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1 / 2)

盛寵 向陽葵 10417 字 4個月前

第四章

孟紓丞名下產業不計其數,在兗州的這幾日,住的便是他自己的一處私產。

三進的院子隱於鬨市中,前院住著孟紓丞的幕僚和門生,正院自然歸孟紓丞,後罩房供護衛小廝們休息和堆放行李。

穿過院子的第二道垂花門就是正院,從兩側抄手遊廊走,就可以進入正房。

五間正房闊朗敞亮,堂屋待客,西次間作孟紓丞的臥房,與之相連的西稍間是浴室。

而另一側東次間和東稍間被孟紓丞命匠人打通了,用隔扇門隔開,一半作書房,一半留給他喝茶小憩。

這宅子孟紓丞幾年住不到一次,但一直留有仆役打理,所以並不陳舊。

書房燈火搖曳,孟紓丞親手封好信件,交給護衛:“加急。”

護衛領命,趁著夜色,騎著快馬,朝京城飛馳而去。

聞謹走進書房,書房內隻有慎言幫孟紓丞研墨的摩擦聲。

聞謹低聲稟道:“三老爺,陳嬤嬤已經幫那位姑娘換過藥了。”

“嗯。”孟紓丞目光從手裡的書函上移開,看向聞謹,“我們還要在兗州待一段時日,你帶人把倉庫裡的行李送到各人的屋裡去。”

原本計劃隻在兗州待三四日,大件行李未拆封,隻拿了日常所需的衣物。

“是。”現在聽這意思估計沒個兩三個月都回不去,聞謹下意識的就在心裡琢磨準備秋衣的事情。

孟紓丞提筆在書函上作了批注,遞給慎言,“送去前院。”

慎言應聲,捧著幾張薄薄的紙,朝聞謹笑了一下,從他身邊竄了出去。

聞謹看見慎言跟個猴兒似的,沒忍住朝他吹了吹胡子。

轉頭帶著無奈說道:“慎言給您添麻煩了。”

聞謹是孟家的家生子,聞慎言是他兒子,十二歲調到孟紓丞書房伺候筆墨,今年才十四。

“他是個機靈的。”孟紓丞麵色看不出任何不喜。

聞謹還記得當時下麵一共送來了四五個小廝,都是府中各大管事的兒子,偏他兒子入了三老爺的眼,聞謹到底還是有幾分得意的。

聞謹一邊想著,一邊更加儘心:“府裡除了廚娘和灑掃婆子,隻有一個陳嬤嬤伺候,您看要不要買幾個侍女進府。”

三老爺突然帶回來了個姑娘,很多事情來不及準備,聞謹拿捏不準主意。

孟紓丞往後靠著椅背,手指指腹下意識地摩挲筆杆:“從莊子裡挑一房人過來伺候。”

聞謹一愣,那位姑娘位份不明,這活兒怕是不好辦啊,不過嘴上還要先承應下來。

孟紓丞又忽然強調:“從我名下的莊子挑人。”

孟家公中在兗州也幾個田莊。

聞謹管理著孟紓丞的私產,對莊子在何處何地占地多少畝,裡頭有什麼可用之人都有數,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已經在心裡拉開一張長長的名單一邊琢磨,一邊點頭應聲。

孟紓丞拿起堆疊在案上的還未處理的書函。

聞謹默不作聲地退下,站在簷下回廊上,看著西次間映著燭光的窗紗,三老爺房裡可沒人,這可是頭一位啊!

聞謹招了院子的小廝,讓他去後罩房找護衛打聽打聽這姑娘的來路。

半個時辰後,孟紓丞從書房裡出來,走到他臥房門口。

孟紓丞不喜熏香,隻偶爾在屋內放些應季的鮮花,此刻還沒有進屋,就能聞到裡麵飄來一股濃烈的藥味。

“三老爺。”陳嬤嬤欠了欠身

孟紓丞問:“她怎麼樣了?”

