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玲瓏也皺著眉,這不合理。
其他如意天的人對於莫扶舟的話有些不滿,這是在質疑他們如意天嗎?
但一時間居然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百裡玲瓏說道:“當務之急是查清這些石棺去了哪裡。”
“至於其他,相信回去之後,仙盟自有決斷。”
一切的疑惑本也不是他們這些人私下說幾句就能定案,畢竟牽扯到了十二聖天之一的如意天。
但如意天即便能解釋得清,恐怕這一次也難逃瀆職的責任了。
失察之罪肯定是跑不了的。
眾人表情不一,但現在的確不是發生分歧的時候。
莫扶舟說道:“邪祟無形無質,轉移棺木必定附身在屍體上,那麼就必定會留下一些痕跡,我們仔細找一找,說不定能得到線索。”
果然,沒多久,在石壁下就發現
了拖動重物的痕跡,數量還不少。
從拖動的痕跡上來看,特彆地匆忙。
剛才隻顧著打鬥,倒是沒人在意這些。
“順著痕跡找必定能有所收獲。”
“這麼多棺木,絕不敢大張旗鼓地從地麵移走。”
“它們能做的也是藏在地底,我們現在趕去說不定還能截取一部分。”
拖痕很明顯,並不難找。
隻是……
“這些拖痕的方向為何不是向外,而是向這個洞窟的中央?”
“不太可能,這麼多棺木若是放在洞窟中央,我們早該發現了才是。”
順著彙聚的痕跡走去。
在中間的位置,居然有一個延申向下方的洞穴。
拖痕全部消失在洞穴前。
“這洞穴太過平坦,所以一時間居然沒有被發現。”
“被轉移的棺木應該都是進了這裡麵。”
“裡麵會是什麼?”
這個洞穴似乎更加的暗黑。
莫扶舟說道:“進去看看。”
“若真是藏石棺和靈牌之地,定是危險重重。”
“我現在用水鏡卡通知其他隊伍趕來支援,至於洞中的情況需要我們先試探一番。”
“若真有危險,我們人少,也能隨時退守。”
眾人點點頭。
然後將壽仙燈的光芒調整到最大,向獸口一樣的洞穴走去。
洞穴是向下的,居然還有石梯。
石梯上有拖動重物攪亂的紅色的灰塵。
謝楨嘀咕了一句:“藏在地底的階梯,怎麼會有紅色的灰塵?”
正準備用手去試試,被莫扶舟阻止了。
“是鮮血凝固後,經過長時間的沉澱乾涸,形成了血燼。”
“這東西十分邪性,不要亂碰。”
謝楨手都哆了一下。
血乾涸後的灰燼?
可這灰燼至少有一尺厚,還是蜿蜒向下的。
若真如莫扶舟所言,這得是多少血啊。
有名宿感歎:“恐怕上央宮那些賢者儘數趕來,也需要用無法想象的時日才能淨化乾淨這裡。”
“這地方詭異得很,大家小心。”
沿著石階向下,周圍是揚起的血塵。
謝楨用袖子遮住口鼻,他這一輩子都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經曆。
恐懼,壓抑,搖曳的燈光,讓他頭腦有些發暈,甚至有嘔吐的感覺。
“你們聽,下麵是不是有什麼聲音?”走在前麵的人說道。
眾人停下了腳步,側耳傾聽了一陣。
“好像是……流動的水聲?”
嘩嘩的,聲音還不小。
但在地底哪來的水?
繼續向下,然後他們可以確定,的確是水聲。
下麵居然有一條地下暗河。
川流不息。
水質還挺乾淨,就是陰冷得很。
這地兒還挺大,周圍也十分詭異,牆壁上居然是夜明珠一樣巨大的眼睛。
將眼睛發大幾十倍上百倍,是十分恐怖的,哪怕這些眼睛中散發著光,將整個地下照耀得通明。
有了亮堂堂的光,謝楨這才感覺好了一些。
結果,莫扶舟來了一句:“這些眼睛應該是從巨大的畸形上扣下來,安在了周圍的石壁上。”
“也隻有畸形眼睛上的光,邪祟不會害怕,反而特彆喜歡。”
這或許就是邪祟才會用的燈
謝楨看著一個個巨大的眼睛,邪乎得很。
這些眼睛中似乎有金屬的光澤,像是形狀古怪的工藝品。
畸
形的形成,就是因為和灰霧中的金屬一起畸變,所以有時候看得的巨大金屬和血肉組合在一起的怪物,就是屬於畸形中比較常見的類型。
畸形和邪祟不同,它們是有生命的活體,屬於另外一種罪惡體。
謝楨似乎被這邪惡的眼睛中的什麼東西吸引,通過這雙眼睛他似乎看到了什麼。
“怎麼了?”旁邊的莫扶舟出聲。
其他人也看向謝楨,謝楨剛才就像中邪了一樣。
謝楨這才反應過來:“我總覺得這眼睛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像我曾經見過這樣的眼睛。”
但到底在哪裡見過又想不起來了。
按理這麼邪乎這麼大一隻眼睛,要是見過的話,應該不會忘記才對。
莫扶舟向旁邊的劍修點點頭,那人跳上去挨個挨個眼睛檢查了一番:“並未發現異常,全是死物。”
畸形就算強大,隻剩下眼睛了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眾人估計也覺得謝楨疑神疑鬼,比起除祟的經驗,他們自然要超出謝楨很多。
謝楨也道:“或許是太過壓抑產生了幻覺。”
但還是忍不住看了看幾隻眼睛。
疑惑,真的似曾相識。
話題回歸正題。
“那麼大規模的石棺移動到這裡,不可能就消失不見了,大家都找一找。”
“痕跡著實從這裡就消失了。”
“這地方估計也放不下那麼多石棺。”
找了一圈,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眾人麵麵相覷,線索居然就這麼斷了?
