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證(1 / 2)

五一這天探望風老爺子,老首長還是用自己的名義申請的。不過他自己沒進去,把名額讓給了風知意和孟西洲兩人。

“你們兩進去吧,”車子就停在大樓前,老首長沒有下車的意思,“裡麵我都打好招呼了,直接報我的探望編號就是。”

風知意朝他感激點頭,“真是麻煩您了!”

老首長嗔怪地笑道,“你這丫頭,跟我客氣啥?!我這命還是你救回來的呢,我可跟你客氣過?回頭把你們倆的喜糖喜餅好好補給我才是正經!”

風知意赧然地笑笑,孟西洲則是一聽有人說他們倆的喜事就高興,“是是是,回頭一定給您特大份的,頭一份!”

老首長哈哈笑,揮手讓他們趕緊去,彆耽擱時間。

兩人謝過老首長,進去報過了編號,通過了檢查,然後在人的帶領下,往裡麵走去。

孟西洲突然悄悄地握了握跟他並肩走在一塊的風知意的手,低聲道,“我有些緊張,你說爺爺萬一不喜歡我怎麼辦?”

風知意側首看了看他,雖然穿著有些土不拉幾的灰綠軍裝,但他身高腿長的,配著白襯衫,氣質卓然,再加上他那張格外好看的臉,頗有玉樹臨風的味道。

“不會。”風知意抿唇笑道,“你長得這麼好看,爺爺一定會喜歡你。”

人都是有顏狗的隱藏屬性的,五官好看的人,在人的三觀裡總是比較占優勢。

孟西洲:……他就一張臉可以看嗎?為什麼他媳婦兒看重的跟彆人不一樣?

“可現在長輩都不看好我這樣的,”他因為長得高,人顯得有些清瘦。再加上一個冬天又白回來的臉,他就像長輩們十分不喜歡的小白臉。所以孟西洲有些擔憂,“長輩們都喜歡看上去敦厚壯實。”

“傻大個嗎?”風知意有些無語,“可我不喜歡啊!”

真敦厚老實的男人不會懂她,也理解不了她。思想不在一個世界裡,沒有默契,沒法心靈相知相伴,她不會動心。

就像上次鄭家的事,敦厚老實的男人會同情做過惡的弱者,會指責她做得過分,會說什麼她又沒受到什麼傷害,為什麼斷人家一隻胳膊一條腿那麼狠毒。

但孟西洲不會,他會說她乾得漂亮,甚至還會覺得不夠。他會拎得清,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會因為彆人慘,而忘記對方做過的惡。

同樣的,孟西洲複仇,她也同樣不會去乾涉、去指責,不會自以為是地去附加自己的想法給他。

孟西洲聽她就隻喜歡他的意思,心裡甜得冒泡,悄悄地扣了扣她的手心。

“到了。”領路的人提醒,指著一個房間道,“你們在裡麵等會,人一會就會過來。”

“好。”風知意跟對方道過謝,然後拉著孟西洲去裡麵坐等。

沒一會,穿著中山裝、精神矍鑠的風老爺子就被人送過來了。

風老爺子一進來先是掃了風知意一眼,然後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孟西洲一下,隨即大刀金馬地在桌前一坐,頗有威風凜凜的氣勢,問風知意,“你這個時候來找我做什麼?”

風知意也單刀直入,“我給您找了個孫女婿,帶他來給您認認。”

不是請求他的同意,而是來告知一下。

孟西洲在一旁瞧著有趣,感覺這兩人一點都不像祖孫倆,倒有點像是相互尊重欣賞的平輩。見風知意說到他,趕緊適時主動地招呼,“爺爺好!我是孟西洲。”

風老爺子根本沒搭理孟西洲,隻是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後對風知意毫不掩飾地一臉嫌棄,“不怎麼樣,你看上他什麼?”

風知意微笑著直言不諱,“看上他好看呀!”

