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障(安定公主似乎很喜歡你,你...)(1 / 2)

謫仙 九月流火 7005 字 3個月前

皇帝對顧明恪科考不看好, 而李朝歌盲目信任,天後不想讓他們吵起來,便開口道:“月底便開科了, 到底如何, 再等幾日便知。”

李朝歌和皇帝都不再接話, 就此結束這個話題。天後順勢說起科舉的事:“科舉已經舉辦了好幾年, 可是時至今日,科舉之士真正進入官場的少之又少, 能升到正五品的,更是絕無僅有。進士一年僅取二十餘人, 每一個新科進士都堪稱萬裡挑一,然而這其中足有半數人, 遲遲無法授官。長此以往, 天下讀書人怎麼會繼續信任科舉?真正的有才之士, 又怎麼能脫穎而出,進入朝廷為國效力?”

李善聽到這裡,回道:“這幾年弱冠的世家子弟確實少,母親若是擔心朝中無人,不妨和裴相、舅公說一聲, 讓裴家和長孫家的幾個郎君儘早入仕?”

李善微微擰著眉, 言辭懇切, 若有所思,看起來真心實意想幫皇帝和天後分憂。天後沒有接話,李朝歌低頭喝茶, 氤氳的熱氣蒸騰而上, 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

李朝歌在心裡搖頭,李善身為太子, 卻連這點話音都聽不出來。皇帝和天後哪裡在擔心世家子太少,導致朝中青黃不接,他們擔憂的分明是世家子太多了。

五姓七望在民間享有盛譽,聲望甚至超過皇族,而朝廷中,也有一半官員出自五姓,另外一半是裴家、長孫家這等先帝功臣。皇帝和天後千辛萬苦挑選出來的人才,等候多年,卻連七品芝麻官都分不到,而裴家、長孫家的兒孫,一成年便授五品實權官,資曆、錢財樣樣不缺。這些人真的比民間苦讀多年、經曆一層層選拔的新科進士強嗎?恐怕未必。

如果皇帝和天後是胸無大誌,隻想舒舒服服混日子的富貴閒人便也罷了,偏偏這兩人一個比一個心氣高。無論皇帝還是天後,哪個是甘心受人轄製的主兒?天後是從後宮中廝殺出來的,自不必說,就連皇帝,雖然皇位來的稀裡糊塗,但是他在皇位上穩坐二十年,大唐疆域在他手下逐步擴大,至如今已超越了先皇,達到有史以來巔峰。皇帝是個溫和的老好人,但他更是一個政治家。

李朝歌很清楚,當初她滅長孫、覆裴家,大肆擴張恐怖統治是天後授意,而天後推行科舉、打壓世家,是皇帝授意。大家都是玩政治的,誰也彆說誰。

相比之下,太子實在太溫和,也太仁善了。他看不懂皇帝和天後到底想做什麼,反而還一心和世家親近,發自真心地把裴家、長孫家當手足。毋庸置疑李善是個好人,然而,卻不是一個好的太子。

李朝歌不動聲色抬眼,果然,天後不說話,皇帝低頭夾菜,看起來專心吃飯的樣子。李朝歌心裡斟酌片刻,說:“大唐地大物博,人才亦比比皆是。世家子弟如茂林修竹,而寒門中,也有不少有才之士。朝廷正值用人之際,倒不必拘束出身,應當廣納賢才才是。”

這話天後和皇帝就很喜歡聽,天後含笑,說:“朝歌此言在理。英雄不問出身,朝廷需要大量有才學有膽識的官員,不拘寒門世家,人才自然越多越好。”

李善聞言,認認真真地給母親出主意:“母親最擅識人,今日便發現了顧明恪。若是他能通過科考,不失為一個可用之士。若是母親想尋人,兒臣這就讓人去打聽能人異士,日後多多引薦給母親。”

