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不適?依他們看,是懶蟲犯了吧。
隨胡老大懶去吧,回頭暴雨漫過屋簷看他怎麼辦。
胡奶奶讓二兒子跟著上山了,也就是金鳳的爹。
進山前,劉奮鬥是這樣說的:“搬石是苦活累活,但咱這是替自己謀好處,所以工分和摘茶一樣。”
一聽工分不高,好些人家就不樂意了。
劉奮鬥一句話震住了他們。
“大夥先緊著自家,先把自己家裡需要的石頭數量準備好,剩下還有力氣的,就給彆人家搬,這些勞動算雙倍的工分。”
大夥頓時又樂了,雙倍的工分好哇。
周寡婦家沒男人,她眼珠子轉了轉,笑著問劉奮鬥:“大隊長,我一個女人家就不跟著進山了吧,我想著我能不能出錢雇人幫我家搬石頭?”
劉奮鬥好說話:“可以啊。”
周寡婦輕鬆一笑,周圍的女人們驚訝急了,圍過來問周寡婦打算雇誰幫她運石頭。
周寡婦眼角俱是風情,笑得人骨頭都酥了。
“我男人。”
“你男人?!”女人們哇的一聲捂住嘴。
很快周寡婦將男人喊了過來。
準備一起進山摘玫瑰茄的香茶悄悄來到女人堆裡偷聽偷看。
中中跡象表明,她家未來如何好像都和周寡婦有關,她得親眼看到周寡婦嫁給了彆的男人她才能心安。
不僅如此,她還要防著周寡婦和她爹接觸。
周寡婦請來的男人竟然也姓趙,但和瑤山生產隊的趙家沒什麼關係。
男人家住縣城城郊,叫趙大虎,算半個城裡人,父親曾是鐵道工人,後來因為救人被火車軋成了棉花團。
從來沒接觸過鐵道事務的趙大虎就這樣接了父親的班,好在大茶山這一段地軌鮮少出事,沒技術含量的趙大虎在大茶山車站至此混得還不錯。
一次偶然,趙大虎看到了風韻猶存的周寡婦,一個急切找男人當靠山,一個貪圖美色,兩個人就這樣**纏綿到了一塊。
女人們在調侃周寡婦悶聲乾大事,男人們則挽著趙大虎的肩膀揶揄。
“可以啊大虎兄弟,我們大隊就這麼一朵好看的美人花,我原先以為摘她的會是山雄兄弟,沒想到是你。”
趙大虎配合地笑笑,眼睛卻在人群中搜尋趙老三的身影。
香茶盯著趙大虎賊溜的背影看,忽而一雙手伸過來揪了下她的辮子。
一回頭,竟然是狗舅舅和福子哥兩人。
錢火狗前段時間帶著趙福子等兄弟悄悄去了外省,一去就是好幾天,以至於錯過了趙老三去隔壁大隊給他遞消息。
等他倒賣掉手表和幾台縫紉機回來,他赫然發現他所在的瞭山生產隊和姐夫住得瑤山生產隊之間的氣氛有點古怪。
打聽過後,錢火狗立馬往瑤山這邊趕,連換洗的衣裳都塞進了趙家院子。
“那兩個女人不搬,我搬。”
錢火狗咧開白牙:“我早就不想和她們住在一個屋簷下了,這下正好,趁著這機會我搬來和姐夫一起住,香茶,舅舅以後天天住你這好不好?”
香茶笑眯眯:“好呀。”
趙老三走過來:“你咋過來了?”
又壓低聲音:“路上沒出事吧?”
錢火狗伸出手指比了比,笑得見牙不見眼:“錢大爺出手,嘛事沒有!是吧福子?”
趙福子嘿嘿笑:“三叔,我們這趟賺得可實在了!”
瞟了眼四周,發現一個禿頭樟腦的男人朝他這邊瞄,趙福子一下閉嘴。
進了山後,等人都走遠了,趙福子這才將背簍裡鼓囊囊的包裹拿出來給趙老三看。
趙老三眼前一亮,包裹裡不僅有一堆錢,還有雜七雜八的各中票,其中有一個是自行車票。
趙福子眼尖,將自行車票抽出來:“給,三叔你拿著。”
趙老三推辭不要,趙福子笑:“我一個二流子要這玩意沒用,買自行車容易遭人懷疑,三叔您就不一樣了…”
趙老三愣了下,自然而然地接話:“我咋就不一樣了?”
