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變心(1 / 2)

謫仙 九月流火 7303 字 3個月前

李朝歌瞧見白千鶴的樣子,回頭看看另外兩人,頗驚訝地抬了下眉:“不然,你們以為是什麼?”

白千鶴沉默了很久,才艱難地說道:“我以為,是真的。”

是的,周劭和莫琳琅抱有同樣的想法。李朝歌高人的架勢拿捏的十足,進門時不屑一顧,見了高官家人不假辭色,等到病榻前時,問話、灑水、救人一氣嗬成,又是畫圈又是畫符的,誰能知道她裡麵是清水,她壓根在隨口騙人?

白千鶴隻覺得兩眼一黑,見鬼的禦土,他之前竟然還真的信了。怪不得李朝歌畫封印符那麼快,怪不得李朝歌做儀式極其瀟灑,怪不得李朝歌敢讓從沒接觸過道術的莫琳琅去灑淨水。白千鶴先前以為是李朝歌藝高人膽大,對自己的符水極其自信,即便是三歲小兒也可以驅使,所以才大膽放權。萬萬沒想到,並不是她藝高人膽大,而是她壓根沒有藝。

白千鶴在身上摸了摸,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瓶子,不可置信地喃喃:“枉我信任你,以為這種水真的可以鬼怪不侵,還偷偷藏了一瓶。”

白千鶴拿出瓶子後,所有人都吃了一驚。莫琳琅慌忙低頭看自己的瓷瓶,她記得很清楚,今日一整天她都抱著白瓷瓶,並沒有假手他人,白千鶴怎麼從裡麵拿到的水?周劭默默離白千鶴遠了一些,李朝歌抱著臂,冷笑道:“不錯,不愧是千手神偷。要不是你主動拿出來,我還沒有發現。”

“手藝活,熟能生巧,過獎過獎。”白千鶴一邊謙虛著,一邊拔開瓶塞,將水倒到地上。白千鶴處理完廢水後,很是費解,問:“既然你隻是想裝個門麵,那為什麼要搞這麼多花樣?又是柳條又是瓷瓶的,我真以為裡麵是神水。”

“畫像裡觀世音都是這樣的。”李朝歌無辜中還帶著些理直氣壯,“觀世音圖裡就搞得這麼麻煩,我能有什麼辦法?為了找類似的瓶子,我今日在宮殿裡翻了很久,好容易才找到一個白色的細口瓶。”

白千鶴一時說不出話來。莫琳琅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白瓶,問:“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去裴府。”李朝歌說,“做戲做全套,去裴家,把剩下的表演完成。”

李朝歌今日先去了長孫府、曹府,一整套“驅鬼”流程進行下來很耗費時間,等到裴府時,時間已是傍晚了。裴家的門房看到李朝歌,長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副“終於來了”的表情。

這段時間長孫家、曹家接連出事,裴家一直安靜如初,府上並沒有什麼怪事發生。裴家因此一直提著心,東陽長公主府也很太平,他們不知道裴府到底是躲過一劫,還是厄運還未到來。

這就像懸在頭上的一柄劍,裴家心驚膽戰許久,如今,終於到了落下的時候。門房給李朝歌請安後,一邊派人去通知相公和娘子,一邊小心地引著李朝歌往裡麵走。

如今日暮西垂,朝廷散衙,裴相裴思廉已經回家。他知道今日李朝歌會去長孫家、曹家驅鬼,裴相心裡惦念著這件事,一聽到李朝歌來了,馬上就走出來。

裴相親自來迎接李朝歌,拱手道:“盛元公主。”

裴相主動對李朝歌一個晚輩問好,舉止翩翩,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充滿了讀書人的儒雅,是所有人想象中賢相的模樣。白千鶴、周劭都是武人,此刻都不由對裴思廉生出好感,唯獨李朝歌,沒什麼表情,淡淡回禮:“裴相。”