天後依然搖頭,歎息道:“靠我來辨認才能發掘幾個人才,建立一套行而有效的識彆人才的製度,才是真正的解決辦法。大治之世無不是國泰民安,倉廩充足,賢才輩出。如今前兩條已經做到,唯獨後一條,遲遲無法實現。”

李朝歌聽到眉梢微動,她突然意識到,天後生稱帝之心,恐怕並不是李澤死後才產生的。

天後一開口就是大治之世,可見其野心之大。哪個皇後會把治國強軍、廣納賢才掛在嘴邊呢?縱觀曆史,再聰明、再受寵的皇後,比如先帝之後長孫氏,也隻是勸誡先帝當明君而已。而天後呢,卻想著創造治世。

心胸氣魄,由此可見一端。一個人的野心是藏不住的,就算她不說,也會言行舉止中透露出來。

李朝歌心中生出種難言的感慨,原來,早在這個時候,天後便在為自己稱帝做準備了。隻是天後一直沒人手,直到兩年後李澤去世,天後占據了輩分優勢,才逐漸走向台前。

李朝歌眼睛微微轉動,意識到這是自己的機會。她本來以為要再過幾年,等天後成為太後的時候,鎮妖司才會成立。然而現在看來,天後早有此心,那鎮妖司的籌備,也不必等兩年後了。

李朝歌心裡暗含想法,抬頭對上首說道:“聖人廣開言路,樂於納諫,天後知人善任,慧眼識珠,有聖人和天後在,真正的人才絕不會被埋沒。”

李朝歌不擅長恭維人,乾脆便不恭維,直接說實話。這是她真實的想法,所以說話時眼神專注,語氣認真,聽起來十分真誠,遠比那些漂亮的、熱情的奉承話還要讓人動容。

皇帝笑道:“朕知你孝心,但是朕如何敢和先皇比?比起父親,朕還是差太遠了。”

李朝歌看著皇帝,一板一眼,極認真地說道:“這些話並不是我有意恭維,而是我從民間聽到的。祖父是一代明君,而聖人和天後的功績,亦不遜於先祖。”

李朝歌這話無疑說到了皇帝心坎裡,皇帝最在乎的,不是政績也不是疆域,而是怕不如父親。皇帝麵上露出笑,嘴上卻還說道:“是父親留下的功臣輔佐得好,朕不敢居功。”

李朝歌挑眉,識趣地閉嘴,不再接話。李常樂左右看看,覺得無趣,用力拿筷子戳盤子裡的菜。

皇帝自我陶醉了一會,察覺到李常樂的動作,問:“阿樂,你怎麼了?”

李常樂嘟著嘴,埋怨道:“阿父總是想著朝堂,連吃飯都說這些無聊的事,我都快悶死了。”

皇帝目露無奈,板著臉道:“年紀輕輕,不許說死不死的。”

皇帝有心嚇唬李常樂,然而李常樂受寵慣了,哪怕父親冷臉。她吐了吐舌頭,依然我行我素。

李常樂是真的覺得方才那些話題無聊,科舉也好,世家也罷,和她有什麼關係?她是公主,天生享福的,朝廷大事自然有太子和駙馬關心,她隻需要花錢玩樂就好了。

李常樂抱怨,皇帝不好再繼續談科舉的事。李常樂如願以償,劈裡啪啦說起新衣服、新首飾,吵著要出宮參宴。

李朝歌對那些妝容螺黛不感興趣,她垂下眼睛,慢慢想鎮妖司的事情。至於李常樂的聲音,完全成了耳旁風。

誰關心東都最流行的發髻要怎麼盤,最新奇的眼妝要怎麼畫?等她成了掌權人,她穿什麼衣服,京城就流行什麼衣服。

與其追逐流行,不如讓彆人來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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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漸晚,紅葉嶺陸陸續續亮起燈,不遠處的紫桂宮更是燈火通明。裴府彆院內,焦尾小心翼翼敲門,隔著門道:“郎君,裴大郎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