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馬車上, 裴華打開了信封,看到信中的內容時, 他坐直了身體。

原來鄭嬸子設局, 借著黃奎的手漂沒的十數萬兩, 竟被分成了三份, 他手中一份,另一份在周蓁蓁手上, 最後一份在周盈盈手上。信上說,委托他保管的那份,她已經托鏢局運至京中, 他回京後自去接收便是。

裴華以為按照先前鄭嬸子的秘信, 那十數萬兩銀子都在六房的周盈盈手上呢, 這也是在最初他對周盈盈印象很好的原因。

可讓裴華疑惑的是, 在鄭嬸子大祭的這些日子裡, 他其實是見過周蓁蓁幾次的。但她的表現,不像是知道這事的樣子,是心機深沉還是真的對銀子一事一無所知?

待他繼續看下去時, 方知道要交給周蓁蓁保管的那筆銀子此刻還在千裡之外的忠仆手中, 和托他保管的那份一樣。

也就是說那筆銀子還沒到周蓁蓁手中,這就難怪她表現得一無所知了, 不像周盈盈一樣暗中聯係他, 表達自己受到鄭嬸子托付時的惶恐,其實是在暗中示好和拉關係。

但是以目前的情形來看,周盈盈並不知曉周蓁蓁手中握有這麼一筆銀錢, 從她這些日子的言行中看,她似乎以為他手上拿的是大頭,她自己握著的是小頭?

現在,就不知道周蓁蓁知不知道他們三方的關係了。裴華覺得應該是不知道的,她連自己是鄭嬸子拜托的保管人之一都不知道呢。

這就叫人疑惑了,鄭嬸子這麼做是因為什麼呢?從事情發生的先後來看,鄭嬸子的計劃到後麵有了改動的,按之前的計劃,那筆銀子全由周盈盈一人就近保管,他隻是作為知情者和監督者,確保周宕兄妹長大後,這筆銀子順利移交。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鄭嬸子改動了部分計劃,周蓁蓁應該作為後麵增添的保管人。

也就是說,鄭嬸子對他們並不是完全的放心?不,他能收到這信,就能排除這一點。那就是鄭嬸子對周盈盈的信任並不如他之前預想的那麼充足的?至少周蓁蓁和周盈盈一樣,得到了鄭嬸子同樣的信任。而且鄭嬸子將自己一直以來的幾個心腹掌櫃都交給了周盈盈,似乎對她更信任一些?

再思及兩人家中背景,周蓁蓁不缺銀子,外祖家豪富,生母李氏去時也給他們姐弟留了不少銀錢。周盈盈家中銀錢上應該是緊巴的。謝氏雖出身大族,卻非富貴:周溶是個五品的京官,能得的孝敬不多,也從未放外擔任過地方官,也就是未刮過地皮,銀錢應該是缺的。

這樣一對比,裴華就能理解鄭嬸子對誰更放心了。

此時的周蓁蓁並不知道鄭氏的安排,她還以為那筆銀子一如前世交給周盈盈保管呢。

但今生和前世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至少周宕沒殤,而且還要前往京城了。

因為周宕還在,裴華他們一定會緊盯著那筆銀子留待他們姐弟成年之後來開支的,而不是像前世一樣,周宕沒了,周秀秀長大出嫁,周盈盈象征性的拿出了幾萬兩銀子......

六房的事瞞不住周家坊那些當家人,畢竟一下子縮水了七八成的產業,且還是族議的事。

但周氏一族中,得知內情的人更多的關注點是放在宗房大老爺給莫老安人服了的那顆藥上。畢竟鄭氏的那些產業,一大半便宜了外人,也要不回來了。本族人之前購進的三處,

周蘭一接到消息,就火速來到萱北堂,“娘,現在五叔他們都說給莫老安人用的那顆藥是蓁蓁給出去的。”

“你說的是真的?”

“娘,你不知道那藥多管用,當時莫老安人都昏過去了,老大夫都說這次玄了,即使服了他開的藥,多半也隻能救命,其他的後遺症怕是沒辦法避免了。這樣的病咱們也聽說過見過的,這病人一倒下去,能醒過來的,基本都是要躺在榻上度過了。但那藥一吃下去,莫老安人沒多久就醒過來了,整個人還能慢慢坐起,說話(儘管不那麼利索),走路。娘,這是一顆多麼神奇的藥啊,連回春堂的老大夫都說了那是一顆很好的藥。”周蘭一口氣說了好長一段,字字句句不離那顆藥。

隨著她的話,何老安人眼中漸漸綻放光芒,“果真如此神奇?”

周蘭直點頭,“娘,你說蓁蓁手上那藥是打哪來的?這樣的藥她手上還有多少?”她來回地走著自顧自地說,也不要彆人回答,“我覺得,那藥估計就是李氏的壓箱底,這是咱們四房的啊,被蓁蓁這個敗家的說送就送出去了。也不知道李氏那裡,這樣的藥還有多少,娘,不如將二哥叫來問問?”