“這小姑娘後腦勺破了個拳頭大的口子,沒及時處理,有些感染發炎,剛下又發燒了,徐大夫包紮了傷口,開了兩副藥,說姑娘若能在兩天內醒過來就不礙事,若是……”剩下的話不需要陳嬤嬤說出口了。

孟紓丞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往前一步,隔著紗簾,還是看不清屋內的樣子,孟紓丞讓她進去:“好生照顧她。”

“是,三老爺也早些休息。”

*

次日中午、孟府前院

“屬下的人正盯著申維,方才來報,說他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出過門,聽說是犯了舊疾,告病在家養病。”

“屬下在濟寧城轉了一圈,濟寧同知去了烏鳴山親自監督士兵們打撈屍體,知州守在衙門主持亡者親友前去認領屍體的工作,一切正常。”

孟紓丞沉聲吩咐他們:“繼續盯著。”

如果沒有昨夜的事故,孟紓丞也不會多想,但那個姑娘的出現,讓整件事都蒙上一股詭異氣氛。

那日濟寧開閘,她乘的那隻商船是否通行去了烏鳴山?是否就是其中一隻沉船?若是,那她是否墜江了?那她又是如何得救的?又為何出現在申府?

如果都不是,那她在濟寧州碼頭下了船,究竟經曆過什麼,才會把自己弄得那般狼狽?

孟紓丞揉揉眉心,這一切,隻等她醒過來,就能揭曉。

他正思忖著,聞謹從後院趕來,神色匆匆,臉色微妙:“三老爺!”

孟紓丞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種感知,有什麼東西朝他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了。

衛窈窈是幸運的,她第二日中午就醒了,生命無憂。

但她也是不幸的,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除了孟紓丞。

孟紓丞是她唯一記得的人,或者說,她記得他的那雙手。

“這種症狀目前無藥可醫,可能日後的某一天姑娘會突然想起往事,也有可能姑娘這輩子都沒有辦法找回自己的記憶。”

徐家世代為醫,醫術精妙,這位徐大夫是鎮國公府府醫,他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他知道什麼便會說什麼。

衛窈窈趴在床上,無聊地掰著手指,時不時看一眼屏風後麵的身影。

她知道這些人都不相信她失憶了,她也不想啊!她恨不得把腦袋切開,讓他們都來瞧瞧,她腦袋裡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她真的失憶了!

衛窈窈雙眼失焦,歎氣。

屏風後突然沒了聲音,整個屋子安靜的過分。

衛窈窈咬咬唇,有些焦灼,翻身坐起來,低著頭,伸腿,準備套上鞋子,突然一雙黑緞皂靴步入視線。

衛窈窈慢慢地縮回雙腿,靠坐在床頭,扯過被她壓在身下的薄毯,搭在身上。

孟紓丞盯著薄毯看了好幾眼,才抬眸看她,至今隻見過她三麵,每次見到她,都能看到她的另一麵。

衛窈窈身上穿著陳嬤嬤連夜為她趕製的月白色妝花衫,烏黑柔亮的長發披散至腰際,從額頭到後腦勺繞了一圈紗布,失血過多導致她臉色過於蒼白。

更不用說她現在還掛著一副懨懨的神色,像一朵快要凋零的嬌花。

衛窈窈無端感到煩悶,手指無意識的攥緊毯子,唇瓣微動,深吸一口氣,眨了一下精致嫵媚的眼睛:“我沒有騙你!”

孟紓丞輕而易舉地看破了她的偽裝,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哪怕她故意軟化了語氣,但她的眼睛也會告訴他,隻要他敢說不相信她,她就會衝過來惡狠狠地咬他一口。

到底還是個小姑娘,還沒有學會掩飾自己的眼神。

脾氣大的很。

“起床用午膳吧!”孟紓丞不動聲色地說。

衛窈窈不知道他有沒有相信她,盯著他挺括的背影,氣悶地捶了一下被褥,憋屈地起身跟在他屁股後麵。

畢竟她真的很餓。

府上除了幾個嬤嬤,再沒有彆的姑娘,她腳小,趿著陳嬤嬤翻出來的她沒穿過的鞋子,在地上拖出“啪嗒”“啪嗒”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