風老爺子:“……”

孟西洲:“……”

“好看有什麼用?!”風老爺子冷哼,“好看能當飯吃嗎?”

“能!”風知意還真的非常認真地點頭,“看著他我能多吃兩碗飯,秀色可餐嘛!”

風老爺子:“……”

孟西洲:“……”

看風知意一副被美/色迷惑的樣子,風老爺子簡直想咆哮,“好看能養得活老婆孩子嗎?!”

“沒關係啊,我養得活。”風知意還是非常氣定神閒地不以為意,“以後我不介意我賺錢養家,他在家裡貌美如花。”

風老爺子頓時噎住了。

孟西洲忍俊不禁地低聲輕笑,看風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忙拉住風知意,“你彆逗爺爺玩了。”

說著,朝風老爺子微微頷首,“爺爺,您放心。雖然我不能保證以後大富大貴,但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我還是能做到的。”

說話雖然溫溫淡淡、謙遜有禮,卻擲地有聲,讓人無端信服。

風老爺子這才拿正眼瞧了瞧他,然後不耐煩地朝風知意擺手,一副不想看到這麼糟心孫女的模樣,“你先出去,讓我跟他說說話。”

風知意對這個時候婚姻的傳統觀念不太認可,怕孟西洲難過受委屈,就有些警惕地看著他,“您想乾嘛?有什麼……”

話還沒說完,就被孟西洲輕輕地拉拉手,“你出去等我會,我陪爺爺說說話。”

“我能乾嘛?!我還能吃了他不成?!”風老爺子氣得腦闊疼,“瞧你那護著樣!沒出息!”

“我的人我當然護著。”風知意跟風老爺子輕哼一句,然後起身,捏捏孟西洲的手交代,“好的你就聽,不好的你就當沒聽見,左耳進右耳出就行。”

孟西洲看風老爺子氣得瞪圓了眼,趕緊輕笑地推她出去,“好好好,你快彆說了,回頭把爺爺給逗得真生氣了就不好了。”

風知意隻好出去,還給他們帶上門,誰知風老爺子在門內還重重哼了一聲,“彆偷聽!”

風知意:“……”

要是他不“提醒”,她真的還不會去偷聽。既然他這麼“提醒”了,她就忍不住了。

所以風知意雖然沒有趴在門上那麼難看地偷聽,但她站在遠遠的走廊窗口邊,凝神去聽——

風老爺子的聲音,比她在場時冷沉了許多,“你知道她是誰嗎?”

風知意微微蹙眉,老爺子這是什麼意思?要漏她的底嗎?

孟西洲的聲音,也不比在她麵前時的溫軟乾淨,從容強勢得比較符合那個行事成熟狠辣的大反派,“不管她是誰,在我這裡,她就是我的妻子。”

風老爺子冷哼一聲,“那你最好記清楚了!她是你的妻子,是你一輩子都該護著養著的人,可彆真讓她去賺錢養你!你才是養家的男人!”

“這個自然,”像是想起風知意之前的豪言壯語,孟西洲聲音微微帶笑,“我怎麼可能讓她承擔養家的辛苦?之前她是故意逗您玩呢!爺爺您儘管放心,以後我若是讓她吃一點苦、受一點委屈,您儘管問責我便是,我隨您處置。”

“誰是你爺爺?!”風老爺子彆扭地道,“彆亂喊!”

孟西洲的聲音不卑不亢,“我跟知意夫妻一體,她喊您爺爺,我當然跟著一樣。除非您不讓她喊您,我自然不會這麼冒犯您。”

被反將了一軍的風老爺子沒生氣,反而微微讚賞,“這麼看著倒還像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在她麵前倒挺會裝模作樣。”

……

風知意還是第一次聽到孟西洲這麼稱呼她名字,讓她心尖一顫,耳朵莫名有點癢,還有點熱,就再也不好意思偷聽下去了。

收了凝神在外麵安靜地等著,等了一會,等到孟西洲神色如常地出來,風知意趕緊迎上去,“怎麼樣?爺爺沒為難你吧?”

