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扶乩(1 / 2)

謫仙 九月流火 6008 字 3個月前

日暮漸晚,春宴散去,寶馬香車陸陸續續駛出上陽宮。裴楚月動身回裴府,自從聽到表兄和盛元公主的事情後,下半場裴楚月一直魂不守舍。好容易熬到散宴,裴楚月悶悶不樂地登上回府的馬車,一路上她很沉默,兄長裴紀安也默然無語。

回府後,裴楚月無精打采地往房間走。路上,她往西苑看了一眼,問:“表兄回來了嗎?”

侍女跟在裴楚月身後,恭敬回道:“沒有。表公子一出宮就去了大理寺,到現在都沒回來。”

裴楚月悠悠歎了一聲,不知道大理寺到底有什麼魔力,連著好幾天,顧明恪天一亮就出府,快宵禁時才回來,每天早出晚歸,不見人影,就差住在大理寺了。

裴楚月就算有表妹這層身份,也畢竟是個姑娘家,顧明恪天黑後才回府,裴楚月總不能大晚上跑去找顧明恪。她到底抹不開臉,這樣一來,她連著許久都見不到顧明恪。

裴楚月自己也覺得奇怪,以前她雖然對表兄有好感,但絕沒有到現在這般入魔的程度。最開始她隻是覺得寄住在家裡的表兄文弱清秀,安靜無爭,很惹人憐愛,但是這幾天不知道怎麼了,她對顧明恪越來越著迷,一天見不著對方就坐立不安,有時候什麼也不做,僅是看著他的臉就高興,如果能和他說一句話,那簡直走路都是飄的。

裴楚月隱隱覺得這樣很危險,可是她控製不住自己。他寫字時微微下垂的眼睫,看書時握在卷軸上修長的手,甚至他什麼都不做,隻是站在那裡的樣子,都如蠱毒般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按理裴楚月也是大家小姐,從小見過不少貴族兒郎,給她獻殷勤的更不知凡幾。若是有人對她愛答不理,一次兩次後,裴楚月這裡就冷下來了。她是裴家的掌上珠,又不是沒見過男人,怎麼會自降身價,倒追男人?

可顧明恪偏偏成了例外。他越冷淡,越疏遠,裴楚月越不能自拔。他穿著白衣、清清冷冷的模樣,仿佛天生就該站在雲端,看著芸芸眾生為了他瘋狂,他自己卻身如菩提,明鏡無波。

裴楚月歎氣,她戀戀不舍朝西苑看了兩眼,無奈走向自己的屋子。

裴楚月回屋後,一坐下腦子裡就在回放今天的事,越想越低落。表兄和盛元公主站在繁花叢中說話的樣子,簡直搭配極了。盛元公主剛剛回宮,有貌有勢,聖人和天後因為愧疚又對她極為縱容,盛元公主要是想強搶顧明恪,裴楚月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裴楚月心情愈發不好,她揮揮手,將侍女們都打發出去:“你們都下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侍女行禮,悄聲退下。裴楚月坐在榻上低落了一會,不期然想起白日長孫三娘說的話。

她說,洛陽最近在流行一種扶乩術,這種扶乩極其準確,無論占卜過去還是未來,都能得到準確答案。裴楚月本來是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所謂占卜算命,不過是江湖術士猜出了來客身份,故意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騙錢而已。可是今日裴楚月心情低落,對未來完全失去了掌控感,竟突然寄托起鬼神力量來。

或許,這種辦法真的能預測姻緣?反正試一試又不妨礙,裴楚月按著長孫三娘說的辦法,找出紙筆,然後拿出一枚清水碟子,在裡麵倒入朱砂。準備好這一切後,裴楚月想到長孫三娘特意提醒過,這種扶乩術必須在朱砂裡摻血,不然不會顯靈。裴楚月忍著疼,用繡花針將自己的食指尖挑破,擠了幾滴血,混入朱砂中。

朱砂本就是血紅的,溶了血後,顏色轉深,有種深致的妖異感。裴楚月將摻了血的朱砂兌勻,用筆沾紅,按照方位逐漸寫下天乾地支。

最後,裴楚月用濃濃的朱砂畫了陰陽兩極,陽代表是,陰代表否。做好這一切後,裴楚月用筆枕將針支起來,和著手,虔誠道:“大仙在上,信女誠心祭拜,請大仙為我解惑。”

這根繡花針就是剛才裴楚月用來挑破自己指尖的那枚,針浮在支點上,微微顫動,針尖還殘留著鮮紅的血。

裴楚月說完禱告詞後,就提問道:“我是不是一個娘子?”

說完後,屋子裡沒有任何動靜。裴楚月按捺不住好奇,悄悄將眼睛支開一條縫。四麵窗戶是關著的,屋子裡明明沒風,可是細針卻動了起來,它緩慢移動,最後,針尖停到了陽的方向。

是。

裴楚月震驚了,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她本來是鬨著玩的,沒想到,竟然真的有神通!

裴楚月又驚駭又震撼,她收起來輕慢之心,端端正正拜了一拜後,又問:“我是否是裴家嫡女?”

針尖不動。

是。

裴楚月轉了轉眼睛,想到一個點子,悄然換了問法:“我是否有弟弟?”

仿如靜止一般的繡花針動了,它慢悠悠旋動,裴楚月幾次擔心它會停下,然而它走的磕磕絆絆,最終,還是穩當當地停到陰的方位。

否。

這回裴楚月徹底信了。她對麵前的針肅然起敬,沒想到玩鬨一般的扶乩,竟真有無邊神通。裴楚月壓抑住心中的波瀾,小心問:“我和表兄,是否會成婚?”

細針沒有動,正指著陰極。裴楚月狠狠怔了一下,她馬上反應過來,敲了下自己腦門,懊悔道:“瞧我,都忘了占卜要問的準確。我有那麼多表兄,大仙怎麼知道我指的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