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藍牽著宮九出來時,東方不敗心中暗暗嗬了一聲。
剛才還一臉風雨欲來大魔頭似的人,這會兒卻渾身氣息平和,還透著股若有若無的愉悅,跟個被妖妃安撫住了的昏君似的。
這手段委實厲害,看來一物降一物這種事是真的。
他麵上不動聲色,不緊不慢地打開酒壺衝洗了一下匕首,然後將烤好的兔子切開放在乾淨的樹葉上,遞了一份給走到近前的安藍。
“謝謝東方。”安藍心花怒放地接過,然後轉頭捧到了宮九麵前。
九公子真的該吃點肉了,而且這可是不要錢的呢。
看著他期待的神色,宮九終是伸手接了過來,相比酒樓裡那些不知道被多少人用過的東西,這樣反倒還讓他覺得乾淨些。
安藍這才開心地開始吃自己的。
一隻兔子自然不夠三個人吃,安藍後麵將另一隻兔子也抽出血液後交給東方不敗烤了。
東方不敗一直暗中觀察著宮九的神色,見他始終神色如常,顯然是知道安藍那詭異手段的。
難道他就不擔心?
安藍那讓人難以理解的本事可謂防不勝防,即便他現在看上去乖巧得像隻白貓,但天長地久,人心易變,宮九就不怕有朝一日臥榻旁的貓變成老虎咬他一口?
三人坐在火堆旁很快吃完了今日的晚餐,東方不敗用樹枝撥了撥火堆,看著對麵的安藍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油乎乎的爪子,然後又問宮九要不要擦一擦手。
宮九接過帕子,挑著乾淨的地方,動作優雅慢條斯理地擦乾淨每一根手指。
安藍盯著他的動作看了許久,突然說:“九公子的手真好看。”
宮九的手修長而乾淨,這是一雙男人的手,也是一雙劍客的手,充滿了力量美,仿佛天生就該掌握駕馭一些東西,比如利刃,再比如權力。
宮九停下了動作,然後就見安藍將自己的手伸過來比了比,不但看著比宮九的手小了一圈,還白生生軟嫩嫩的,非但一個繭子都沒有,還讓人看著非常有想咬一口的衝動。
真的非常適合握在手裡細細把玩。
安藍滿臉羨慕,他也想要一雙像九公子這樣的手。
雖然沒有人嘲笑過他,但他一直覺得自己有點短,不管是尾巴,還是變成人類後的身高,現在發現就連手都短一截,真是讓魚著急。
可是人魚成年後體型就基本固定了,想要再長長也沒有希望了。
宮九看著那隻在他手旁邊比來比去的爪子,抓過來捏了一下,淡淡道:“安分點。”
安藍默默縮回手,內心有些茫然。
我又不安分了?
東方不敗感覺差不多了,終於可以問點正事了,於是裝作不經意地開口,“方才那個叫王憐花的少年是雲夢仙子的兒子?可是那個女魔頭不是已經死在沈天君手上了嗎?”
柴玉關王雲夢這對歹毒夫妻,當年在衡山設下的寶藏騙局就算現在說起來也令人膽寒,可是根據江湖消息,這夫妻兩人應該都死在十年前了才對。
宮九漠然道:“詐死而已。”
東方不敗神色出現了些許變化,“這麼說柴玉關也還活著?可是這麼多年為什麼從未聽到他的消息?”
憑他當年或撿或騙來的各家絕學,倘若沒死,十年過去武功絕對是已經深不可測了,就算露麵能奈何他的又有幾人,實在不必再繼續當一個死人。
宮九冷笑了一下,“你絕對聽過他的消息。”
“你是說他已改名換姓成了另一個人?而且是一個非常有名,甚至江湖上人儘皆知的人!”東方不敗立刻明白了什麼。
宮九沒有說話,卻也代表了一種默認。
“可是雲夢仙子呢?”東方不敗又有些不解,“她為什麼也一直隱藏著當一個死人?她應當不會改頭換麵才是。”
雲夢仙子是個女人,但她不是一般的女人,若她還“活著”,石觀音更本得不到“武林中容貌最美、手段最狠、武功最高女魔頭”的稱號。
一個豔絕江湖又武功高強的女人,怎麼可能甘於寂寞,又怎麼可能改頭換麵,讓自己的絕世美貌從此不見天日?
宮九的表情還是淡淡的,“隻因她想殺了她的丈夫,所以她不能讓對方知道她還活著,你明白了麼?”
東方不敗一瞬間想到了各種恩怨情仇,什麼情況下一個女人寧願當一個死人,一個幽靈,也要向她曾經的丈夫索命?
“走吧。”
不等他再問什麼,宮九起身,對揉著眼睛的安藍說,“該回去了。”
“好的。”安藍立刻站起來跟在他身後朝馬車走去。
沒辦法,每當九公子和其他人說一些非常嚴肅的事情時,他就會被各種啞迷、各種複雜的人物關係、各種聞所未聞的事情搞得一頭霧水,像是在聽天書一樣。
他哪能想到一個半路遇到的美,哦不,醜少年,還有這麼複雜的背景。
什麼他父母十年前死了但其實是一起裝死,現在卻還要讓另一個人認為自己已經死了,然後目的是為了殺掉自己的伴侶……
人類的行為怎麼這麼迷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