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雙胎(1 / 2)

謫仙 九月流火 11378 字 3個月前

李朝歌聽到不由挑眉,這是什麼朝代,竟然還有大祭司?為了應和大祭司的預言,莫非還要把活生生的孩子掐死一個?

顯然宮殿裡其他人也覺得太過殘忍,最開始說話的仆婦跪在地上,聲音隱有顫抖:“王後……”

“以長為尊,把大公子抱走。至於後出生的這個,就當和本宮無緣吧。”屏風後的女子說完後頓了頓,發狠道,“拿水來。”

“王後!”

“快去,過一會王上來了,就什麼都遲了。”那個女子聲音雖然弱,但話語中頗有種堅決瘋狂,“吾兒是天命,我的孩子才會是夔國的王。宣姬豈可與我匹敵?”

李朝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這種夢,既然沒醒,她就隨意看著。可是聽到那個女子的話,她突然警惕起來。

夔國?是她聽錯了嗎,那個被稱為王後的女子說,她的孩子是夔國的王?

仆婦無奈,隻能去外麵取水。過了一會,她端著一個銅盆回來,手不住在抖:“王後,水來了。”

隔著屏風,李朝歌隱約看到一個女子吃力地從床上爬起來,她手裡抱著一個孩子,身上還殘留著胎血。她將孩子放到水盆中,手不斷向下,看樣子要將他溺死。

李朝歌看不下去,她想要阻止,但是發現自己沒法行動,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在原地。李朝歌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了,她身上漫過涼意,似乎被浸入水中,隨後,一股窒息感傳來。

那個孩子被水嗆了一口,四肢弱弱地在水中劃動,像小貓一樣哭泣。女子雙手開始顫抖,仆婦看不下去,撲通一聲跪下,道:“王後,無論如何,這都是您生下來的骨肉。王宮這麼大,哪個地方不能養一個孩子?您就算把他遞到宮外送人,也好過現在就溺死他啊。”

女子仿佛失去力氣,怔怔的許久沒動。仆婦見狀,連忙上前,將孩子從王後手裡奪過來。那個孩子尚且不知道自己死裡逃生,他努力咳出來兩口水,拳頭動了動,像是要揪住來之不易的熱源。明明剛才差點死了,但現在他靠在仆婦手臂,一咧嘴又笑了。

周圍的場景變化,李朝歌隻是一眨眼,就又站在一個新的宮殿裡。這處宮殿可比之前的差遠了,殿中空空蕩蕩,入目所及,所有門窗都牢牢關著,殿中沒有任何裝飾,連桌案、櫃塌都是沉重低矮的款式,似乎怕什麼東西被撞翻,掉下來砸到人一樣。

怕被雜物砸到的,隻有孩子。李朝歌慢慢往裡走,果然看到一個孩子坐在地上。這個孩子看起來兩歲左右,長得粉妝玉砌,小小年紀就能看出眉目不俗,但他皮膚很白,像是從來沒有曬過太陽。

殿中無人,他就隻能自己待著。他跪坐在地上,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下地上的陽光,這是宮殿中唯一一束光亮。他守著地上的陽光,陽光每移一寸,他就跟著前進一寸,慢慢的,太陽落山,最後一絲光亮也沒了。

他眼睛漆黑,在昏暗的宮殿裡仿佛會發光,但是此刻,那雙眼睛卻黯淡下去。他垂著頭,那一瞬間李朝歌奇異地理解了他的想法。

太陽沒了,漫長的黑夜又開始了。

他乖乖換了個地方坐,沒過一會,門悄悄推開,送飯的人將食盒放在地上,都沒有露麵就又立刻關門。他邁著踉踉蹌蹌的步子上前吃飯,一切熟悉的像是經過了許多遍。

李朝歌這種被糙養長大的人都看不過去了,他的父母到底是誰,怎麼能這樣養孩子?他才兩歲,同齡人早就該跑了,但是他連走路都不太穩當。

他提不動食盒,李朝歌走近,想要幫他拿東西。在她接觸到食盒時,李朝歌的手指從空氣中一穿而過,周圍的場景又變了。

這次,他又長高些了,看身高大概有四五歲。四五歲的男孩子根本關不住,他趁宮人不注意,悄悄從門縫中跑出來。

他一路越牆、爬樹、鑽洞,熟練的像是排練過好幾次。他跑到花園中,他從來沒有到過這麼遠的地方,整個人情緒非常歡樂。李朝歌發現她似乎和這個小男孩綁定了,他往外跑,她就被迫跟上,距離最遠不能超過一丈。照看他的宮人早被甩在身後,他倒也聰明,知道不能撞到人,一路都避著人走。但他終究太小,高興之下忘了行蹤,一不小心撞到一個內侍身上。

內侍看到他,眼睛都瞪大了。內侍飛快朝後掃了一眼,壓低聲音,對兩邊侍衛嗬斥道:“哪裡來的野貓野狗打擾公子讀書,還不快帶走!”

他輕而易舉就被人抓住胳膊,動彈不得。侍衛看到他全垂下眼瞼,提著人就要離開。他不願意被送回去,用力掙紮。一旦回去,他就再也找不到機會出來了!

混亂中,樹叢後麵傳來一個輕緩悅耳的童音。雖然聲線稚嫩,但咬字腔調可見身份尊貴:“是誰來了?”

