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諜者公主(1 / 2)

距離北殷風起雲湧已過去了三月,

大興帝都這邊時刻關注著, 陸續有收到消息, 但都是少得可憐,而且觸碰不到核心。

關係到北殷攝政太後病倒, 丞相被誅,權力變動等等, 光是隻言片語, 便知道是出了多大的事。

這不僅是北殷內務,也影響到與它相鄰的大興, 北殷剛收複雲朔不久, 現在又突然來了一場朝內大清洗, 誰知道會不會是北殷太後鏟除異己安頓好內務後患無憂, 想要再次出兵。

北殷攝政太後, 雖在內外都被不少人詬病權欲重野心勃勃,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是一位傳奇人物,她的強勢是出了名的,北殷天子和朝堂上下被她壓的喘不過氣來。這樣的人物, 要想她在徹底掌握北殷大權後,安分的休養生息龜縮不出兵,根本不可能。

氣的大興皇帝大罵靖安司無能。

靖安司也是無奈, 誰能想到大興在雍都的暗線剛受重視運作起來沒多久, 就被扯進了北殷驚心動魄的政變之中,許多探子都被抓了,就這樣四處刺探能傳出一兩條消息出來都已經是不容易了。

而且就是這樣, 北殷國都也是幾度風雲變化,剛有消息說殷太後一病不起,大興這邊的人還沒輕鬆的喘口氣,轉眼間局勢突變,北殷丞相因為刺殺監國公主被誅殺,連帶全族處斬。隨即那位本來名不見經傳的監國公主向朝堂開刀,朝野瞬間血流成河。

這些有的是大興探子傳回的情報,有的是靠靖安司的人不眠不休絞勁腦汁收集整理零碎的消息,比如邊關兵力調動的異常,北殷商旅變少等等,分析出來了這些。

但直到北殷局勢穩定,大興依舊沒有足夠的能力插手到其中,不然朝堂那些老狐狸早就願意支持北殷內部反對皇室反對殷太後的勢力,希望北殷越亂越好。過去他們沒有怎麼重視,那是因為雲朔在大興手中,隔著這麼一條天塹,還能掣肘北殷,不用他們多顧慮。現在北殷已經露出了驚人的獠牙,一次是收複北殷,下一次可能就是出兵大興了。

有人憂心忡忡,也有人隻顧著爭權奪利。對靖安司受到重視,還投入這麼多資源到它身上,朝堂上早有不滿,如今見沒什麼成效更是大力指責無能,多方壓力博弈下,靖安司也是舉步維艱。

暗探用間一事本就不是一日之功,偏偏皇帝和那些高官大臣們一個個都急於求成,靖安司主事的頭發都快愁的掉光了。難得出門休息一下喝碗熱羊湯,就見到了司徒懷箬。

“司徒公子。”主事對他頗有好感,不僅是在抓捕帝都內的北殷暗探一事,司徒懷箬有助靖安司,更因為他不似其他高門子弟,態度倨傲,連朝廷命官也不放在眼裡。司徒懷箬是真正的氣度澄澈,翩翩溫潤公子,不外如是。就是坐在這路邊小店,也是和光同塵般。

司徒懷箬微拱了拱手。

他雖不在朝中也有聽說,靖安司因為北殷變故而頗受責難的事,見到主事大人愁眉苦臉也不奇怪,可惜他也幫不上什麼忙。

北殷風雲驚變,他知道的也不多,也無心去探究,隻是他唯一想知道的人,就是動用了司徒家的隱秘勢力也沒能查到。司徒家雖有些背景勢力,但也隻是在大興國內,出了大興,能起到的作用就很小了。

說不定查到的還沒有靖安司多。

司徒懷箬默默垂眸,儘管他已經問過了秦葭,原來她隻是將他從山崖邊帶了回去,他是如何從山崖下被救上來的,又是誰給他上好了藥,秦葭茫然不知。

是他想錯了,他以為秦葭很多沒說的是因為她那個神秘師父。而他體貼她的難處,沒有多問。而司徒家的人在查過幾日出入山間的行蹤,也隻有偶爾會去那裡打獵為生計的秦葭,彆無他人,不然,難道還是施恩不望報的山間精怪麼?

但秦葭的話,證實了隻是他和司徒家的人沒有發現,又有人抹去了痕跡。

但究竟他在生死之間遇到的那個人,是不是韓菱,司徒懷箬還是想找到她親口問她一句。

曾經領他入門授他佛法的心念大師說過,慧極必傷,莫要太執著。

司徒懷箬並不理解,他隻是想要個答案而已,與她是不是北殷暗探,大興與北殷對立這些沒有關係。

至於問完後該如何做,司徒懷箬沒有想過,也不會去想。

司徒懷箬剛開口,提及‘韓菱’兩個字,靖安司主事的臉色就變了,又極為難地道,“司徒公子,此事涉及我靖安司機密,我說不得。”

