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葉茂領著小舅錢火狗從隔壁生產大隊過來時,不巧看到他爹正衝香茶笑,眼角紋都擠了出來。
趙老三高興地合不攏嘴,又生怕彆人看出來,立馬對香茶比了個‘噓’的動作。
香茶嘿嘿樂,學她爹,捂住小嘴四處瞧有沒有人偷聽到她的小秘密。
“葉茂哥哥!”香茶愣了下,蹦蹦跳跳地迎上去。
趙葉茂黑著臉,想起路上小舅訓他的那些話,趙葉茂煩躁地擼了一下頭發,猶豫半天打算扯個笑敷衍下妹妹時,一旁的小舅越過他用力抱起香茶。
錢火狗抱著香茶原地轉了好幾圈,然後扭頭指責趙老三:“姐夫,香茶咋又瘦了?”
說著捏捏香茶軟嫩嫩的小臉,錢火狗嘚了下舌頭,痞笑地問香茶:“來來來,大聲告訴舅舅,小香茶想吃肉不?”
“想!”
香茶大聲回應。
錢火狗往後一甩,香茶閉著眼哇呼一聲笑,再睜眼時,她已經坐在了舅舅的脖子上。
“走,舅舅帶你摸河蜆去。”
雙手抓著香茶的腳踝,錢火狗轉身往大茶山的方向走。
趙老三忙喊住小舅子:“狗子,喊你來有正事呢!”
錢火狗嘖了聲,眼珠往上翻,詢問香茶:“那咱待會再吃?”
香茶:“嗯嗯。”
錢火狗和趙老三討論趙家分家事宜時,二房美玉大舅也來了。
不同於錢火狗認真聽趙老三說他這一房分到了多少東西,那邊鄭桂蘭和親哥打得你死我活。
坐在舅舅肩膀上的香茶視野比旁人要高遠。
趙老三不想以後和二房有太多瓜葛,所以要了離趙家老屋主宅最院的一處宅基地,中間隔著二妮家和丁大嘴家。
這片地後麵有一條河,沿著河一路往上走是大茶山瀑布,再往前走半個鐘頭就是大茶山火車站。
雖然偏僻了些,但清幽。
香茶甚至能聽到瀑布水擊打石頭的清脆聲,不過很顯然此時此刻鄭桂蘭的哭嚎聲比這更吸引人。
她看到美玉大舅將二房才分到的錢和肉票全搶走了,二伯娘哭得在地上打滾,抓著美玉大舅的腿拖拽出好幾米遠都沒鬆手。
那邊的動靜太大,趙老三忍不住過去聽了一耳朵,回來時,趙老三帶來一個驚天消息。
“美玉八成不能讀書了。”
趙葉茂:“為啥?”
隔壁生產大隊知青辦得小學隻能讀到四年級,五年級要挪到更遠的公社讀,還要考試,學費也比現在高。
沒分家前,石翠菊曾為這事和鄭桂蘭大吵過,掌握趙家經濟大權的石翠菊隻想給枝繁葉茂兩個孫子讀,不想讓美玉一個丫頭片子繼續讀。
吵到最後,敗下陣來的鄭桂蘭隻好咬牙去娘家借錢。
鄭家早就分了家,美玉大舅娘恨透了時常接濟女兒的婆婆,一聽趙家分家,美玉大舅娘立馬差遣男人來討債。
美玉大舅甩出一個小本本,上麵記著鄭母這些年私底下給鄭桂蘭的錢和票,零零總總加起來有好幾十。
二房分得的兩張大團結以及美玉的學費全被美玉大舅搶走了,換言之,二房現在窮得一個子都沒有。
難怪鄭桂蘭哭得像死了爹娘。
香茶抻著脖子看熱鬨,她覺得難過的應該不止二伯娘,美玉姐最在乎她的讀書人身份,不能讀書簡直能要了美玉的命。
果然,得知沒錢繼續讀書的美玉嚎啕大哭,站不穩就用石頭砸鍋碗瓢盆泄憤。
一陣淒厲的尖叫和劈裡啪啦聲後,二房才分得的東西悉數被美玉砸了個粉碎。
二房那邊雞犬不寧,香茶這邊卻很和諧。
“姐夫。”
錢火狗問趙老三:“你打算啥時候蓋房子?蓋幾間,咋蓋?你給我透個底。”
錢火狗知道他姐夫喊他來肯定不是為了看分家這麼簡單。
枝繁葉茂聰明,都說外甥肖舅,錢火狗在某些方麵確實不賴。
錢火狗曾跟山裡的燒瓦師父學過兩年手藝,雖然山裡的窯場已經停了,但錢火狗有路子弄到瓦。
天雷起火給趙老三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他找小舅子是想弄點瓦蓋到新房屋頂,反正不能再用茅草蓋,大火一燒家又沒了。
“等田裡的秧插完就蓋,蓋四間,外加一個鍋台,都用瓦。”
錢火狗叼了根狗尾巴草到嘴裡,評價道:“要的有點多…”
趙老三:“能搞到嗎?”
錢火狗往大茶山方向瞥了眼,神神秘秘地笑:“咋搞不到?山裡啥好東西沒有?當年窯場倒了後,我撿了不少好瓦藏著呢,本來打算我娶媳婦的時候用,先緊著你用吧,回頭你找個時間跟我進山。”
趙老三搓搓手點頭。
和小舅子在宅基地轉了幾圈後,趙老三下田繼續插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