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洛圖(2 / 2)

謫仙 九月流火 10453 字 6個月前

李朝歌垂眸,低聲道:“天後謬讚,兒臣班門弄斧了。”

天後揮揮手,說:“這是何話。前些日子我做了一個夢,醒來後,一直無法忘卻。”

李朝歌聞弦歌而知雅意,接話道:“不知天後做了什麼夢?”

天後道:“說來玄妙,我在夢中走到了洛水,看到洛水邊騰魚飛躍,飛龍拉車。一位滿身金光的神人從雲車上走下來,親手遞給我一幅圖,告訴我說這張圖是天機,上麵記錄著治國之策。但是等醒來後,我卻再也想不起圖上的內容。”

李朝歌眨了眨眼睛,隱約明白了什麼。天後倚在憑軾上,敲了敲眉心,苦惱道:“瞧我這記性,神人賜圖,我怎麼就忘了呢。”

李朝歌快速地垂了下眼瞼,隨後她抬頭,對天後說:“太後勿要著急,既然您在洛水邊看到寶圖,那兒臣這就去洛水上遊找一找,說不定能找到。”

天後點點頭,道:“這樣也好。畢竟是天授神予,不可馬虎。”

李朝歌抬手,微微空拜:“兒臣明白。”

白千鶴靠在窗前,眯縫著眼睛,長長打了個哈欠。不知道為什麼,平日他精神的很,一進鎮妖司就忍不住犯困。

他半夢半醒地靠了一會,外麵傳來進門聲,陸陸續續有人問好:“指揮使。”白千鶴支開一隻眼睛,看到李朝歌大步從外回來,她身上穿著素衣,渾身素白全無裝飾,走在陽光下,幾乎晃得人睜不開眼。

白千鶴伸手遮住眼前的陽光,換了個方向,打算繼續睡。然而李朝歌卻沒有放慢速度,她徑直走向東殿,說道:“白千鶴,周劭,莫琳琅,準備行裝,明日隨我出京。”

莫琳琅正在整理卷宗,聽到這話,她驚訝地站起身:“又要出京?外麵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周劭也停下動作,他們三人一起被叫走,想來是非常大的案子了。白千鶴不情不願地睜開眼,伸了個懶腰問:“對啊,又是哪兒出事了?最近沒聽說有妖怪啊。”

李朝歌沒有詳談,一語帶過:“有大事要交給你們辦。我們要去洛水,準備好換洗的衣服。明日辰時,準時出發。”

等回公主府後,侍女們聽到李朝歌又要出京,不由抱怨道:“公主剛剛成婚,都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又要出京。”

“是啊,公主忙,駙馬也忙。公主和駙馬成日早出晚歸,住在一個府裡都見不到幾麵,現在公主還要出京,越發沒時間相處了。”

李朝歌有些尷尬,快速朝顧明恪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和顧明恪是協議成婚,當初說好了婚後各過各的,互不打擾。李朝歌最開始還在愁怎麼樣名正言順地分居,結果大婚第二天李澤就駕崩了,這樣一來誰都不必為難了,顧明恪以守孝的名義搬到另一個院子裡,各住各的,倒也相安無事。

他們兩人早有協議,但是公主府裡的侍女不知道。她們見公主和駙馬才成婚就“被迫”分房睡,著急的不行,每日想方設法讓兩人見麵。不能一起睡覺,一起吃飯總是可以的,侍女們非要把李朝歌和顧明恪拉在一起,讓他們每日一同用膳。

顧明恪沒有反對,這件事就這樣默認下來。沒想到,李朝歌隻是提了句讓侍女收拾行李,她們就在飯桌上說這些話。

李朝歌忍著尷尬,嗬斥侍女道:“國家大事麵前,豈容兒女私情。出宮乃是太後旨意,不得多言。”

李朝歌特彆怕顧明恪誤會,誤以為她借著婚姻名義約束他。李朝歌說完後,頓了頓,無意般解釋了一句:“侍女自作主張,少卿不必在意。”

顧明恪將筷子放下,擦了擦手,道:“公主府裡,公主還稱呼我官職?”

李朝歌被他這句話問懵了,她卡了一下,不由道:“不然呢?”