“沒有。”孟西洲微微搖頭,牽起她的手往外走,“爺爺其實挺通情達理的,就是脾氣有點暴,尤其是你還這麼喜歡逗他。”

風知意笑,“老小孩嘛,多逗逗他,讓他精神好些、生氣足些。”

孟西洲也笑,大概理解了這祖孫倆的相處模式,“他很心疼關心你,也很為你著想,說你以前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

之前聽風老爺子說起風知意小時候的經曆,隻覺得更心疼了些。隻有看淡看透的人,才這麼死心灑脫了吧?

唯一讓他覺得違和的是,僅憑風老爺子口中那小孩單純的經曆,造就不成眼前這樣一個豁達通透的她。無論是從涵養上、氣度上、為人處世上,還是學識見聞上。

不過沒關係,就像是他跟風老爺子說的,無論她是誰,隻要是他的妻子就行。

如此想著,孟西洲握了握緊她的手,“所以他讓我立了一大堆軍令狀,讓我好好待你,不許欺負你,不然等他出來就要我好看。”

說著,側首輕刮了一下她鼻子,“可我哪敢欺負你呀,萬一你不賺錢養家了那可怎麼辦?”

聽他說起這個,風知意也忍不住樂,“知道就好。”

兩人說說笑笑地走出去,卻在大門口時笑容一滯。

“你好,”一模樣年輕俊俏的公子哥兒友好微笑地迎上來,“我是楚嘉誌。你是小知意對吧?”

風知意一聽姓楚的臉色就淡了下來,拉著孟西洲目不斜視、腳下不停地跟對方擦肩而過,“不認識,也不想認識。”

對方愣了愣,但也不是很意外,又趕緊追上來,“我是你六表哥,我爸跟你媽是雙胞胎,所以你沒發現我們兩長得挺像麼?”

風知意真是煩不勝煩,“那我明天就去整容,不要來認親了,可以嗎?”

對方想了想整容的意思,“咱們本來就是親人啊!你變成彆的模樣也還是。”

“親人?!”風知意停下來對他冷哼,“我沒有親人,從我被扔掉的那一刻起,不管從哪方麵來說,就是斬斷了所有的親緣。隻有我爺爺從垃圾桶裡把我撿回去,我才有了他這個唯一的親人,明白嗎?”

對方神色愧疚地歎了歎氣,“那是姑姑年輕時做的糊塗事,以前我們都不知道你還活著呢!”

風知意嘲諷嗤笑,“是,你們不知道、你們無辜。但你們也不用十九年之後我都自己長大了,再來假惺惺地愧疚。我從來不屑去怪你們,隻慶幸跟你們沒有親人緣分。”

對方神色僵了僵,隨即有些訕訕地笑笑,“小表妹怨氣還挺大。”

“不!”風知意一臉煩躁,“我隻是覺得你們煩!你們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們的。我們老死不相往來,都當對方死了不存在可以嗎?!”

對方似乎沒料到風知意會這麼煞情麵,忍了忍不悅,“親人明明好好的還在,怎麼能當死了不存在呢?”

“你們前十九年不是一直都這麼做的嗎?不是一直都做得挺好嗎?”風知意立馬反問他。

對方有些臉紅地訕訕,“都說了,我們那是真不知道……”

“行了!”風知意不耐煩地打斷他,“不管你們知不知道,反正我現在就是沒興趣,也不需要!”

說完,風知意轉身繼續走。

對方還不死心地追上來,“怎麼不需要啊?!你爺爺現在……”

聽到這話,風知意猛地頓住回頭,“你威脅我?!”

對方忙擺手笑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在下鄉當知青,爺爺這邊沒法顧及。你若認回了楚家,咱們自然是一家親了。你爺爺,我們當然得幫忙照顧好。”

所以,反而言之,她不認回楚家,他們就會彆樣地照顧她爺爺是嗎?

