顯儒雅,正是特意偷溜來的旦州刺史齊文。他習慣性地捋了捋胡須,斷然道:“今夜將有亂。”

“山陵一崩,三王便沒了顧忌,定要實現其野心不可,但除了他自己的同黨,沒人服他,三王的可能不大,餘者,五王倒不聞有什麼劣跡……”又有一人開口,嘴裡囁嚅了一下,猶疑地望著榮淇。

他們都知道,五王衛昀是榮家的東床快婿,榮家的王妃又才生了個兒子,地位穩固得很。如果榮淇要支持五王做皇帝,自家姐姐做皇後,那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那樣她是好了,他們這些人可就要被撂在半空中上下不著了。

“萬萬不可!”榮淇神色一肅,一拍桌子,清聲喝道,“李大人如何能作此想?不論是三王還是五王,沒有遺詔,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氣短心虛,叫此輩登上皇位,哪裡還有皇孫的活路?”

她說著,兩行清淚順著腮邊留下,戚戚道:“千歲臨終前親自將皇孫交到本官手裡,要本官照顧他唯一一點骨血。本官也跟千歲起誓,有我榮淇一日,就有皇孫一日。如今千歲屍骨未寒,我們這些自詡忠節之輩,難道連他的遺孤都護不住嗎?”

諸人聞言心中都是一定,相互對視一眼,拱手道:“敬聽將軍吩咐。”

這回才是真正心悅誠服了。

榮淇笑道:“好,聽我將令,緊閉營門,誰來都不要開。等天明,咱們就告訴他們,咱們要皇孫登基。”

眾人不覺笑了,轟然應了一聲“好”,都覺心滿意足,便各自回營帳安心睡去了。

榮淇這裡一夜未眠,她親自帶刀騎馬領著人繞營帳巡視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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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樣漫長的黑夜也總有結束的時候,正如光明總會如期而至。

隨著鴨蛋青的一線白光在蒙昧的天際露麵,烏鴉掠過枝頭,天,緩緩的亮了。

忙了一夜的敬王衛昀一腳邁進府門,高大的身形晃了晃,腳下微一踉蹌,立刻被他不動聲色地遮掩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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