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設定一百四十(1 / 2)

角色扮演 11533 字 3個月前

設定一百四十 HappySweetheart’sDay(十一)

單子魏心臟重重一跳,對方繾綣的語調如融化的巧克力,澆在最敏感的心弦上,奏出甜蜜的樂章。

他眼前一花,卻是醫生切斷了這場回憶,換上了新的情景。

“嗚哩——嗚哩——”

尖銳的鳴叫衝淡了剛剛柔軟的氛圍,一輛救護車停在熊貓醫院門口。

醫生將患者移到平車上,看到血汙下那幾分熟悉的容貌和白發,似乎愣了愣。

“是車禍。”隨車的護士遞上幾管準備送去做化驗檢查的血液,“一輛自動駕駛的車失控了,正麵撞上了患者。”

單子魏渾身冰冷地看著“自己”鮮血淋漓地躺在平車上,單薄得沒了聲息。他恍惚聽到了淒厲的車鳴聲,眼前出現了嚴重的晃影,根本無法觀看下去。

他一直想找回自己的記憶,然而這段記憶即使是失憶的他也能感覺到,那是一場無法回憶的大恐怖。

單子魏的思緒斷片了一瞬,回過神的時候,他仍在醫生的回憶裡。

此時的醫生已做完手術,他拿著單子魏的化驗報告,目光長久地停在報告中的某一處。

【……A204血型等位基因……】

“這都可以上報道了。”小護士驚歎道,“A2亞型基因極為罕見,黃種人僅出現過2例。據說這種基因作為供者時,其器官移植成功率遠遠高於其他血型的供者,有‘萬能供者’之稱呢。”

醫生看向小護士,在他的注視下,小護士不由提了提病曆夾,掩住自己的通紅的臉。

“不要泄露患者的**。”醫生不重不輕地敲打了一句,“患者已轉入ICU,你去通知他的父母繳費。”

打發小護士後,醫生將化驗單仔仔細細地折起。他來到血液科,從口袋裡拿出兩管鮮紅的液體。

“幫我做個HLA配型。”

一瞬間,單子魏被即將發生的可怕事態扼住了呼吸,一直隱隱意識到的恐怖真相在這一刻被證實。“A204”和“萬能供者”像是一把屠刀,毫不留情地將他打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

“我要感謝你。”

ICU中,醫生拿著配型成功的報告坐在病床前,對昏迷的白發青年輕聲細語。

“謝謝你成就了仇君。”

“我們都很看重他。”醫生感歎道,“他是未來的希望。”

單子魏苦悶得喘不過氣來,他眼睜睜地看著一場關於自己的謀殺展開,卻什麼也做不了。

醫生伸手抓住了白發青年的呼吸氣管,他的手很好看,指節分明,骨感修長。這麼漂亮的一雙手,卻做著傷天害理的事。

死神稍一用力——卻沒拔動。

本該無意識的青年用牙咬緊了氣管,這是一個生命的掙紮。

醫生的目光長久地落在白發青年的臉上,或許是動了一絲惻隱之心,他突然道:“我給你一個機會。”

“我們走流程。隻要有人願意不惜一切代價治好你,我就放過你。”

單子魏心中的絕望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膨脹,他已經知道了結局。

他看著醫生遺憾地向他的父母下達病危通知書,並暗示器官捐獻可以得到補助;看著父母斟酌後選擇放棄搶救,簽名捐獻了他的器官;看著大獲全勝的醫生走進ICU,關掉了他的呼吸機。

瀕死的白發青年痙攣地掙紮起來,他一把抓住死神的手,脫落的針管在混亂中深深刺入對方的指腹。

針刺的疼痛沒有讓醫生回避,青年無意識睜開的眼卻讓他避開了目光。

“放棄吧。你父母已經放棄了你。”

醫生注視鮮血順著兩人的手指緩緩滴落,猶如一支徐徐凋零的紅玫瑰。

“你屬於我了。”

撕拉——

滴落的液體如一道血線,割裂了回憶的幕布。單子魏脫離了醫生的記憶,他猶如被抽掉了所有力氣,難以支撐般地緩緩蹲下。

“原來是這樣啊……”

單子魏冷極似的抱緊了枕套,喃喃道:“難怪在我的記憶和印象中,我一直在求救,一直在哀求彆人不要挖走我的內臟……所以不是我死了後捐獻了內臟,而是我是因為捐獻內臟而死,因為我是A204血型的萬能供者。”

籠罩單子魏的陰影舔了舔指腹的血痣,他輕笑著,聲音因褻瀆的欲.望而喑啞。

“恨我嗎?”

