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2 / 2)

偏偏灼寶傻乎乎的,不記吃也不記打,次次上當,這回更是自己主動往槍口上撞。

安謹有點頭疼:“哥哥給你拿。”

安老太太:“不行你太小了不能吃。”

倆人的聲音同時響起,但安謹更快一步,抓了一把曲奇,全塞到灼寶的小手手裡。

都已經做好放聲大哭準備的灼寶:“……”倒也不必對我這麼好,有點影響我發揮。

隻是幾塊餅乾而已,安老太太原本沒那麼在意,但現在看親親孫子為了護著灼寶,這樣跟她作對,愈發不滿。

俗話說“老小孩兒”不是沒有道理的。

安老太太居然伸手去奪,安謹見狀把灼寶護在身後,灼寶夾在祖孫倆之間,默默地為安老太太加油:快把我餅乾搶走!不然爸爸來了,我還沒哭成,計劃還怎麼繼續?

就在這時,粗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那聲音一下下砸在地板上,聽起來很像成年男人的腳步。

來不及了!

灼寶在混亂中,自己把餅乾一撒,“哇”地一聲哭出來。

其實,今天因為有便宜大哥護著哄著,灼寶完全沒受到一丁點委屈,情緒不太到位,所以哭起來應該也不真實——畢竟一滴眼淚也沒擠出來。

他對這次的演技有自知之明,乾脆用小手手捂著臉,多少擋一擋。

因為捂著眼睛,便也沒看到來人,所以當灼寶聽到陸餘哥哥關切而憤怒的“誰欺負你了”的時候,整個崽都有點懵逼。

他抬起一張乾打雷沒下雨的、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呆呆地望著陸餘:“你怎麼來了?”

跟在陸餘身後,“粗重腳步”的主人安小胖子,呼哧呼哧喘氣:“他不放心你!非拉著我來找你!”

陸餘幽幽看安道道一眼。

安道道不爽的態度立即收斂,換成在心裡默默吐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才是親兄弟,陸餘一分鐘看不見都不行,恨不得把你栓褲腰帶上。我還以為他是個一言不合就乾架的酷哥,誰能想到碰到你就化身男保姆啊。

而灼寶被安道道剛剛那麼一凶,倒是終於找到了感覺。

情緒這種事,隻要有個好的開頭,後邊就都順理成章,灼寶小鼻子一皺,嘴巴一扁,眼淚迅速從淚腺蔓延開來,長睫毛一垂,終於擠出了第一滴淚。

陸餘當即心疼得不行,無聲地用手一指安道道。

此時無聲勝有聲,陸餘威脅意味十足:看,你把他嚇哭了!

安道道:我不是我沒有!

灼寶不知道哥哥們的眉眼官司,兀自沉浸在情緒中,再接再厲,努力把兩輩子以來的傷心事都回顧了一遍,又成功把眼淚續上。

也就幾十秒的工夫,灼寶已經哭得傷心欲絕。

——重生以來,小安總不斷練習如何迅速哭出來以逃避郭琳女士安排的學習任務,這大約就是熟能生巧!

而後一步趕來的安致遠,恰好看到這一幕:

安老太太麵色不愉,孫輩們圍在下方,孩子們神色各異,他小兒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沿著肉嘟嘟的小臉蛋,一路滑到下巴上,看起來委屈極了。

幾乎不用解釋,安致遠都能猜出是怎麼回事,他視線掃過地上散落的曲奇餅乾,目光複雜地望向安老太太。

安老太太:“……”不是,我還沒碰著他呢!

安老太太:“灼寶他——”

“哇嗚嗚嗚!”灼寶哭著從陸餘懷裡跑出去,啪嗒啪嗒向安致遠跑去。他哭得抽抽噎噎,小嘴巴大張,上唇還很有靈性地抖了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張開小短手:“爸爸抱抱!”

安致遠一把抱起小兒子,心疼得聲音都發抖了:“媽!灼寶才四歲,你何必總是這樣?”

有前科的安老太太百口莫辯:“我這回真沒有……”

就在這時,陸餘忽然毫無預兆地踩了安道道一腳。

安道道嗷一聲,想抱住自己的腳,卻因為太胖彎不下腰,委屈地大聲說:“真跟我沒關係!不是我把他嚇哭的,是奶奶!”