趙福子笑容加深,戲謔道:“三叔,我可聽說了啊,大隊都在傳,說你在城裡有個嬌媳婦…”
趙老三臉一黑,抬手一個腦瓜崩。
趙福子嗷嗚一聲叫,惹來趙大虎頻頻往後看,趙老三眼疾手快將自行車票塞進褲兜。
“香茶,咱們走。”趙老三喊。
趙家院裡現在沒人,趙葉茂陪趙枝繁去縣裡找顧縣長去了,這是當初顧縣長交代的,等趙枝繁的手術恢複的差不多的時候就去找顧縣長。
趙老三要去山裡敲石,他不放心香茶,所以就將香茶帶上。
香茶也樂意去,這時節山外的玫瑰茄都被搶收一空,是時候往深山裡走走了。
不過小孩子都沒膽去森林深處,裡頭有豺狼虎豹出沒,往年經常發生小孩丟了的事,等找到的時候,隻剩一堆血淋淋的骨頭和破爛的小孩衣裳。
現在不一樣,男人們一起去山裡,聲勢浩大,豺狼虎豹們輕易不敢出來,所以不少小孩都吵著要一起進山。
香茶走走停停,很快就在進山的人堆裡看到了小夥伴的身影。
“金鳳!”香茶興衝衝地奔過去,“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金鳳:“我娘本來不讓我進山,後來不是我大伯不肯運石頭嘛,進山的人換成了我爹,我當然要跟著呀。”
香茶笑,挽住金鳳的胳膊:“還好你來了,嘿嘿,咱倆到時候一起摘。”
金鳳讓香茶往後看:“小栓子也來了。”
香茶衝隊伍中一個身形消瘦的小男孩喊:“小栓子,快來呀。”
小栓子正愁找不到夥伴一起,美玉那些大孩子都嫌棄他家裡剛死過人。
聽到香茶的呼喚,小栓子激動的快要哭了,忙不迭跑過來。
見香茶隻和金鳳一起,小栓子納悶:“二妮在後頭呢,香茶,你不和她玩了嗎?”
金鳳搶著說:“早就不和她玩了,她喜歡學香茶,真討人厭,學人精一個。”
小栓子愣了下,眼神在香茶和二妮之間來回掃。
好家夥,還真是!
連香茶笑起來喜歡眯眼都學,可問題是…
香茶的眼睛大,即便是眯著也好看,二妮就不一樣了,本來眼睛生的就小,還眯著,乍一看就跟羊圈裡的老頭羊一樣。
眼睛眯成一條縫,傻的要命。
聽到小栓子這麼說二妮,香茶撲哧一笑,聲如銀鈴。
一直觀察香茶一舉一動的二妮蹙眉,想聽聽香茶和金鳳小栓子他們在說些什麼,可惜離得遠聽不太清。
那中聽不到卻能看到的折磨就像螞蟻鑽心一樣難受,二妮豔羨,卻又煩躁,滿心滿眼都是在前頭說笑的香茶,一時沒注意腳下,摔了個四腳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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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隊伍終於抵達目的地,男人們沒休息,直接拿著工具去鑿造地基用的石頭。
香茶這樣的孩子們累得坐到草坪上大口喘氣。
休息了會,香茶將一路過來采摘的玫瑰茄倒到草坪上攤開晾曬。
弄好玫瑰茄,香茶拿出背簍裡邊的吃食,東西用布包著,打開後,香茶在裡邊翻找了下,挑了兩塊沒碎的餅乾給小栓子和金鳳。
然後就坐在大樹下吹著風吃裹著糖粉的餅乾。
餅乾還是上回趙老三買的,香味濃鬱,嚼開後,滿嘴都是甜香。
山風一吹,周圍的人都聞到了餅乾的香氣。
大人們還好,小孩子可饞壞了,但都知道餅乾貴得很,不好意思上前討要,隻能聞著味使勁地咬著自己手裡的玉米棒和窩窩頭。
但這其中不包括秀娥。
秀娥吃完乾巴的窩窩頭,舉步往香茶那走。
望著香茶吃餅乾的幸福樣子,秀娥心裡難受的要死。
她娘是個隻會享受的主,但眼光不行,好好的趙老三不要,非要跟趙大虎。
雖然趙大虎吃公家的飯,但和趙老三還是差了一大截。
最直觀的就是趙老三舍得在香茶身上花錢,趙大虎就小氣的很,隻會摸點票子買點小玩意哄她娘忽悠她娘,她這個做女兒的愣是半點好處都沒撈到。
秀娥舔了舔嘴角,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香茶手中的餅乾看,不時咽口水。
快要到大樹下時,一個人影躥到秀娥跟前。
是趙大虎。
趙大虎這一路都在暗中觀察趙老三一家人,當然沒有忽視秀娥對香茶流露出的羨慕。
男人用力將秀娥往外拉。
秀娥掙紮:“放手,我叫你放手!”
男人低吼,語氣不善:“你聽話我就放!”
動靜惹來樹底下孩子們的注意,香茶循聲看去。
不遠處,秀娥張口咬住男人的胳膊,男人痛呼,隨即鬆開桎梏秀娥的雙手,一臉陰沉。
秀娥在家野慣了,本來就不喜歡她娘和趙大虎廝混,現在趙大虎自作主張以長輩的身份訓斥她,她更不願意了。
“我娘都不敢這樣吼我,你他娘的算老幾!”
秀娥惡氣地呸了聲:“再對我動手動腳試試看,我踹不死你!”
趙大虎喘著粗氣,擒著冷笑陰鷙地瞪著囂張跋扈的秀娥。
“我算老幾?”
男人甩甩酸疼的手臂,拉著臉:“老子是你爹!”
秀娥被盯得心裡發毛,但還是梗著脖子爭辯:“你才不是,你不是我爹!”
男人氣笑,反問:“我不是誰是?”
秀娥脫口而出,大聲道:“我爹是趙老三,你快給我滾遠點!”
嚼餅乾嚼得咯嘣脆的香茶:“?”
背著石頭過來的趙老三一臉無語,額頭上繃著三條黑線。
鬼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