這時謝楨說道:“我曾經,恩,在古籍上看到過這樣的記載。”
“有人通過河流運輸數千木料,跨越數城,抵達目的地。”
“你們說,有沒有可能,那些石棺就是被從地下的這條暗河運走了?”
“屍香寶囊就算和活人無疑,但本質還是死人,自然不怕在暗河中悶得久了。”
“隻是石棺沉重,在暗河中飄不起來才對。”
齊刷刷地目光看向暗河。
“不,能飄起來。”有人說道。
“若是這些石棺都是用浮石山的石頭打造,棺木就能在河上飄起來。”
謝楨一臉問號:“浮石山?”
莫扶舟說道:“一種灰霧中畸變的山峰,數量並不少,而登仙城就有用浮石山的石料做棺木的習俗,聽說這習慣是從建城之初就有,原因很多,其中最通俗的解釋便是,人死之後,身體雖然沉入泥土,但靈魂卻會被浮石帶往安息之地。”
“凡人迷信,對一知半解的東西反而容易信以為真,浮石在修士眼中隻不過是廢石而已,雖然也經曆過灰霧畸變,但什麼用處都沒有。”
“石棺是不是浮石所打造,等會回去的時候,我們去看看那些還鑲嵌在洞壁上的石棺便知。”
“隻是……隻是登仙城百姓用浮石打造棺木的習俗,是巧合還是根本就是為了方便轉移屍體,從一開始就故意引導,留下的這麼一個浮石為棺,靈魂升華的習俗,布的這麼一個局?”
細思極恐。
從一開始就在故意引導,為培養屍體,轉移屍體做準備?
但年代太過久遠,恐怕已經不可察了。
眾人不由得靠近暗河探查起來,畢竟謝楨的想法隻是猜測。
“你們看。”這時有人說道。
指著暗河的河水和埋入水中的石縫連接處道:“這裡有很多碰撞過的痕跡。”
“應該是石棺入水時摩擦石壁留下來的。”
大規模的摩擦痕跡也的確證明了,有數量龐大的東西被扔進暗河流走了。
“那麼,它們
被轉移去了哪裡?”
眾人麵麵相覷。
暗河之下,誰也不知道會流通向哪裡。
估計隻有不需要呼吸的邪祟,才能探測清楚這些河流的情況,活人肯定是不行。
“居然用這種辦法在我們趕到前進行轉移。”
“實在可惜,那麼多邪祟沒能一網打儘。”
駭然的同時也是遺憾,不然這將是仙盟一次壯舉,他們也必定會被記入仙盟典籍,傳唱於世。
又探查了一番,但暗河之下就實在沒有辦法了。
不過能理清一些線索,也不算毫無收獲。
眾人正準備出去,這時莫扶舟猛地回頭。
眾人一愣:“怎麼了?”
謝楨也條件反射地看向莫扶舟視線的方向,是牆壁上畸形的巨大的眼睛。
嘶!
謝楨瞳孔都放大了,他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些畸形的眼睛有些熟悉了。
不是因為它們的外形,而是……
隻見牆壁上的幾個畸形眼睛,裡麵映出來一個人影。
一個喪服白幡的人影。
是那個絕世的凶祟。
謝楨覺得熟悉,正是因為這喪服白幡的凶祟的眼睛,那是一雙帶著邪惡笑容的眼睛,他印象特彆深。
它在笑,通過畸形地眼睛看著發生的一切,在笑。
這畸形的眼睛竟然像攝像頭一樣。
但來的應該不是本體,而是一種投影。
眼睛中的影子舉起了手上的白幡。
凡是參與過那日阻擊這絕世凶祟入城的人眼睛都縮了起來,那日也是這麼一舉,差點讓整個登仙城顫抖得倒塌,也是這麼一舉擋住了耀金宮推山填海的一擊。
還沒反應過來,隻見周圍的空氣就像鏡麵破碎了一般。
破碎的空氣開始泛紅,形成一麵一麵的血色鏡子將整個空間隔成了好幾個部分。
謝楨都能看到旁邊的莫扶舟提劍斬在了隔在他們之間的鏡麵上,但並沒有斬破。
鏡麵越來越猩紅,最終如同腥紅的玉石牆壁,變得不再透明。
謝楨:“……”
不過瞬間居然將他和莫扶舟隔開了,就像被分成了單獨的空間。
害怕嗎?