單子魏埋下了頭,怎麼可能不恨?恨他故意害死了他,更恨他讓他知道,連父母都放棄他的悲哀事實。

即使單子魏沒有回答,醫生也明白他的回答。他盯著著白發青年後頸處細小的絨毛,眼底的暗色更濃,那是糅合了一切對立情緒的歇斯底裡,是難過的愉悅,是悔恨的無愧,是克製的耽溺,是平靜的瘋狂。

“那就更恨我吧。”

黑色的陰影再次覆蓋了白色的人,單子魏呆呆看著醫生的回憶,渾噩的大腦難以思考醫生為什麼要將這些展現給他看——他原以為醫生要利用記憶來博取他的同情和信任,卻沒想到對方展現給他的自己壞得淋漓儘致。

“好消息。”醫生微笑地宣布,“你終於等到合適的心源了,下午就可以進行手術了。”

仇君病懨懨地躺在床上,整個人比上次更蒼白了。聽到醫生的話,他微微睜開眼睛,漆黑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泓光。

醫生拉家常地隨意道:“身體康複後,你有什麼打算?”

仇君對上醫生的眼睛,深邃的目光像是穿透醫生的視野鎖住了隱藏在內的單子魏。他的聲音虛弱無力,卻透著一股強大的意誌和信念。

“帶他回家。”

單子魏心中一酸,想笑又想哭——那個讓他失去家的根源,卻比任何人都想要給他一個家。

聽到仇君對未來的企劃,醫生沉默了。

他按著指腹上的創口,然後慢慢的、慢慢的笑了起來。

“你會帶它回家的。”

隻有單子魏知道醫生口中的“ta”指的是什麼,他看著仇君安心地闔上眼,對青年即將承受的絕望感到了一絲不忍。

記憶的主人仿佛察覺了單子魏的心情,單子魏越是不想看,他越是將這場盛大的悲劇赤.裸.裸地展現給他看。

“已經幫你辦好出院手續了,記得按時服用免疫抑製劑,每月隨訪1次。”醫生將袋子遞給仇君,“喏,你的東西。”

醫生麵前的仇君雙目烏黑有神,沒了病弱的蒼白,整個人仿佛被世界聚焦般的容光煥發,完美無瑕。他打開袋子,第一時間拿出了手機。

手機因長久沒用而關機了,仇君走到遠處插上電源,在亮起的屏幕上沒有看到想要的信息。

仇君的眸光沉了沉,似乎隱隱意識到不對。他直接撥打了號碼,在長久的回鈴音中,一點一絲地皺起了眉頭。

終於,手機另一邊似乎接聽了。仇君的眉梢剛上揚幾分,就猛地鎖緊。

單子魏透過醫生的視角,望著仇君向手機另一頭生疏而客氣地說話——從口型來看像是在向長輩問好——然後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的消息,黑發青年的神情有一瞬間的空缺,他所在的那個畫麵如同被世界惡意抽走了一幀,整個人生生定格。

蒼白的陽光穿過窗戶,照在濃墨重影的仇君身上,白與黑,陰與陽,生與死,整個場麵是一種過分刺眼的靜默。在這片靜默裡,青年看似正常地講電話,然而每一絲弧度都像是被黑白切割,風一吹就會撕裂。

隻需一眼,就能讓目擊者深刻明白,那人痛失了靈魂的另一半,正被絕望埋葬。

醫生不由得走向仇君。單子魏剛跟隨醫生靠近仇君,就聽到那個人在此岸的白色中嘶啞地張開嘴,向黑色的彼岸發出痛苦的控訴。

“……他熱愛你們。”

黑發青年閉了閉眼,他仿佛含著一口岩漿,燙得嗓子都啞了。

“你們卻放棄了他。”

那聲控訴並不聲嘶力竭,卻充滿了彼之敝草、此之珍寶的撕心裂肺。

巨大的酸楚淹沒了單子魏,他的心臟像是被人挖出來小心翼翼地吹走疼痛,那種分不清喜怒哀樂的辛酸從胸腔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他心口一慟,險些落下淚來。

父母放棄了他,因為他是累贅。

沒有人要他,因為他是Ghost。

因為他本身就是錯誤,所以怪不了彆人。

但是……哪怕是鬼怪,也是會感到委屈的啊……

單子魏酸澀地注視仇君,他努力了這麼久,終於等來了這麼一句道儘他難過的痛惜。

謝謝你,單子魏忍不住對那個唯一替他不甘的人默念道,能讓你活下去,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