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蒹葭館

周蓁蓁正在用蜂蜜煉製蜜丸, 就聽到她爹在萱北堂和大姑母周蘭起了爭執兩人不歡而散的消息。

她手上的藥告一段落,她就想去春華院看看她爹。本來她想繞到白露院拎上她弟弟的,但她想了想,一會她和她爹說的話可能會涉及到與親人之間的矛盾, 用詞各方麵都不適合孩子聽,她不想過早地讓周憲接觸這些, 於是便打消了念頭。

“爹, 你彆生氣了。這樣的結果我早有預料, 這件事, 她越過我外祖父, 先後找上了我和你, 前前後後隻有一個意思, 那就是在不歸還那三萬兩銀子的前提之下解除我和謹表哥的口頭婚約。”

“如果堅決的意誌,左右不過是看不上我罷了。”爹啊, 她這是有多瞧不上我, 又有多看不上您啊。這話周蓁蓁沒忍心說出口。

周涎的唇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看不上他女兒,何嘗不是看不上他這二哥?

“人往高處走,大姑母想給謹表哥尋摸更好的兒媳婦, 我能理解。隻是祖母她就不曾勸一勸大姑母嗎?讓她這般氣您?這是為哪般?”

很顯然周蘭作為出嫁女, 若無她祖母撐腰,哪敢和娘家二哥起爭執?

在自家閨女麵前,被母親偏心薄待,周涎有一瞬間的不自在, “彆胡說,你和二表哥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想你們最終形同陌路都過得不好罷了。”

“爹,您信啊?好吧好吧,我也信了。”

她祖母如今一心一意偏幫周蘭,倒叫周蓁蓁生出了幾分猜測,定是周蘭許了不小的好處,才讓老夫人動心了。一個母親,一個偏心的老母親,要她動心很簡單,讓她最喜愛的孩子得利就行了。她祖母最偏心的人無疑就是她大伯,而她大伯目前在京最缺的便是銀子。定是周蘭許諾給一筆銀子沒差了。都在拿著她家的銀子做著順水人情哪。

其實周蓁蓁很不能理解她祖母的,你說,一般做父母長輩的,都恨不得十隻手指一樣長短,然後劫富濟貧什麼的,讓出息的孩子幫一幫困難的那些個。而她祖母則是完全相反,恨不得抽取所有的營養來滋養長得最好的那顆。

說來說去,不過就是看不上而已,以及恨屋及烏。除此,她找不到彆的理由。

“爹,這事您也彆發愁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自有天意。”周蓁蓁的話意有所指。

可惜周涎暫時還聽不懂,他苦笑,三天的期限就要到了,還不知道他娘會怎麼鬨騰呢。

......

安慰完老爹,周蓁蓁還惦記著蒹葭館中沒有煉製好的藥。看她爹這裡一切正常,她便帶著丫環們回去了。

俗話說得對,冤家的路總是很窄的。

她剛出春華院不遠,在三叉道上就遇到了她大姑母周蘭。

周蘭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周蓁蓁也懶得多言,徑直往蒹葭館的方向走。

但是在與她擦身而過時,卻被叫住了。

周蘭板著一張臉,“今兒我與你父親因你之事吵了一架,你可開心了?”

周蓁蓁一臉的訝異,“大姑母說笑了,我有什麼可開心的?”

周蘭問她,“你讓我讓你父親如此為難,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對於伸手的人,人家做虧心事的都不愧疚,我有什麼好愧疚的?”

“你——”周蘭一聽便知她口中伸手之人是她,真是伶牙俐齒,“那你爹呢?你就忍心讓你爹如此為難?”

看來一時半會走不了了,周蓁蓁乾脆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大姑母,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故事。民間傳聞,有兩婦人因為一個孩子對薄公堂,兩人都宣稱是孩子的母親,而孩子是個腦子不好的,還不會說話。對於孩子的歸屬,兩人各執一詞,縣官大人也判斷不出來誰才是孩子的母親,於是就讓兩人一人拉著孩子一條手臂,誰拉贏了孩子就歸誰。於是兩婦人就開始了,孩子被左右的人用力一拉扯,疼得哇哇大哭。其中一個婦人哭著放開了手,至此,縣官也判斷出來了誰才是孩子的娘。”

“這說明了什麼呢?真正疼孩子的,哪會舍得如此逼他讓他疼啊。”

這樣的說辭讓周蘭臉都黑了,周蓁蓁的話,不就是在影射她和她娘如同那爭奪孩子的假娘嗎?她憋著一喜氣無從反駁起,因為周蓁蓁說的情況太像了。

好一會,她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你心疼你爹,那你倒是不教你父親為難啊。”

周蓁蓁瞥了她一眼,說出一句讓她意料之外的話來。

“我當然不會讓我爹為難!於你而言,我爹不是你唯一的弟弟。於我而言,親爹隻有一個啊,我不心疼他誰心疼呢?如果那三萬兩銀子讓我爹那麼為難,我不要了又如何!”

周蘭聞言,大喜,“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放心,我人雖小,但說出的話從來不會不算數。”周蓁蓁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記住就記住,她以為自己說不要,她就能如願嗎?

“行,大姑母我記住你的話了。”周蘭腳步一轉,就想重返萱北堂。

“大姑母——”這次輪到周蓁蓁叫住她。

嗯?

“想必當初我娘拿銀子出來幫助您的時候,您定然是千恩萬謝的,當時隻怕恨不能以身相報,現在怎麼樣了呢?當初四處籌借銀子的時候的倉皇與憂懼,大概是好日子過久了,都忘了吧?”

周蓁蓁的話如同刀子一樣,將她的臉皮一層一層地揭下來,她的唇一直在抖,“你說出這樣的話,怎麼,你還想和我撕破臉不成?”

周蓁蓁沒有回答,而是提醒道,“您現在一門心思地挖空娘家去貼補蔡家,希望有朝一日你不會後悔才好。” 這種帶著不詳預感的話,周蘭不愛聽,“我的事,不勞你費心!”說罷拂袖而去。

周蓁蓁搖頭,忠言逆耳總是不中聽。

她們走後,周涎從角落裡走出來了。

他身後的小廝低聲問,“二爺,這塊玉要給六姑娘送去嗎?”想不到啊,六姑娘對二爺這當爹的感情那麼深,三萬兩銀子說不要就不要,就為了使二爺不感到為難。

周涎低聲道,“先不送了。”女兒這般為他,他心裡熱熱的脹脹的。想起過往,他低頭,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周蓁蓁的話讓周蘭越想越氣不過,氣衝衝地來到萱北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