風知意眸色冷了下來,“那你們楚家大可去試試!我爺爺他不是巨嬰,需要你們照顧。若是沒你們的關照他活不下來,那是他自己沒本事。就是不知道你們楚家在我的關照下,有沒有本事活下來!”

對方呆了呆,這話什麼意思?

不遠處的車裡,跟老首長坐在一塊的一個看著像個尋常的老頭,看著風知意這邊讚賞鼓掌,“有骨氣、有血性,是我們楚家的孩子!”

一旁的老首長不屑地嗤笑一聲,“自作多情!”

對方不以為意地笑笑,“老劉啊!現在那孩子再生氣、再排斥,那也是正常的。但怨恨是會消失的,血緣不會。人心是肉長的,血濃於水。”

老首長繼續嗤笑,“還自以為是!”

對方毫不在意地哈哈笑笑,“先走了,我這一大把年紀,就不送上門去讓那孩子指著鼻子罵了。要臉。”

說著,推開門下車,背著手,趁風知意過來之前,溜達溜達地走了。

風知意擺脫了那公子哥兒過來,狐疑地看了看已經走遠的老頭兒,坐進車裡問老首長,“也有人來找您麻煩?”

看他們都上了車,老首長揮手讓司機開車,“沒有,是我一個老朋友。”

“哦。”既然是老首長自己的朋友,風知意自然不好多問。

倒是孟西洲這才找到機會說話,“怎麼回事?楚家前兩年不是還趕你出京市,生怕你跟他們攀上關係嗎?怎麼現在好像要認回你的樣子?”

風知意壓根兒就不關心,也不想知道,“誰知道他們腦子裡在抽什麼筋?”

老首長倒是知道一些,“他們年初的時候就找過你吧?”

“嗯。”風知意點頭,今年年初的時候,她跟老首長來看爺爺,就被楚家堵過一次。不過那時她一個人溜得快,楚家都沒說上兩句話,她就離開了京市。

“你小時候那事,楚家可能還真的是不知道。”老首長憑著良心說,“老楚那個人我也大概了解,他行事還算端正磊落。況且,當初那事,確實是你的生父有錯在先。”

老首長把自己知道的事實告訴她,“當初你生母跟杜家都已經定親了,是你父親使了手段才把你生母騙到手,還害得楚杜兩家差點結仇。要不是自知有愧、要不是自身有錯在先,就以你爺爺那個暴脾氣,你生母敢這麼拋棄你,他還不直接打上楚家去?”

孟西洲聽得點頭,雖然接觸不多,但他大概看得出來風老爺子大氣通透,可暴脾氣又護短。若真有人欺負她,他還真的會打上門去。

“聽你爺爺說,你小時候三天一大病、兩天一小病,怕你養不活,想你無憂無慮地過完這一生,才把你藏得好好的,不讓外界所知。而你那生父生母,更不願意提起你這個存在,甚至都可能以為你早就不在了。所以楚家,還真的以為你一開始就夭折了。”

老首長公正公平地說,“而前兩年趕你出京市那事,確實是你那個生母私下個人所為,楚家確實不知道。不過好像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楚家才知道了你的存在。這次派跟你長得挺像的小輩來,估計也是想打親情牌吧。”

畢竟血緣這東西真的很奇妙,天生就有能讓人心軟的能力。有人注重血親的,天大的過錯都能原諒包涵。

更何況在這件事上,楚家要說有什麼確切的過錯也沒有。

“哦。”風知意聽得不為所動,“那又如何?沒緣分就是沒緣分。”

孟西洲倒是覺得,“楚家想認回外孫女,應該不僅僅是因為這一層血緣關係吧?”

老首長神色複雜地點頭,“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我這被看好的病、前年大水後的瘟疫,有心查,總能查出蛛絲馬跡。更何況,楚家的能量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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