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謀反(1 / 2)

謫仙 九月流火 11252 字 3個月前

李衝造反的消息傳到京城後,女皇大怒,立刻派左金吾衛大將軍為清平道行軍大總管,前去征討叛軍。外麵風聲鶴唳,洛陽內也人心惶惶。

皇城裡到處都在談論琅琊王叛亂一事,所有人都嗅到山雨欲來的氣息。

公主府內,李朝歌坐在書房,一待就是許久。侍女見她眉頭緊鎖,試探地問:“公主,琅琊王造反的隊伍會攻入京師嗎?”

就憑他們?李朝歌輕輕搖頭:“烏合之眾,不足為慮。”

侍女明顯長鬆了口氣,她見李朝歌還是一臉凝重的樣子,問:“公主,既然琅琊王不會威脅到東都,那您還擔心什麼?朝廷的征討大軍已經出發了,想來再過幾個月,叛亂就平息了,我們能繼續過安穩日子了。”

李朝歌不語,她心裡不知諷刺還是苦笑,哪用得著幾個月呢。那群烏合之眾,用不了幾天,他們自己就會亂成一團。

李朝歌真正擔心的,並不是外麵的叛亂。

外麵傳來響動,顧明恪回來了。侍女站起身行禮,最開始幾天她們還很害怕顧明恪,畢竟顧明恪不說話的樣子實在太高冷了,但是現在,侍女們發現顧明恪雖然冷淡,卻並不會遷怒旁人,更不會胡亂發脾氣,侍女們膽子越來越大,漸漸也敢和顧明恪開一些玩笑。

侍女們笑道:“駙馬回來了,難得公主早回來一天,駙馬卻在大理寺加值。明明在一個府裡,公主和駙馬卻見不著幾麵,再這樣下去,您兩位都要宿在官衙了。”

李朝歌和顧明恪都是加班狂人,官府夏日申時退朝,李朝歌和顧明恪卻往往要在衙署裡待到快宵禁,然後踩著點回來。皇城裡好些好事的,甚至傳言李朝歌和顧明恪婚後感情不順,駙馬寧願在官衙裡待著都不願意回家。

李朝歌對這種謠言向來嗤之以鼻。顧明恪換下朝服,穿了一身蒼青色衣服,他出來後,見李朝歌待在書房看卷宗,問:“越州那個案子,你看了嗎?”

李朝歌問:“你是說越州河流改道那件事?”

“對。”顧明恪坐下,說道,“蒼江改道,下遊許多河道乾涸,因此挖出來好幾具骸骨。申洲刺史府的仵作認不出骨頭,所以遞交給大理寺破案。”

李朝歌點頭,在河底打撈起屍骨是常有的事,怎麼值得顧明恪專門問她?顧明恪見狀,解釋道:“河流有常,一般不會改道。我總覺得有問題,如果最近有越州一帶的人報陰陽鬼怪等案,你留意一下。”

李朝歌點頭,表示明白。大理寺破刑事案,鎮妖司破鬼神案,有時候下麵的官員搗鬼,信息給的不齊全,就需要大理寺和鎮妖司共享信息,甚至相互配合。最開始李朝歌十分抗拒和前世死對頭共享情報,但是顧明恪冷冰冰地給她陳列了合作共贏的好處和各自為政的劣處,李朝歌最終默許了。

不過不得不說,分享信息係統後,兩司辦案的效率都提高很多。其他部門合作少不得相互扯皮,但是顧明恪和李朝歌十分簡易,連上班的時間都不需要耽誤,顧明恪回家後順便和李朝歌說一聲就成。

侍女剛才還抱怨李朝歌和顧明恪在家相處的時間少,她們並不知道,即便是私下獨處,李朝歌和顧明恪也在談工作。散值隻是讓他們換了一個地方搞工作,其餘並無區彆。

開了頭後,兩人自然而然地談起公事。顧明恪見李朝歌在看博州的地理誌,問:“你在擔心琅琊王叛亂的事?”

“說不上擔心。”李朝歌將地圖合上,有些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就是憂愁後麵會惹出更大的亂子。”

顧明恪沒有多言,他拂起袖子,給自己和李朝歌各倒了一杯茶,說:“該發生的事情,憂愁也沒用。根源不在於叛亂,而在於上心,沒有這次,總會有下一次。”

李朝歌悶悶點頭,這一世的軌跡已經和前世重回了,但至少很多事情變得不同。李朝歌提前兩年回到東都,提早在洛陽種植勢力,鎮妖司也早早成立,至今已枝繁葉茂,根基穩固。因為李朝歌的原因,女皇登基時間提前,二王叛亂也比前世早了四個月。

但總體方向並沒有改變,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大動蕩、大清洗還是會來臨。前世李朝歌為了求女皇給她和裴紀安賜婚,暗暗替女皇做了些不乾淨的事情。然而這個泥潭一旦進入就再也無法抽身,女皇的要求越來越過分,李朝歌為了裴紀安,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協。

她自己都沒站穩,就幫女皇清查,或者說炮製謀反案,可想而知得罪了許多世家大族。這一世她沒有為了裴紀安失智,也沒有沾染暗殺這些臟活,隻要她程序正當,立身磊落,沒有人能逼她做不願意的事情,她也不會落入前世那副萬劫不複的境地。

顧明恪見李朝歌還在想,他將茶水放到李朝歌身邊,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道:“安心吧。”

他聲線清冷,壓低後低沉溫柔,有一股難言的性感。李朝歌注意力全在他的聲音上,倒沒有注意到他按了自己的手。李朝歌心想,幸好她這輩子早早來了洛陽,在李澤還在世的時候就把人搶過來了,要不然,她非得比前世更瘋。

