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要求的曲無容眼神十分一言難儘,並且不想答應這個要求。
她沉吟片刻,道:“沙漠夜晚寒冷,讓他們這樣躺在沙地上怕是不妥,不如先將他們帶入穀中安置。”
安藍想了想,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於是答應下來,隨後曲無容又去叫了幾個人過來,將昏迷的六個人送進了山穀。
石觀音一死,穀內頓時人心惶惶,石觀音的那些弟子們大多籌謀著出路,也有一些野心勃勃的想取代石觀音成為這山穀的新主人。
曲無容雖然是石觀音現有弟子裡輩分最高,實力最強的那個人,但對她恭敬的卻沒有幾個。畢竟曲無容不玩男人不磕藥,還冷若冰霜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樣,在這裡簡直是個異類。
在安藍跟著曲無容入穀後,一路上已經遇到好幾個神色囂張開口就喊她“醜丫頭”的女人了。
安藍覺得很不可思議,這些麵容比路邊的石頭野草還平凡甚至有些難看的女人,是哪來的自信喊曲無容醜丫頭的?
光曲無容那雙眼睛就比她們美一百倍。
而曲無容冷漠地看也沒看那些人一眼,似乎對這些人的嘴臉已經習以為常了。
“你不生氣嗎?”安藍奇怪的問,他聽了都有種不高興的感覺,怎麼當事人卻無動於衷,好像那些人說的與她完全無關一般。
“無關緊要之人罷了。”曲無容淡淡回答道。
安藍更不解了,“既然是無關的人,這麼沒禮貌,更應該上去教訓一頓呀。”
要是個熟人,下手還要顧慮些,被無關的人挑釁到臉上,不反擊回去,不就代表了軟弱可欺?
何況誰喜歡憑白受氣?
曲無容沉默良久才用平靜無波的語氣說:“隻因她們說的都是事實,我確實是這世上最醜的女人,彆人不過實話實說,又有什麼錯?”
“怎麼會?”安藍皺起眉頭,“你的眼睛很漂亮呀!”
有這麼一雙眼睛,哪怕其他五官再平凡,這人也絕對醜不到哪去。
曲無容不說話了,將宮九等人安置好後,安藍還是不想放棄之前的打算,於是問她石觀音的屍體在哪裡,他準備自己搬過來,一定要給九公子這個驚喜。
曲無容道:“還在她自己的房間裡。”
安藍便找了過去,石觀音的屋子大敞著,裡麵一片狼藉,似乎被人瘋狂地砸過,地上散落著無數鏡子碎片,石觀音便躺在這一地的碎片裡,身上地上沒有半點血跡,卻睜著眼死不瞑目。
石觀音的死訊已經傳遍了山穀,可竟沒有一人來為她收屍,任由她淒涼地躺在這裡。
安藍看著眼前這具微微乾癟的、宛如六十老嫗的屍體,充滿不解地說:“我還是不懂她為什麼要自殺。”
生命才是最重要最本質的東西,其他所有外在的美麗不過都是錦上添花,怎麼會有人為了那些點綴放棄本源?
曲無容沉默良久,忽然開口,“因為你不僅毀了她最珍惜、最重要的美貌,你還毀滅了她的愛人。”
“嗯?”安藍愣住,他什麼時候毀滅石觀音的愛人了,他連對方的愛人長什麼樣都沒見過呀?
曲無容臉上露出一種淡淡的複雜的情緒。
“鏡子裡的自己就是她的愛人。”
安藍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震驚地看著石觀音的屍體,在他目前短短的一百零三年魚生中,還從未聽過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
須知愛情與其他感情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它在渴望著彼此親近的同時,還伴隨著最原始的欲望,也就是說石觀音自我迷戀到了對自己產生欲望的程度。
噫,這……
不過這樣一來他就能理解石觀音的行為了,他們人魚族也有許多失去了靈魂伴侶的人魚會選擇殉情。
失去了引以為傲的美貌,又看到了鏡子裡麵目全非的愛人,確實會受不了巨大打擊選擇死亡。
不過安藍猛然想到一個問題。
就是還在島上的時候,他曾看見九公子住的房間也有一麵一人高的大鏡子,而且還曾親眼見到九公子對著鏡子專注地顧影自賞。
難道九公子也……?
不會吧……不會吧!
安藍咬著指甲,內心有些糾結,即便是他也覺得這有點重口了。
九公子喜歡挨打,他隻是覺得這愛好有些奇怪而已,但自戀到真愛上自己就實在有點病態了。
倒不是他嫌棄這樣的九公子,隻是如果真這樣的話,他很難再跟九公子像以前那麼親近了。
畢竟九公子的愛人實際上就是他自己,他要是和九公子太過親近算什麼呢?第三者插足?
一邊沉重地想著,安藍一邊將石觀音的屍體搬到了宮九所在的房間,特意搬了把椅子讓屍體坐在床頭,務必讓宮九醒過來的第一眼就能看到。
曲無容也走了過來,她什麼也沒說,隻是為石觀音整理了一下遺容,整理完畢後才緩緩說了一句話。
“之後這具屍體能否交給我?”
她對石觀音的感情有些複雜,仇恨是毋庸置疑的,但也有些尊重,畢竟她現在的這一身武藝都是對方教的。
不論如何,人既然已經死了,仇恨便全都一筆勾銷,她縱然不能給石觀音這個曾經的師父兼仇人一個體麵的葬禮,但至少挖個坑埋了還是可以的。
“這個你還是等九公子醒來問問他吧。”安藍沒有一口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