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69章(2 / 2)

姚信康最近這段日子一直被他媽壓在家裡,斷了對外聯絡的方式,也斷了經濟來源,本來就不算太高的個頭,如今打眼一看,顯得越發萎靡。

他見沈倩拿出手上的小盒子,眼神一亮,兩人有如地下黨接頭一般,彼此眼神交錯一瞬,而後手指一番示意,略微點了點頭,接著各自轉身離去,留下一個月光朦朧下偉岸的背影。

大年十五,元宵節。

姚信和從美國打來電話,他八十七歲的導師早上的時候走了。

名下財產全數捐獻給了各個大學的科研機構,隻有弗州那片藏著飛機的森林,留給了姚信和,臨走前,還笑著讓他以後帶著孩子多去看看。

姚信和給老爺子辦完葬禮,遵循老爺子的遺囑,把骨灰帶回了國內,和他早年去世的妻子葬在了蘋合縣的鄉下,落葉歸根,了無遺憾。

再回到北城時,姚信和整個人看上去清瘦了許多。

沈倩對著自家美人的臉彆提有多心疼,吃飯的時候,特地還讓阿姨多做了兩個他平時喜歡吃的菜。

晚上也沒怎麼鬨他,隻是在他睡著了之後,伸手揉了揉他眉間的紋路,側身趴在他懷裡,聽他胸口一上一下發出的呼吸聲。

白迎蕊在中國待了將近一個月,如今春節結束,也決定再次啟程。

她年輕時是學生物的,如今,在楚老頭的提議下,決定背上行囊,去外麵的自然世界轉一轉。

姚信和第二天知道了這件事,點頭表示同意,讓陳大泉給她訂好了機票,還親自把她送去了機場。

姚信和之前因為去美國照顧導師,積壓了不少公司裡的事情,如今工作恢複正常,晚上加班便越發頻繁了起來,回到家裡往往已經十一點多鐘,洗完了澡也不急著睡覺,靠在後院的牆邊上抽煙,夜色濃重裡,孤零零的一個人,仰著腦袋,隻有吐納煙氣的聲音,隱隱約約的,飄在白茫茫的水霧裡。

沈倩難得半夜醒來,披著衣服下了床,尋著動靜往樓下走,看見姚信和了,也沒有開燈,隻是輕輕地邁著步子過去。

姚信和回頭看見她,低頭攆滅了手裡的香煙,打開門進來,脫下身上沾了煙味的外套,低聲問到:“把你吵醒了?”

沈倩搖了搖頭,走上去,把自己裹進他的懷裡,試探著問他:“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煩

心事啊?”

姚信和沉默了一晌,摸著她的頭發,語氣放得很平:“沒有,挺好的,怎麼突然這麼問。”

沈倩低著腦袋沒有回答,好一會兒了,才扯著嘴角笑笑,腦袋左右拱了一拱,開口說話,不讓他聽見自己話裡麵的那點失落:“沒有啊,就是看你工作挺忙的嘛,擔心你壓力過大,想著我好歹是你的老婆,聽你訴訴苦什麼的,要是沒有事,那當然更好啦。”

沈倩因為沈寧寧的那番歇斯底裡,也曾經考慮過姚信和對於自己原生家庭的看法。

在她看來,相比於沈寧寧的經曆,姚信和坎坷灰暗的童年,其實更值得被人同情。

但姚信和卻是一個沒有多少傾訴欲的人,他聽見沈倩此時的話,隻是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頭發,然後閉著眼睛聞她身上的味道,保持沉默,冷靜疏離。

姚信和和大多數丈夫一樣,並不是一個善於溝通的人。

他生來有一些涼薄,對於親人的概念,也並不來源於自身成長的體會,而是青春期的末端,廖醫生在康複中心裡,給他構架出來的一個巨大框體。

在那個容納了無數社會行為示例的巨大框體內,姚信和擁有了完整的、對於親屬關係的理解,也擁有了身體對於思想的絕對服從性。

所以,當他回歸姚家的時候,他把自己視為一個成功複製下來的實驗品。

他可以溫順的同老太太問好,恭敬的與老爺子說話,聆聽長輩的訓斥,接受一個小輩的責任。

可沒有人給他構造一個婚姻的框體。

所以姚信和在麵對沈倩時,他多多少少是有一些迷茫的。

沈倩因為前一天晚上失敗的交談,一晚上睡得都不怎麼好。

第二天起來,黑眼圈老大一個,打著電話給顧老師,語氣感歎,開口便問:“媽,我爸以前,是不是也挺臭屁的?”

顧蘭青這會兒才下了課,聽見她的話,不禁挑了挑眉毛,笑著問:“怎麼了?是你和小姚出什麼事了嗎。”

沈倩沉默一瞬,氣鼓鼓地回答:“也不是,就是,前一陣,他關係很親密的一個導師走了,前天,白阿姨也去了非洲,我見他在下麵抽煙,壓力挺大的樣子,就想過去和他說說話,但他對我的表現格外敷衍。”

說完,她又有些沮喪起來,“哎,要是你和白阿姨能晚點走就好了。”

顧蘭青這會兒又輕聲笑了出來,坐下來喝了一口茶,打趣道:“我們做長輩的,總是住在你那兒算怎麼回事啊。小姚是你的丈夫,這以後的日子,陪他度過餘生的人,也是你,他能控製自己的情緒這還不好啊,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倩鼓了鼓嘴巴,小聲說到:“可我也心疼他呀。我每次有什麼想和他溝通的話,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他的,他那麼掖著掖著,說不定就要掖出事兒來了。”