裴思廉是裴紀安的父親,亦是李朝歌上輩子的公公。裴思廉現在看起來平易近人,沒什麼宰相架子,可是李朝歌一看到他的臉,就會想到前世,她最後一次來裴府時,裴思廉罵她的話。

那個時候盧氏已經病逝,李朝歌來裴家吊唁,裴家所有人都對她怒目而視,裴家幾個小輩不允許她進靈堂,裴思廉慢慢從裡麵走出來,說:“裴家沒什麼能耐,唯獨以讀書習禮、修身齊家立足於天下。裴紀安不孝,與安定公主結為婚姻,但他是他,裴家是裴家。裴家門戶低,攀不起鎮妖司指揮使這根高枝,望以後,指揮使和駙馬不要再上裴家的門了,我們裴家,擔當不起。”

之後,裴思廉拒絕了女皇遞來的示好,堅決辭官回鄉,闔家遷回祖籍守孝,再不和東都來往。裴家為了和李朝歌劃清界限,甚至不惜和裴紀安斷絕關係。裴思廉放話,若裴紀安不和離,便不要進裴家的門,裴家沒有他這樣的不肖子孫。裴紀安也想回鄉守孝,李朝歌自然是不許的,他們兩人大吵一架,之後裴紀安搬出公主府,另置府邸,夫妻兩人徹底在天下人麵前撕破臉。

夫妻一場,竟連最後的體麵都留不住。李朝歌最後一程才來裴家,一來是實際考量,二來是內心排斥。

她很抗拒進入裴府。裴思廉親口說不歡迎她,李朝歌也不想再看到這座府邸。上次羅刹鳥飛到裴家,李朝歌為了降妖深夜強闖,因為全程都在打鬥,她沒見著多少裴家人,所以李朝歌的感覺並不明顯。但是今日,她在人流最密集的時候走入裴府,每走一步,每見到一個熟悉的人,李朝歌前世不痛快的記憶都要蘇醒一分。

裴相不知道前世的事,對李朝歌還算客氣,相比之下,李朝歌的態度實在太冷淡了,近乎稱得上不禮貌。莫琳琅低頭跟在李朝歌身後,周劭如往常一般悶不吭聲,白千鶴眼睛悄悄掃過,不知道李朝歌和麵前這位高官有什麼糾葛,便閉嘴不言。

李朝歌不是一個胡亂發脾氣的人,她今日作此態度,一定是事出有因。他們不了解其中內情,還是不要插手了。

裴相不愧是主持朝政多年的宰相,涵養很好,並沒有在意李朝歌的不敬,而是微笑著說道:“多謝盛元公主仗義相助,今日,便仰仗公主了。”

裴相和李朝歌在前麵說話,後麵慢慢走來一個人。他停在回廊後方,對裴相行禮:“父親。”

裴相看到裴紀安,笑著給李朝歌介紹:“這是犬子,裴紀安。大郎,還不給公主問好?”

裴紀安轉向李朝歌,行請安禮道:“盛元公主。”

李朝歌淺淺地勾了下唇角,道:“裴大郎君之名,我自然是知道的。”

兩人隔著裴相相對而立,其中距離不過幾步,卻仿佛隔了天塹。白千鶴目光滴溜溜掃過,暗暗咦了一聲。

李朝歌和裴家的這個郎君有什麼感情糾葛嗎?為什麼兩人看起來怪怪的?這樣一想,白千鶴緊接著回憶起來,上次來裴家時,也是裴紀安出來迎接李朝歌,李朝歌不假辭色,裴紀安卻似乎對李朝歌頗為容忍。白千鶴本來以為李朝歌那天忙著降妖,心情不好,現在回想,似乎不止。

她心情不好,更多的像是見到了什麼人,而不是因為羅刹鳥。

李朝歌沒興趣和裴紀安說話,她直截了當道:“裴相,我今日來是奉了皇命,請裴相將府中人叫出來,勿要耽誤時間,我還急著回宮。”

“這是自然。”裴相很隨和,說,“吩咐下去,將幾個郎君都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