“我倒沒什麼所謂,但是若其他人聽了,恐怕會懷疑你我夫妻感情。”顧明恪放下帕子,補充道,“自然,我並不是指責公主,公主想叫什麼就叫什麼。”

李朝歌轉念一想也是,他們兩人雖然是協議成婚,但在外人麵前總要裝裝樣子。如果其他人聽到他們兩人像在朝堂一樣互稱官職,恐怕會心生懷疑,到時候節外生枝就不好了。李朝歌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那我應該叫你什麼?”

“我字秉衡。”

秉衡,李朝歌默默念這兩個字,隨口問:“以前好像沒聽說過裴家給你取字。”

顧明恪神情不變,從容不迫道:“我自己取的。”

李朝歌應了一聲,男子成年後自己取字很正常,她沒有多想,說道:“那你也不必叫我公主了,稱我名字吧。”

顧明恪淡淡點頭,他似乎想起什麼,說:“我其實早就想問了,你的名字朝歌,到底是早晨之歌,還是殷商都城?”

“都城朝歌。”李朝歌差不多吃完了,她將東西放下,一邊淨手一邊閒話道,“當初天後給我起名字,特意挑了商都。她說以國都做名字,才能壓得住福壽氣運。”

顧明恪點頭,這是確實。侍女將東西撤下,生怕攪擾公主和駙馬說話。李朝歌其實想走了,但是顧明恪卻沒動,問道:“太後讓你去哪裡?”

李朝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洛河。”

既然成了夫妻,在外人眼裡他們便是一體的。既然如此,事事都避著他反而沒意思。

顧明恪沒有問李朝歌去洛河做什麼,他抬頭,靜靜望著李朝歌,道:“注意安全,萬事以自己為上。”

李朝歌恍神,顧明恪這是在叮囑她?李朝歌心裡有些意外,怔了下才點頭:“好。”

·

九月,李朝歌帶人離開京城。不過鎮妖司本就神出鬼沒,李朝歌一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在洛陽外,故而宮裡人並沒有放在心上,隻當李朝歌出去調查案子。

裴紀安進宮,問:“聖人呢?”

宮女們齊齊行禮:“回裴舍人,聖人在淩波閣。”

裴紀安聽到這個地方,心裡一緊,趕緊趕過去。

按理,裴紀安和李常樂退婚,李懷作為李常樂最親厚的兄長,見到裴紀安總該有些疏遠。但兄長的立場和父親不同,李澤氣裴紀安執意退婚,李懷卻更多惦念一起長大的情誼。何況,前段時間李懷倉促受封太子,做什麼都一團亂,是裴紀安雪中送炭,幫李懷適應一切。如今李懷登基為帝,自然對裴紀安看重有加,至於妹妹那點小芥蒂,在李懷眼裡根本不值一提。

裴紀安輔佐李懷也並不是投機,他是真的希望李懷能坐穩皇位,避免武後篡國。裴紀安記得前世李懷登基後,因為對天後身邊的一個宮女不端,惹得天後大怒。天後在朝臣麵前斥責李懷失德,不配為帝,故而將李懷廢棄,圈禁在宮城。天後以太後身份臨朝稱製,沒過多久,便自立為帝。

子辱母婢是很大的汙點,天後因此廢李懷帝位,臣子們雖然不忿,卻也無話可說。誰讓李懷真的被人拿住把柄了。

後麵許多臣子輪番營救,終於把李懷救到宮外。天後恢複李懷趙王封號,李懷從皇帝又做回了皇子。李懷雖然性命無憂,但他被這一遭嚇破了膽子,此後活在母親的陰影下,一直戰戰兢兢。

裴紀安前世和李懷、李常樂走得近,他曾聽李常樂抱怨過,說李懷並非對母婢不敬,而是被人冤枉的。事實的真相是,天後身邊的宮女喜歡李懷,意圖投懷送抱,但李懷身為皇帝,什麼美人沒見過,根本不屑於那個麵貌平庸的宮女,拒絕的時候語氣也不怎麼好。宮女因此懷恨在心,後來她故意說李懷強迫她,天後大怒,將李懷廢棄。

裴紀安隱約有印象,那個宮女向李懷自薦枕席的地方,就是淩波閣。

作者有話要說:評論抽3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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