內侍一下子緊繃起來,他邁著小碎步回去,聲音小心翼翼:“回大公子,隻是一隻野貓。”

“王宮裡,便是一隻野貓,也比旁人高貴一等。”被稱為大公子的孩子明明還小,但話裡自有一股威懾。李朝歌挑了下眉,這個小孩子不簡單,這才多大,就懂得話裡藏話了?

那個大公子似乎早有預料,淡淡說:“帶他過來吧。”

“大公子……”

裡麵傳來翻竹簡的聲音,大公子再沒有說話。李朝歌看到內侍汗流浹背地走出來,對侍衛揮手,示意他們放人下來。內侍看著麵前的小男孩,輕歎一聲,說:“我要帶你去見大公子。一會見了公子要安靜,明白嗎?”

小男孩點頭,他雖然年幼,可是本能告訴他,麵前這些人不能得罪,比照顧他的向姑姑還不能得罪。

小男孩被內侍帶到樹叢後,李朝歌也因此看到了那位大公子的長相。甫一入目,李朝歌就倒抽一口涼氣。

一模一樣。

果然,這個小男孩是當初差點被溺死的雙胞胎弟弟,而麵前這位大公子,無疑是被父母、祭司一致看好的雙胞胎兄長了。

小男孩見到大公子倒沒什麼反應,他年紀小,又沒照過鏡子,自然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但是周圍的仆從表情都很奇怪,大公子端坐在榻上,目光掃過他,似歎非歎:“果然一樣啊。”

眾人更深地垂下頭,不敢接話。小男孩有生以來第一次見這麼多人,他被麵前這副場景震懾,尤其是坐在榻上的人,明明和他年紀差不多大,卻遠比他悠然沉穩。

小男孩攥緊了手,問:“你是誰?”

“我是誰?”大公子抬眼,似乎想了想,說,“按規矩,你應當喚我一聲王兄。”

小男孩磕磕絆絆地反問:“王兄?”

除了向姑姑和看守他的侍從,小男孩從未見過其他人,沒看過書,沒學過字,更不知道“王兄”代表什麼含義。大公子見他頂著和自己一樣的臉,卻一副懵懂模樣,大公子看著不舒服,指了指自己桌案上的書,問:“認識字嗎?”

小男孩搖頭,他沒聽懂這個漂亮小公子的話,可是本能告訴他,他什麼都不會。大公子歎道:“還不認識字啊。母後養你,就真把你當貓狗一樣,關在冷宮裡?”

旁邊侍從聽得冷汗涔涔:“大公子……”

大公子自小早慧,三歲起就能讀書寫字,平日冷靜的不像個小孩。但內侍還是想不通,王後將雙胞胎的消息瞞得這麼緊,連王上都不知道當初生下來兩個孩子,大公子又是怎麼知道王後藏了一個公子的?

而且還知道在冷宮。

大公子對小男孩拍拍旁邊的位置,示意他走近,親手推開墨,問:“有名字嗎?”

小男孩愣住了,他站在地上,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大公子看到他的表情,已經懂了,他執筆,在竹簡上緩緩寫了一個字:“原本想教你寫名字,但母後還沒給你起,便算了罷。你是秦家之人,當以王道為繩。今日我教你的,便是‘王’字。”

大公子寫完後,瞥了他一眼,問:“我隻教一遍。你學會了嗎?”

小男孩慢半拍地點頭,大公子見他那個遲鈍的樣子,將筆扔給他,心裡不報什麼希望道:“寫一個給我看看。”

內侍在旁邊看著想擦汗,大公子是神童,從小學什麼就會,自然不懂普通孩子的狀況。一個很少和人說話、從未接觸過筆墨的野孩子,他能握住筆就不錯了,怎麼能指望他看一遍就學會寫字呢?

可是那個野孩子握著筆,竟然真的寫出來了。他握筆的動作很僵硬,寫字姿勢也不對,但“王”字筆畫和大公子剛才寫的一般無二。大公子輕輕咦了一聲,道:“還算不蠢,比我那幾個王弟強多了。”

內侍眼睛瞪大,明顯被驚到了。李朝歌也很吃驚,讀書人家精心養大的孩子,五歲時也未必能一筆寫字,但他卻做到了。果然是雙胞胎,長相一樣,連聰明也是一樣的?

小男孩握著筆,沒法理解此刻的狀況。他不知道自己寫出來是對是錯,向姑姑有時候不喜歡他表現的太聰明。他本能地伸手,想把筆還給大公子。可是大公子卻冷淡地躲開,道:“我從不碰彆人用過的東西。給你了,你拿回去吧。”

小男孩手裡攥著筆,一下子進退兩難,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大公子低頭繼續看書,小男孩察覺出來對方不想說話,便安安靜靜站到一邊。他緊緊捏著手裡的筆,忍不住偷覷坐榻上的大公子。

今日這片刻窺到的景象,是他往常從未領略的風光,包括這個漂亮、聰慧,一看就很尊貴的大公子,都是他未曾接觸的世界。

外麵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疾步走過來,看到他們兩人,瞳孔緊縮。

小男孩無知無覺,好奇地看著麵前這位美麗端莊的婦人,他還在婦人身後看到了向姑姑。大公子起身,不緊不慢行禮:“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