周蘭提議找她二哥來問而不是周蓁蓁,主要是周蓁蓁伶牙俐齒的,說的話又毒,直往人心窩子裡戳,周蘭不承認自己打心底裡忤她,隻是覺得自己不想和她打交道。

何老安人心中很是意動,人老了,對這些就很難抗拒,特彆是一些好藥,遇上了總想弄點來防身。

於是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周涎一到,周蘭便迫不急待地開口了,“二哥,將莫老安人救醒的那顆藥是蓁蓁給的?”

周涎看著周蘭急切的模樣,頓了一頓,才道,“不知道,宗房那邊沒說。”不過想到剛才三伯五叔等人旁敲側擊的打聽,他想這事十有**是真的。

他回來的時候還特意去了蒹葭館,但蓁蓁還沒回來。

“這藥吧,多半是二嫂的壓箱底,你就一點也不知道?”

周蘭問出這話時也不想想,如果她二哥真是那種盯著媳婦的嫁妝產業的男人,就像周泓那樣,那她私底下和李氏借的三萬兩銀子早就被察覺了。

周涎搖頭,“沒聽說。”

周蘭狠狠地道,“李氏也真是有不孝,那樣的好藥竟然一顆都沒孝敬給娘。”

“行了,你少說兩句,李氏都去了多少年了,真有什麼藥都壞了吧?”周涎沒好氣地道,他對周蘭這大妹近來觀感一直往下掉。而且他想到之前女兒孝敬給他的舒緩眼罩,這藥是不是李氏的壓箱底還不一定呢。

周蘭不服氣地嘟囔,“才不會呢,真正的好藥存個十年八年的都不成問題,何況隻是短短的三五年?你看莫老安人吃了壞不壞!”

周涎不耐煩和她說話,轉問何老安人,“娘,你叫兒子過來是有什麼事?”

周蘭搶話,“二哥,說了那麼多,你還不懂嗎?咱娘年紀那麼大了,如果能有幾顆這樣的藥防身,咱們做兒女的也能放心不是?”

周涎懂了,“你們想要那藥?”

周蘭反問她二哥,“什麼叫我們想要,這難道不是你的孝心嗎?”

“問題是我手上也沒有啊。”周涎煩她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如果他有,肯定會孝敬自己老娘的。

周蘭一口咬定,“李氏手裡,或者蓁蓁手裡一定有。”

周涎想了想,提議,“那娘,如果那藥真是蓁蓁給出去的,等兒子問問她吧?”

“這有什麼好問的,蓁蓁那丫頭要是真孝順真有心的話,早就將藥獻上來了。一直都沒動靜,怕不是眼中沒有她祖母吧。依我的意見,這樣珍貴的藥就不該放在她手上,咱就該直接取了給娘保管。”

周涎受不了她陰陽怪氣的說話了,眼睛一瞪,“你是想不問自取嗎?不問自取視為偷!周蘭,這些年你是怎麼回事?嫁到蔡家之後就成了這樣一副模樣?偷都偷到自個兒侄女身上去了?”

說完他不等周蘭辯解,轉向何老安人,“娘,你恐怕不知道,在鄭氏殯禮期間,莫老安人就曾抄了鄭氏生前居住的東廂房,族長他老人家知道後,對此反感得很。今日在六房還處理了鄭氏產業被人偷賣一事,這事的起因歸根結底還是在莫老安人身上。娘,你現在要效仿莫老安人的做法嗎?您要是不懼族長的怒火,儘可依著周蘭的性子亂來!”

周涎的話讓何老安人眉頭緊皺。

他看著母親,“娘,你不會也以為這事就到此為止,莫老安人什麼事都沒有吧?”周涎已經知道莫老安人被送去家廟已經是板釘釘的事實了。

何老安人怔然,對啊,發生這樣大的事,以她對宗房那邊的人的了解,六房發生了這樣的大事,莫氏不可能一點處罰都沒有。

“二哥,看你說的,莫老安人真做了那些事,也沒見著受到什麼懲罰啊,她一暈倒,多少人都在為了救她而奔走呢。”

周蘭還在挑撥,周涎煩了,“你給我閉嘴!周蘭,你回娘家呆得也夠久的了,沒事的話就儘早回去蔡家吧!”

“二哥!”周蘭尖叫,周涎那麼直白的話讓她受不了。

周涎看著他娘還在皺眉思考,於是站了起來,臨走前隻留下一句話,“娘,其實你老壓根就不用急,蓁蓁手裡要是真有那樣的好藥,哪天你病例,她焉能不救你?”

“娘,二哥眼裡真的越來越沒您了。”

何老安人眉頭微微一皺,“蘭啊,剛才那樣的話不要說了,我心裡有數。”

“好吧。”

周蘭不滿地住了嘴。她完全沒想到,自己前一天還在算計著周蓁蓁手中那藥,轉眼,六房燒起來的火就燒到了她身上。

在謝氏所居的院子裡,謝氏靠坐在躺椅上,任由兩三個侍女給她捏肩捶腿。鄭氏這一場大祭,六房人手不夠,她管著馬廄那塊,也是忙進忙出的,真真是累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