按理來說謝楨該害怕的,但沒來得及,因為他就知道,看到那喪服白幡之人,他身體內的某人要開始發瘋了。
他現在就算想害怕,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和表情。
但不妨礙他用“上帝”視角觀察他被隔離的這個空間。
恩,這個空間還不止他一個人,還有……百裡玲瓏,以及飛揚而來的紅色血燼。
是那些用鮮血乾涸後形成的灰燼。
百裡玲瓏明顯緊張了,嘴裡低語了一句:“血妖!”
“那凶祟用邪陣形成了血妖。”
這玩意在邪祟中可是臭名昭著。
其他人那裡怕也是和他此時一模一樣的情況,被分隔在血鏡陣中。
古鏡通靈,也邪性得很,不僅仙門中人使用古鏡,邪祟也用,比如現在這血鏡之陣。。
同時,百裡玲瓏也看到了謝楨。
嘴角都不由得抽了一下,他居然和一個拖後腿的困在同一個陣法空間中。
但謝楨絕對不能出事,不然水鏡卡無法傳遞信息的話,他們接下來會變得更加艱難。
百裡玲瓏一咬牙,一邊手握仙劍和血燼聚集而成的血妖戰鬥,一邊喊道:“向我靠攏,快點。”
這些血妖非同一般,他未必對付得了。
但……謝楨居然一動不動,還用一種特彆奇怪的眼神審視他,就像在審視一件失敗的物品。
真的,那種眼神太古怪了。
但也來不及想那麼多,正要再次開口,這時,謝楨突然開口了:“以前就說你不適合學你們如意天的八方劍法,你怎麼還是學了,不倫不類。”
聲音有些諷刺。
百裡玲瓏都懵了,一個廢物在品論他的劍法?
再說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
血燼形成的血妖已經有三個了,他都疲於應對。
他這八方劍法練得頗有些火候,不然一般人能同時對付得了三個血妖?
簡直不知所謂。
正被三個血妖逼退,這時一柄劍掃了過來。
百裡玲瓏眼睛都縮了起來,八方……劍法!
絕對不會錯,他們如意天的八方劍法,他修習多年,再熟悉不過。
隻是那持劍的人居然是謝楨!
砍的還是他,沒砍血妖。
砰的一聲,百裡玲瓏落地,身上的疼痛已經不重要了,因為謝楨那一劍……竟然比他使用的八方劍法還要更具精髓。
這怎麼可能?
這可是如意天不外傳的劍法,再說謝楨也就在如意天舉行清談會的時候去過如意天一個月,然後就被趕去了上央宮,根本沒可能也沒機會學這套劍法。
可……剛才砍飛他的那一劍,比他還使得好。
百裡玲瓏都沒有反應過來,又或者是太過震驚和不可思議讓他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
這時,謝楨已經站在了百裡玲瓏麵前,用手指挑起了百裡玲瓏的下巴,手指輕撫百裡玲瓏那雙杏眼。
“怎的長大了就長殘了?”
“小時候多像一隻小狐狸來著。”
語氣輕佻到了極點。
百裡玲瓏:“……”
謝……謝楨怎麼回事?
和一開始完全不一樣了,就像……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震驚得都忘記了現在的情況。
此時,謝楨肩膀上的小紙片全身都僵硬了:“又……又來了,又來了,從小就折騰個沒完沒了。”
然後小腿一跺:“我什麼都沒看到。”
伸出小手手將自己的紙片腦袋掰了下來,砸在地上,然後將手和腳也全撕下來砸在地上,碎紙片化作光消失在空中。
保命要緊,它自戕。
百裡玲瓏這才反應過來:“怎麼可能?”
謝楨挑了一下百裡玲瓏的下巴:“剛才跟你學的。”
說完,周圍的三隻血妖衝了過來。
謝楨有些不耐煩的說了一句:“麻煩。”
手上的劍向四麵八方伸去,靈活得如同無處不在一般,將血妖戳出一身的窟窿。
百裡玲瓏瞳孔都放大了,喃喃自語:“八方劍的奧義。”
連他自己都不會的奧義,謝楨看上幾眼就會了?
一定,肯定不可能。
他有一種快要瘋了的感覺。
就像某些東西被顛覆了,百裡玲瓏的表情都是癡呆的。
其實,正在用上帝視角的謝楨也頭疼得不得了,好歹……好歹也蒙個麵。
這讓他以後如何解釋?
百裡玲瓏一臉癡呆相,本能的道:“血妖是殺不死的,隻有破陣才能解決它們,而要破陣又必須殺死血妖。”
“這是一個死循環,此陣無解。”
聲音才落下,就見謝楨拿著手上的劍隨意地在周圍的血鏡上敲了敲,然後一劍插進鏡中,血鏡開始出現裂縫,開始破碎。
“很難麼?”
百裡玲瓏:“……”
自己一定是中了邪術,還沒有清醒,肯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