主事也覺得有些對不住司徒懷箬,有求於他時,請他幫了多次忙,當問到什麼事又不得不將司徒懷箬當成外人。隻是此事實在不簡單,他也不能隨意透露。

喝完羊湯,主事帶著歉意告辭了。

司徒懷箬神色微怔,能讓靖安司主事這般慎重態度,他們應該已經查到了韓菱的身份,而那個身份一定至關重要。重要到被下了封口令,不得泄露外傳。

他有想過,韓菱的身份,大興暗探尚未查明。

要麼是韓菱回北殷後,一直未有露麵,要麼就是從一開始就查錯了方向。

大興暗探縱然潛伏在北殷,隻會在既定範圍內查探,不可能一個個查過去如大海撈針。

連靖安司內在最初查探的時候也分成了兩派,一是聽過司徒懷箬建議的靖安司主事,覺得韓菱既然能號令所有暗探,必然身份重要,另一方認為就算韓菱在北殷身份地位不低,但她已離開大興,回到北殷,就算查出來了也沒什麼用,而韓菱的身份已然暴露,對大興也不再有威脅的可能,等同雞肋,更加不必投入這麼多人手在追查這條線索上。

結果,在北殷風雲期間,知道那位監國公主的年齡等一些特征時,靖安司的人並沒有聯想到之前在帝都攪風攪雨的北殷暗探。

但等到大興暗探不知晚了多久傳回的消息,所有人都震驚了。

韓菱竟然就是北殷監國公主。

隨著穆華翎監國,並對朝廷大清洗,從腥風血雨中一舉掌握北殷生殺大權後,有關她的卷宗消息就在短短幾日間迅速被收集到了各國有權有勢的人桌上。

殷太後長女華翎公主,自幼聰慧,頗受帝後重視,帝崩逝之時,因染病被送到彆苑休養,多年甚少有歸京。直到數月前康複,並在殷太後病重之際授監國大權。

連時間也能隱隱對得上,靖安司的人不禁苦笑,殷太後可真是狠得下心,還是從那麼早就開始謀劃了。

皇帝還斥責他們被一女子玩弄於掌心中,靖安司的人隻想說他們輸的不冤枉,那可不是什麼普通女子,北殷的監國公主,誅殺了丞相等不下千名官員,心機手段深不可測,威名赫赫。

然而皇帝和各位重臣絲毫沒有諒解靖安司之前的過錯,反而更加震怒了,怪責靖安司無能不力。

要是將穆華翎留在大興就好了,哪怕不能殺了她,也絕不能放她回北殷。

能夠一舉誅滅叛黨,手段狠辣無情,執掌北殷生殺大權,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簡單,大興皇帝和朝臣想到的便是又一個野心勃勃的殷太後。

更重要的是,穆華翎比殷太後更年輕。

這次北殷風雲唯一暴露的對他們有利的事情,就是殷太後老了,處理起朝政事務來已經力不從心。熬一熬等一等,早晚能拖死殷太後,大興這邊相信在殷太後的陰影下,北殷天子的銳氣隻怕也要磨沒了,不大可能會出兵攻打大興或南梁。

沒想到殷太後的確是去安心休養了,但卻將北殷大權交給了華翎公主。

而令大興苦上加苦的是,據探子傳回的消息,北殷天子與攝政太後雖不睦,但卻與華翎公主自幼感情深厚,多加維護信任,甚至在這次北殷動蕩清洗中,不惜將所有罵名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全然不似過去傳聞的無心政事的淡泊樣子。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那個致命的錯誤,為什麼沒有將穆華翎留在大興。

比起潛伏大興時是個定時炸彈,這位回國後掌握北殷核心權力的華翎公主更加可怕,已然成長為更能威脅到大興危亡的敵人。

就是這樣,大興這邊還不得不捏著鼻子下了封口令,明麵上抹去所有原來對韓菱的追捕令。

之前以為隻是北殷暗探,全國通緝攔在關內也不算什麼。

現在人家已經是北殷監國公主了,殷太後退居幕後由穆華翎執掌大權,與天子也是平起平坐,連對各國發的文書上也說了此事,蓋的還是監國公主印璽。

大興還敢公然發布以她的畫像所作通緝令,信不信北殷可以直接以這個理由犯邊。

而就算大興拿出北殷公主潛伏在他們這邊多年刺探軍情謀劃的諸多證據,北殷那邊也大可不承認,說隻是容貌相似不足為奇,大興則是偽造汙蔑,故意挑起戰亂。

派出暗探細作,用間這都是私底下的事,即便心知肚明,但明麵上大國與大國之間都要互相表示尊重,輕易不能損及顏麵,引發外交爭端。

此事攸關兩國戰事,不能輕忽,連大興皇帝都得忍下了,朝廷上知道的也是少數。

故而撤下通緝令的事,還引發了一些不明所以的人爭議不休。

比如之前喪子的蔣尚書,他就這麼一個嫡子,所以自小寵溺無度,因為北殷暗探引發的動亂,蔣尚書之子失蹤的事也被掩蓋了過去,但後來在池子裡發現了他兒子的屍體,還被折斷了四肢,剜了眼睛,經查明很可能是北殷暗探所為。

所以蔣尚書也是追查北殷暗探最積極的人,誓要為慘死的兒子報仇。可朝廷不聲不響就壓下了北殷暗探的事,還要放過那個蛇蠍心腸的人,蔣尚書直接在朝堂上鬨了起來。

皇帝一個不耐煩,直接罷了他的官職,讓他在自己府裡好好反思。

難道他還可能為了一個尚書嫡子的命,去質問現在北殷當權的監國公主給個說法,讓她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