李朝歌咳了一聲,壓住自己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她直起身,掩飾般地啜了口茶,說:“我知道。”

前世她孤身一人,尚且從驚濤駭浪中全身而退,今生身邊還有顧明恪陪伴,不會更差了。

叛兵果然是群烏合之眾,琅琊王李衝根本不知道如何打仗,也沒有任何行政經驗,他這樣天真莽撞的愣頭青造反,可想而知一捅一個窟窿。李衝招募了五千士兵,雄心壯誌地帶著這五千人直取洛陽。他想的很好,先出擊武水,然後渡河占領濟州,之後和霍王、韓王回合,圍攻東都。

然而李衝僅在第一步就倒下了。他攻打武水時,被一個縣令攔截。李衝帶著被衝得七零八落的部隊去圍城,他想要效仿赤壁之戰,利用風向火攻,結果燒起火後風向變了,煙火全吹向李衝自己的軍隊。李衝的部隊無法前進,士氣一落千丈,這時候城門上有人喊“琅琊王和朝廷作戰,乃是造反,跟隨琅琊王之人當誅全族”,士兵被嚇得不輕,紛紛趁亂跑了。

李衝製止無果,五千人大軍很快就隻剩幾十人,還全是王府帶出來的家奴侍從。李衝首戰搞了個灰頭土臉,他也沒心思打仗了,灰溜溜跑回封地博州。

博州官吏見王爺氣勢洶洶造反,灰頭土臉回來,哪還敢開城門接納他。博州士兵害怕女皇追責,混亂中,李衝被守城士兵殺了。

琅琊王李衝從起兵到身死,隻有區區七天。

反周複唐的第一炮打啞了,更要命的是其他人不知道。越王李鈺得知李衝起兵,於是同樣在豫州起事,並舉兵攻打上蔡。戰時書信傳遞得慢,李鈺並不知道,在他起兵時,李衝已經兵敗身亡。

在李鈺攻占上蔡後,博州傳來李衝身死的消息。越王府眾人頓時慌成一團,李鈺打算向女皇自首以脫罪,謀臣在旁邊不斷鼓舞,李鈺信心逐漸膨脹,雄心勃勃地和女皇派來的軍隊開戰。

然後輸了。

李鈺心態立刻崩潰,他一想到武照就渾身發抖,他知道自己絕對討不了好,與其落在女皇手上生不如死,不如自我了斷,好歹死個痛快。李鈺喝毒藥自殺,越王府的女眷哭了一通,全部自縊。

這時候距李鈺起事,不過二十天而已。

李衝、李鈺起事全部失敗,其餘幾個王爺本來就猶豫,聽到這兩人的消息後嚇得戰戰兢兢,再不敢有起兵的念頭。二王叛亂很快平息,這場反周複唐的政變連水花都沒有打響,就被撲滅在萌芽狀態。

戰爭是平息了,然而真正的風浪,才剛剛開始。

女皇得知有人要推翻她,重新立李懷為帝,氣得破口大罵。李懷在深宮裡和皇儲妃抱頭痛哭,相互道彆。李懷以為自己這次必死無疑,但是外麵臣子輪番進諫,說琅琊王、越王造反是狼子野心,他們圖謀不軌,就假造李懷的名義造反。李懷待在東都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做出任何授意舉動,將造反的罪算在皇儲身上,實在冤枉。

老臣說的聲淚俱下,淚灑朝堂,後麵乾脆打起親情牌。他們老淚縱橫地說孝敬太子辭世,女皇唯有皇儲這一個兒子,若是李懷死了,以後誰給女皇送終?

上了年紀的人對養老送終格外在意,女皇一聽也是,李懷畢竟是她的親兒子,若是殺了,等她過幾年後悔,可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女皇最終忍下盛怒,嚴厲處決了琅琊王、越王屬眾及餘黨,殺戮近千人,但止步於這兩人,並沒有往外發散。

朝臣和李家諸王很是鬆了口氣。先前李元嘉那波人張羅起事,有人響應,也有部分王爺、公主不屑一顧。他們並沒有摻和叛亂,但同為親族,他們也沒有去舉報,就當自己不知道。

現在這樣處理算是最好的結果了,然而李家諸王滿意,其他人卻未必。

其中跳得最高的尤屬武元孝和武元慶,他們巴不得女皇把李懷殺了,這樣皇位就會傳給他們兄弟。女皇高高舉起卻輕輕放下,武家眾人都頗為不滿。

武元慶正琢磨著怎麼勸女皇呢,這時候內宮傳來消息,說重明鳥丟了。

伺候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麼丟的,他們像往常一樣給重明鳥喂食,第二天一早太監去換水,意外發現鳥籠空了。鳥籠的鎖被打開,周圍並無破壞痕跡,本該在籠子裡睡覺的重明鳥卻不見了,唯餘幾片羽毛。

太監嚇了一跳,慌忙去周圍找,一群太監宮女找了一上午也沒有結果,眼看瞞不住了,太監才心驚膽戰地告訴魏王。

武元慶聽到後,第一反應不是趕緊找回重明鳥,而是大喜此乃天賜良機。他正愁沒有由頭呢,趕巧上天就送來一個。武元慶立刻跑到女皇跟前,半真半假地哭道:“姑母,靈鳥丟了。重明鳥乃是聖人之兆,舜王轉世,它之前在您身邊待了那麼久都沒有離開,可見重明鳥真心認可姑母是明君。但是今天它卻不見了,一定是有人心懷不軌,暗暗偷走了重明鳥,要不然,它一隻鳥雀,怎麼開得了樊籠和鎖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