為了撇清關係,安道道還強調:“奶奶總是這樣,她就喜歡欺負灼寶,不信你問安謹!”

安老太太:“?”

這其實是安致遠第一次親眼看到小兒子被欺負。

因為郭琳和老太太關係不好,他們並不經常帶灼寶去老宅,即便每次都把灼寶弄哭,安致遠也猜測可能有孩子認生的緣故。

安老太太這位資深綠茶,總是趁安致遠不在的時候,才把灼寶逗哭。但她不背著郭琳,好幾次被郭琳當場撞見,還故意引郭琳跟她吵架。

所以安致遠屢次聽說,但並沒引起足夠的重視。

事實證明,眼見為實。

做爸爸的親眼看到幼子受委屈所遭受的觸動,要比聽到一手消息時震撼得多。

安致遠抱著灼寶,心裡五味雜陳,“奶奶總是這樣”,連安道道那傻孩子都看得出來老太太為難灼寶,而他這個當爹的,竟然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隻是以為老太太可能對他小兒子“有一些遷怒”。

安致遠努力克製著情緒:“小謹,你說。”

安老太太也說:“對,小謹,你來說!”

壓力全給到安謹身上。

安謹有些糾結地摳了摳手指,最後實話實說:“奶奶不給灼寶吃餅乾,還動手搶。”

安致遠:“………………”

安致遠一陣無語,甚至還有些無力。

這麼點小事,好像並不值得發火,但懷裡的灼寶摟著他的脖子哭,軟乎乎濕.漉.漉的臉蛋蹭在他的下巴上,又讓安致遠心疼不已:小餅乾對於四歲多的孩子來說,可能是一件很大很大的事。哥哥姐姐們都有,隻有他次次什麼都吃不到,那就是一件很傷心很傷心的大事。

安致遠麵無表情地說:“媽,他四歲,您也四歲嗎?為什麼非得這樣?”

安老太太也沒想到會被抓個現行,也有些尷尬,這種情形之下,沒辦法像從前一樣把責任推到郭琳身上,隻好嘴硬地說:“我怕不能吃,他是郭琳的心肝寶貝,平時就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我給吃壞了,你媳婦找我算賬怎麼辦?”

郭琳的確對孩子們飲食方麵有些嚴格,安致遠一時被繞進老太太的邏輯裡,話卡在喉嚨,不知怎麼反駁。

這時候,灼寶抽抽噎噎地說:“爸爸,窩(我)不想跟哥哥打架,嗚嗚嗚,你把,把家產都給我哥好不好?”

安老太太:“!”

安致遠:“!”

“家產”這個詞可不是小奶娃娃憑空說得出來的,安致遠望向自家母親的眼神都有些嚴厲了:“媽,你跟灼寶和小謹說什麼了?”

安老太太這回真的慌了。

她其實沒有挑唆孫子們爭家產的意思,隻是希望安謹能像從前一樣跟她親,彆去親近郭琳,而一時口不擇言。

見安老太太心虛地彆過視線,安致遠的心沉沉地墜下去,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失望,他壓抑著情緒,柔聲哄灼寶:“兒子,剛剛奶奶跟你們說什麼了?”

安予灼覺得,作為四歲半的奶團子,說得太多太清楚,會有點怪怪的,他決定賭一賭,把決定權先暫時交給便宜大哥……如果賭輸了,再啟動pnB。

於是灼寶不是搖頭,就是哭,除了“分家產”這個關鍵詞,再說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隻委委屈屈地摟著安致遠的脖子催促:“爸爸我想回家。”“奶奶不喜歡我,灼寶害怕QAQ。”

哭得安致遠一顆心揪得又酸又疼,他無聲地反省:灼寶年紀小,受了委屈也說不清楚,今天是被他撞見了,以前還不知道被欺負過多少次呢。

他兢兢業業在集團忙得昏天黑地,讓這一家子人拿分紅坐享其成,結果他們就這樣對待他兒子?

