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84章(1 / 2)

[綜]英雄失格 浮雲素 13802 字 3個月前

()夢,還是夢。

太宰治知道自己在做夢,眼前的場景實在是太熟悉了,過去無數個日夜,他都對著大片白牆,聽心電圖機器的嘀嘀聲。

“嘀——嘀——”

那是讓人無比安心的,心臟搏動的聲響,代表著生命。

阿喀琉斯躺在病床上,他麵色蒼白,沒有血色,在過去的上百個日夜中,一直靜靜地躺在床上,藥物通過導管流淌入他的身體,維持岌岌可危的生命。

太宰治,不,那時候應該叫津島修治,他站在阿喀琉斯的床前,單看臉色的話會弄不清楚,誰是活人誰是死人,畢竟他的臉色實在是太恐怖了,像淨琉璃人偶。

房間有監控攝像頭,但當他進入的時候,總有本事讓它們無法運作,在智謀方麵他早就超越了年齡的限製,更何況津島修治並不願意有人打擾他與阿喀琉斯相處的時間,更不願意讓人看見他脆弱的樣子。

對此afo沒有什麼意見,醫生與他說過“除非是發生奇跡,阿喀琉斯醒來的可能性無限趨近於零”,而他向來是個不相信有奇跡發生的人,在他的心中阿喀琉斯已經是個活死人了。

他很高興,隻要能夠維持活死人的生機,他就能把津島修治君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修治太優秀了,比吊優秀許多,不需要任何的催化培養,就能將一切事情處理得僅僅有條,不過正是因為這份優秀,讓他不敢把修治君列為繼承人。

他終有一天會殺了自己,afo是這樣想的。

[羽翼未豐前稚嫩的鷹隼無法在天空中翱翔。]

他隻是想在修治君羽翼豐滿前,儘可能地使用他,僅此而已。說到底,消除的個性與他的個性相抵消,他無法奈何津島修治。

又是一天,津島修治站在病床前,他靜靜凝視著正田宏義,嘴抿成了一條直線。

不知是不是他呼吸得太重了,空氣卷起正田宏義的睫毛,讓他的眼皮子跳動了一下。

[!]

津島修治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隻有幾秒,可能長達幾天,阿喀琉斯睜大了眼睛,一開始他的眼睛是沒有焦距的,無神的,隻有神經末梢在跳動,但很快,瞳孔中迸濺出了神采。

——那是有意識的人才會有的神采。

有種說法是當人介於生與死之間時,精神與肉、體是脫離的,他們的靈魂可能被禁錮在無法動彈的肉、體中,但聽覺觸覺等還在運轉,詞彙語調鑽入植物人的耳朵,他們的大腦接收到了一切訊息。

當隻有他們兩人時,津島修治會喋喋不休地說話,因為醫生說,這樣有利於正田宏義的蘇醒,植物人忽然蘇醒的例子屢見不鮮,人們常將其歸類為愛締造而成的奇跡,津島修治知道,自己的人生與愛和溫暖無關,但正田宏義是個好人,他值得命運的垂憐。

“阿宏,今天我又跟吊君玩遊戲了,他真是個無聊的人……”

“破壞欲你知道嗎。”

“afo,他就像是最不入流的反派,如果放在漫畫中他這樣的人是一定會被正義的夥伴打倒。”

有些話有營養,有些沒有營養。

“阿宏!阿宏!”當看見顫抖的眼皮後,他第一次露出人類似的急切神色,“你能聽見我在說什麼嗎?”

正田宏義費力地眨巴右眼。

津島修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但他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甚至沒有維持兩分鐘,剛剛醒來的正田宏義,用他遠超常人的堅韌不拔地意誌力挪動自己的嘴唇。他真的沒辦法發出聲音,嘴唇顫抖的幅度也很小,透過唇瓣間的細縫,可以看見舌頭在艱難地移動。

精通唇語的人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津島修治卻偏偏看懂了,他的身體凝固成一團,像是夕陽下的石雕。

[殺了我,修治。]

[不要讓我這樣活著。]

……

正田宏義什麼都知道。

他的身體隻維持著最低等級的健康,災害毀了一切,再強大的英雄在天災麵前依舊束手無策,事實上他以為自己會死在地震之中,甚至為了最後一刻推開津島修治而沾沾自喜。

那時的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的精神還能醒來,更沒有想到津島修治會為了維持他的生命付出怎樣的代價。

“他的個性實在是太好用了。”醫生站在正田宏義身邊評頭論足,他不知道躺在床上的人能聽見他的話,“雖然您的個性對他來說沒有效果,其他人對他也一樣,隻要讓那孩子出馬,無論是多麼強大的對手都能被封住行動,如果時機成熟的話,可以試著讓他去對付歐魯邁特。”

“還不是時候,但那一天應該不遠了。”

[這聲音,是afo。]

正田宏義如果能做出表情,定然是皺著眉頭,他與afo打過幾次交道,很是看不上這個男人,如果給正田宏義選擇的話,絕對會殺死afo,那男人說是日本罪惡的根源也不為過。

可惜的是afo經營多年,勢力龐大,他建立的組織他的力量盤踞在東京之下,錯綜複雜,就算是排名第一的英雄歐魯邁特都束手無策,更不要說是單槍匹馬行事的正田宏義了。

[為什麼afo會在這裡,修治在哪?]