顧蘭青這下都忍不住被自己這個閨女給逗樂了,咬了一口手裡的甜品,輕聲歎氣:“圓圓啊,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他們有時坐在一個地方思考,有時候獨處,並不是因為孤獨,也並不代表著他們內心就有多空虛,就需要你去安慰。他們可能,隻是單純想要抽一根煙,想要靜一靜而已。你不能要求每一個人都和你一樣善於溝通,也樂於溝通。你得給他一點兒時間,讓他習慣身邊有一個你,也得讓他知道,你擔心他,卻不乾涉他,這就夠了。男人這種東西啊,沒什麼好操心的,媽媽到了這個年紀都還不了解他們,做枕邊人容易,做知心人難,有時候,他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偏偏要去做那個吃螃蟹的人啊。”

沈倩向來將顧老師的話奉為至理名言,如今聽了顧老師的話,頓覺豁然開朗,掛上電話,連吃了兩大塊榴蓮,直到又塞下兩杯酸奶,她才滿足地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再看向自家男人英俊美貌的臉,又覺生活陽光燦爛了起來。

第二天起床,沈倩精神抖擻地回到單位上班,剛坐下報了個到,沒想外麵就有警察找上了門。

警察是為了一個在郊區發現的男性死者過來的,那個死者據說前一陣子經常在歌舞團的傳達室外頭逗留、想要找沈倩說過話。

沈倩有一陣沒有聽傳達室的老趙提起過這個男人,如今突然得知了他的死訊,不禁有些茫然無措,打著電話給了姚信和,見他也沒有跟死者有過任何接觸,隻是搖頭表示不知。

送走警察後,沈倩還是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怪異,一路琢磨著事情回到家,剛打開門,就見到了大包小包的沈行檢,挑眉一想,原來自己這個弟弟,過幾天就要開學了。

沈行檢最近一段時間經常跟著姚小糖去她那個武術班上湊熱鬨,前兩天,聽說姚小糖身邊那個叫蕉蕉的小姑娘父母離了婚,他還挺不要臉地嚷嚷著要收養人家。

沈倩覺得小孩兒大了,實在不容易管教,於是看著他有些愁苦的臉龐,難免心生疑慮,坐在他的身邊,便輕聲問到:“你這是怎麼了?”

沈行檢唉聲歎氣,看了她一眼,低聲回答:“姐,我覺得我可能有問題。”

沈倩驚訝得一下就睜大了眼睛,望著他的褲子,大喊:“你有什麼問題?”

沈行檢撓了撓頭發,很是憂鬱道:“我身邊的好幾個哥們兒都交了女朋友,他們給我介紹,但我一點也不想跟那些女生在一起,我覺得很沒有意思。我哥們兒說我這樣不正常,為了這個,我還特地找了不少他們女朋友推薦的偶像電視劇和看,但是看完之後,我更加不想找女朋友了。”

沈倩聽他這麼說,終於鬆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胸口,大大咧咧地安慰起來:“原來這就是你這陣子看那些惡俗電視劇的原因啊?嗐,你才多大,十五歲啊,不想交女朋友這算什麼毛病,你姐夫二十七歲遇到我之前,還成天琢磨著要出家呢。要不是你姐我人美心善有社會責任心,收了他這妖孽,如今,你姐夫說不定都已經成仙了。”

沈行檢聽見沈倩的話,嘴角直抽抽:“姐,你可要點臉吧。”

沈倩哼哼兩聲,覺得自己的魅力受到了質疑,往沙發上一靠,連忙開口道:“沒騙你啊,他之前是真的要出家,要是你姐我沒跟他結婚,你姐夫到老了以後,說不定就是法製報上的典型,死了之後,照片上麵幾顆血紅大字——空巢老人,無兒無女,寒夜暴屍街頭,這到底是人類孤獨的延續,還是婚姻的警示錄。

沈行檢連忙捂住她的嘴,看向後麵走過來的姚信和,一臉討好地說道:“姐夫,我姐平時就是嘴無遮攔,你偶爾管一管就行,孩子本來就不聰明,彆教育太狠了啊。”

姚信和倒是沒生氣,他那張臉常年就是這樣,或許是聽沈倩這張嘴胡說八道慣了,在沈倩身邊坐下來,隻是麵無表情地拿出了一封沾滿了香水的信封。

沈倩掙脫沈行檢的手,望著那張示愛意義濃厚的信封,立馬大喊起來:“好啊,這是哪個小妖精給你寫的情書!聞這味道,也不怕被熏成個過敏性鼻炎!”

沈行檢好奇地拿過來看了一眼,“噗嗤”一聲笑了,幸災樂禍地說到:“姐,這不是人家給我

姐夫的,是給你寫的表白信,哦不對,是求婚信。”

沈倩臉上凶狠的表情一下子頓住,拿過來瞧了一眼,隻見上麵果然寫著三行粉紅色大字——

“親愛的沈倩,

嫁給我吧,

我會對你永遠不離不棄。

信是被暴力拆封的,姚信和顯然也不準備遮掩自己這點粗魯的行為,往沈倩臉上看了一眼,下顎的肌肉拉得很緊。

沈倩咧嘴一樂,神情淡定極了,她如今有了名氣,自然無數歪脖樹下的追求者也就接踵而至,可她平時對此一向不放在心上,哼上一聲,拿了桌上的鋼筆,大手一揮,立馬就回複了人家一句,“你腦子真是有病。”

於是,那封粉紅的求婚信,就此變成了——

“親愛的沈倩,你腦子真是有病。

嫁給我吧。

我會對你永遠不離不棄。”

沈行檢坐在沙發上,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低頭看向地麵,忍不住很是感歎地想,得虧他姐夫娶了他這個姐姐,不然就沈倩這麼一神經病,放出去,也不知得禍害多少無辜的幸福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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