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父母親人。...)(2 / 2)

謫仙 九月流火 6079 字 6個月前

她能走到今日的位置,自然是因為聰明的頭腦和出色的政治能力,然而最開始得寵,卻是靠了長相。

天後的幾個子女中,太子李善、趙王李懷全部隨了李家,連身體、性情也如他們的父親一樣,大病小病不斷,特彆容易疲憊。小女兒李常樂體質像天後,天生精力充沛,活潑健康,但長相卻像姑姑,完全沒有遺傳到武家這邊的特點。唯有李朝歌,是各方麵都最像天後的。

天後越看越喜歡。一彆十年,如今大女兒平安歸來,天後也恨不得加倍補償這些年缺失的母愛。她示意李朝歌坐到自己身邊,握著李朝歌的手,輕聲問:“剛才倉促,沒來得及問你這些年的經曆。這幾年,你住在哪裡,有沒有受苦,有沒有被人欺負?”

李朝歌不擅長處理感情關係,天後提問,她就認認真真地回答:“小時候的事我記不清了,聽周老頭說他六歲撿到了我,十二歲之前我們居住在屏山,後來遇到一些事情,他帶著我搬到十裡大山黑林村。習武難免要吃苦,但山裡生活不便,危機四伏,吃苦是應該的,不肯吃苦才要喪命。被人欺負……這倒沒有。”

李朝歌說的是實話。周老頭從小秉行一個原則,被人欺負就是自己無用,練強了重新打回去,哭哭啼啼請家長出麵,簡直是絕世大孬種。李朝歌很小的時候被人嘲笑無父無母,後來她武力變強,誰敢惹她她就把誰揍成豬頭,小時候的仇自己一一報了,也不算被人欺負。

天後聽到這些話,心中又酸澀又感慨。李常樂和太子兄弟從小過得是什麼日子,而李朝歌又過著什麼日子。相較於洛陽公卿子弟,李朝歌完全生活在另一個世界。

天後記得李常樂八歲的時候不會寫字,被夫子打了下手心,哭了三天三夜,皇帝、太子、趙王還有武家、裴家、長孫家,輪番送禮,千方百計哄李常樂開心,好容易讓李常樂重新笑了出來。而李朝歌呢,能坦然地說出“吃苦是應該的,不肯吃苦才要喪命。”

天後心中歎息,她又問:“聽說今日是你救了聖人。你為何力氣這麼大,能徒手扛住妖熊的攻擊?”

“它不算什麼厲害妖怪。”李朝歌語氣十分不在意,說,“我們居住的小山村,外麵懷繞著黑森林,背後靠著十裡大山,家家戶戶都靠打獵為生,五歲小兒都可殺狼。劍南霧氣重,山裡多精怪,我從小跟著周老頭進山,見過不少危險的妖怪,那個黑熊精隻是力氣大而已,算不得什麼。”

天後再一次歎息。不過李朝歌的話她是信的,朔方之變時他們選擇去劍南,本就是看重了那邊倚仗天險,道法昌盛,有不少隱士大能。聽李朝歌的話音,她被高人收養,還從小在一個與世隔絕、武道非凡的山村長大。村子裡自己人可能察覺不出來,但是放到外麵,恐怕各個都是絕頂高手。

五歲殺狼,這絕不是普通孩子能實現的。

天後試探問:“不知收養你的俠客和村莊在何處?他們收留了你,還庇佑你長大,合該賜下封賞。”

李朝歌搖頭,說道:“周老頭在我十四歲的時候就消失了。村子被山林圍繞,黑森林是不毛之地,多年來少有人能活著出來。外麵人進不去,而村子裡有祖訓,除非天罰否則不得離開故土。所以,賞賜恐怕送不到他們手裡。”

天後本是隨便問問,聽到李朝歌的話,她知道這樣的異人最難拉攏,便打消了招攬的念頭。不過,天後倒注意到一些細節:“你非但會武功,還會殺妖?”

李朝歌細微頷首,誠實道:“不算會,勉強能殺而已。”

天後早就聽侍從轉述了後山的事,依侍從的描述,天後可不覺得李朝歌“勉強”。天後心中隱約生出一些念頭,然而現在還太早了,天後溫柔笑著,對李朝歌說:“有一技傍身是好事。我雖然心疼你吃苦,但是看到你能保護自己,放心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又覺得欣慰。女子天生勢弱,離了後院和丈夫,什麼都不是。但是你不一樣,以後無論你嫁給誰,阿娘都不必擔心駙馬欺辱你。”

或許,反而要擔心駙馬被李朝歌欺辱。

李朝歌沒有接話,可是神色十分認同。她就知道天後是不一樣的,天下女子中,李朝歌唯獨佩服天後。有些話李朝歌隻願意和天後說,也唯有天後,能理解李朝歌的想法。

剝離母親身份,李朝歌是真的欽佩這個女人。李朝歌後來稱帝是靠了武力,而天後稱帝,每一個腳印每一次推進,都是靠自己的頭腦和政治能力。

百年一明君,千年一武氏。李朝歌也不知道,如果她的母親沒有自己稱帝,如果母親沒有邁出那一步,給她展示一個女子能夠達到的高度,創造的風光,她還會不會生出入朝為官、自立為帝的想法。或許她的一生,也隻是夫貴妻榮,相夫教子,和李常樂、裴楚月並沒有區彆。

天後打量著李朝歌,越看越覺得這個女兒給她的驚喜大。當年丟失後,天後本以為此生母女情分已斷,誰知,十年後竟然還能再見。

天後給她整理一下臂彎的披帛,笑著問:“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黃色,衣服要黃色的,連水果也隻吃黃色的。今日怎麼沒穿黃色的那套?”

李朝歌擰眉,她小時候喜歡黃色?完全記不清了。李朝歌如實說:“我不記得了。如果母親喜歡,我現在去換?”

“不用。”天後道,“我不過隨便一提,哪兒還能讓你去換衣服?唉,我隻後悔這些年不知你下落,沒能陪著你長大,連你如今的喜好都不知道了。”

李朝歌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她躊躇一會,試探地說:“我走失後,六歲前的記憶很多都模糊了,要不然不至於這麼多年流落在外。但無論如何,我總是母親的女兒。”

“也是。”天後很快看開,說,“你都十六歲了,喜好怎麼可能和六歲時一模一樣?沒關係,以後我們相處的時間還長,慢慢再記就好了。”

李朝歌心生感動,她想起自己前世做的事情,越發愧疚。她正要說話,外麵傳來宮人的稟報聲:“太子殿下至。趙王、廣寧公主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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