“修治君真是太聰明了。”正田宏義僵硬了,他沒想到自己會從afo口中聽見津島修治的名字,“他很優秀,是天生的壞胚子,天生的殺人鬼,無論是趨於黑暗的本性也好還是他的個性也好,簡直就是為了作惡量身打造的。”他唏噓說,“如果我能早一點遇見他,說不定就不會……”

“不,也不對。”afo突兀地頓住了,“修治君優秀得有些過分,再過幾年,等他羽翼豐滿,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夠挾製住他,果然還是維持現階段最好,在吊君成長起來以前,修治君可以代替他做許多事。”

“唔,他確實很好,上次……”

兩人的對話被正田宏義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

之後他斷斷續續聽了許多話,比如說修治在他耳邊的竊竊私語,那孩子每天都來,說的基本上都是好事,譬如晚飯有蟹肉,名為死柄木的孩子毫無自理能力,afo是個討人厭的大叔等等,聽從他口中冒出來的絮絮叨叨的溫暖的話,你完全無法想象,他先前在做什麼。

[多好的孩子啊。]

正田宏義忽然十分難過,他自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最討厭矯情的思想,然而當他想起津島修治,想起afo讓他做的事情,總覺得自己的心臟發酸,男性珍貴的眼淚幾乎要從眼角裡流淌出來了。

甭管津島修治笑得多麼玩世不恭,與他相處長時間後,正田宏義也摸清楚了他的本性,總之他是個好孩子,就算會開無傷大雅的玩笑,也絕對抱著一顆向善的心。津島修治不想殺人,也不會殺人。

[現在這樣不行。]正田宏義對自己說。

[我已經就那樣了,身體是絕對沒有辦法恢複的,而且有了這樣的身體想要帶修治走就是天方夜譚,afo現在對他就不好,讓孩子去做那些事情,等到修治君年紀大一點,誰知道他會乾什麼,那個孩子跟我不一樣,他應該有光明的未來,就算是沒有也不能被拖累在這種地方,更不能在成年前夭折。]

[我得做些什麼。]他的目的無比明確,[起碼我絕對不能成為修治君的拖累。]

所以,當他終於醒來,終於有力氣敘述自己的心願時,他用儘全身力氣對津島修治說:殺了我。

[這樣活著實在是太痛苦了,殺了我,讓我解脫吧,修治。]

……

津島修治身上的力氣被抽乾了,他扶了把台麵,支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很聰明,所以不僅能讀出阿宏話語的淺層意思,還能讀出深層意思。

[他是為了我才想死的。]

[為了我能不當afo手邊的狗。]

宏義的臉沒有變,還是那麼乾瘦、蒼白,但是在津島修治的眼中,他的臉就跟佛陀一樣,散發著神性的光芒。

阿喀琉斯說:[讓我死得像個英雄。]

像個在災害中拯救了你的英雄。

津島修治的臉更加蒼白了,現在的他脆弱得像張紙,隻要人伸手輕輕一推,就能把他擊倒,不同的想法在他心中交織著。

[我在逼迫這這個孩子。]正田宏義很少將津島修治看成孩子,除了現在,他知道自己很差勁,很糟糕,提出這要求對津島修治來說,跟讓他殺了自己是沒有兩樣的。

[但我隻能這樣做。]他很清楚,[隻有我死了,他才會沒有弱點,沒有枷鎖,不用被afo挾製著直到某一日死亡或者將他反殺,不管怎麼說現在afo讓修治做的事情實在是太罪惡了,惡事做多了,就算是善良的好人都會被染黑,他應該有更加充滿希望更加光明的未來,而不是陷入泥淖裡。]

[他在試圖為我做什麼,而我也得為他做點什麼。]

他說:動手吧,修治,這是我的願望。

津島修治沉默著拔除針管,那些代表著生命精華的液體從橡皮管中流出,落了一地,現在正田宏義的身體有多糟糕呢?總之,一旦沒了藥物,他的生機隨時隨地都會衰敗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書寫在心電圖機上的線條也變得越來越平緩,越來越平緩,那是他心臟搏動的寫照,跳動在變得更加微弱。

謝謝。

正田宏義無聲地顫動嘴唇。

活下去,修治,帶著我的理想活下去。

“我會的。”津島修治開口了,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孩童會發出粗糙如生鏽鐵皮一樣的聲音嗎,宏義不知道。

“我會的。”他如此承諾著。

“嘀——”心電圖屏幕上閃過筆直的一條線,津島修治艱難地移動眼球,他看見了正田宏義的臉,他的嘴角帶著心滿意足的笑。

[醫生那裡應該已經接到通知了吧?]津島修治知道自己很不對勁,他分裂成了兩個人,一部分的他十分冷靜,甚至在為了自己謀劃退路,另外一部分的他,該怎麼說,那個人在流淚嗎?在悲痛嗎,名叫“津島修治”的孩子,他在做什麼?

纏繞在一起歪歪扭扭的線條導管,緊密的儀器,他把那些容易點燃地器械搬到一起,懷中拿出的凶器割裂了鐵皮,他的手法相當精妙,透過鐵皮可以看見儀器中迸濺的火花。

酒精、酒精。

無色的液體被澆在正田宏義的身上,還有些散落在機器上,“嘩啦啦——”玻璃被打破了,高層的風強勁地吹拂在津島修治的臉上。

他摸出一枚打火機,火苗隨風搖曳。

“哐當——”

門被撞開了。

“騰——”火光衝天。

而津島修治,他迎著高層的風,一躍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