安致遠安撫地順了順灼寶單薄的小後背,轉而問大兒子:“安謹,你來說。”

被叫了全名的安謹條件反射地站直身體。他看看奶奶,又看看爸爸,以及他懷裡哭得直打嗝的小團子。

安謹抿了抿唇,無視了安老太太對他使的眼色,一五一十地把方才她說的話全重複出來。

灼寶悄悄鬆了口氣,整個崽放鬆下來,摟著老爸的脖子,像哭累了似的,把小臉蛋擱在他肩膀上,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輕鬆地想:賭對了!他沒看錯便宜大哥。

而安致遠的臉色則越來越難看,老人偏心還勉強可以理解,但公然挑撥他兩個孩子,已經觸及了安致遠的底線。

待到安謹說完,安致遠又靜默了好一會兒,才沉聲說:“稚子何辜?媽,難道他們不是你親孫子?還是你願意看我家宅不寧,還是說……”你隻有大哥一個兒子?

最後一句話安致遠沒問出口,他想起自己也從小不是那個被偏愛的孩子,愈發能理解灼寶的委屈。

安老太太被問得啞口無言,就見安致遠單手抱著灼寶,另一隻手向安謹伸去:“走,咱們回家。”

安老太太終於急了:“回什麼家,大過年的,你們上哪兒去?”

安致遠仍保持著向安謹伸手的姿勢:“走,跟爸爸媽媽回自己家過年。”

春節團圓是安家多年的傳統,整個春節假期,大兒子三兒子都風雨無阻陪著老太太,讓她享受天倫之樂,現在年三十還沒到,怎麼就要走了?

“小謹,不許走!到奶奶這裡來!”安老太太試圖以安謹為突破口,打破僵局。

然而,安謹猶豫片刻,對老太太說:“奶奶對不起。”然後便牽住老爸的手。

安致遠帶著倆孩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老太太起身追出好幾步,震驚地喊:“至於嗎?就這麼點小事!”你就要大過年的丟下親媽?

安致遠運了口氣,但腳步沒停:“我不想當著孩子的麵跟你吵,如果你一直覺得這是小事,那以後都彆見孫子了。”

安老太太又追著喊了好幾聲,但她年老體弱,安致遠認真要甩開她,如何追得上?

老太太這回真氣得心口疼,轉身看到傻乎乎看熱鬨、仿佛事不關己的安道道時,更是氣血上湧,照著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都怪你,剛才胡說什麼?”

那一巴掌其實不疼,但安道道被家人慣壞了,突然被一向寵他的奶奶這樣凶,又委屈又害怕,“嗷”一嗓子哭出來,小胖子中氣十足,嚎啕聲差點沒把三層彆墅震三震,很快就引來了他親媽王係慧。

彆墅裡不出意外又是一陣吵鬨聲,安老太太這個年過得糟心至極。

但安致遠不想再顧及她的感受,叫上郭琳,把倆兒子和陸餘都塞進車裡,自己充當司機,隨著發動機的轟鳴,遠離了雞飛狗跳的安家老宅。

耳畔一片安靜,安致遠竟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以往在老宅過年,多多少少總要鬨出些煩心的事故,不但郭琳緊張,其實他也有些發怵。

今年……至少這個假期,他可以踏踏實實地休息幾天。

現在灼寶已經擦乾眼淚,出大門時扣著的小熊帽子還沒掀開,安安靜靜地坐在後排,還真看不出方才哭過。

所以郭琳現在還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

她雖然不明所以,但也沒控製住愉快的表情,不怎麼真誠地問:“明天就年三十了,不在你家過年嗎?”

“回咱家過年。”安致遠簡明扼要地說。

想了想又一拍方向盤:“要不咱們直奔機場,去你家過年吧?”

郭琳到北城屬於遠嫁,家鄉在幾百公裡以外,以往每年都是元宵節再過去。提到年三十團聚,郭琳的確有點心動,但很快就理智下來:“來不及啦,這兩天航班肯定爆滿,而且兩邊溫差大,衣服什麼的都來不及準備,孩子們還有作業沒寫完……”

安謹和灼寶突然齊聲:“沒關係!我們想去姥姥家過年!”

郭琳:“……”

安致遠:“噗。”

“……都閉嘴!”郭琳嚇唬過倆兒子,又因為心情實在不錯,開恩:“過年這幾天你們隨便玩吧。學習的事年後再說。”

“而且年後可能還有事情要忙,”郭琳憐愛地柔聲說,“陸餘,等回家,阿姨要告訴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