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立儲(2 / 2)

謫仙 九月流火 12002 字 6個月前

張彥之拿定主意,對張燕昌說:“廣寧公主估計已經在女皇那邊了,我們等一會過去。去了之後,你隻管談吃喝玩樂,不要管政治,表現的越驕縱無知越好。之後的事情,我會想辦法。”

張燕昌無條件信任兄長,當即點頭:“好。”

張彥之說的沒錯,他們兩人去大業殿時,李常樂正圍在女皇身邊下棋。她一副小女兒情態,明明已經成婚,坐在女皇身邊依然像個孩子,連下雙陸棋都東一頭西一頭,毫無章法。

李常樂聽到二張兄弟來了,眼角輕輕一瞥,隨後轉頭看自己的棋,看起來毫不關心。張燕昌眼睛落在李常樂大紅的石榴裙上,剛才他還撩開這條裙子,抱著李常樂的雙腿馳騁,現在她就冷冷地收回視線,避嫌的仿佛不認識他這個人。嗬,這就是女皇最寵愛的“天真無邪”的小公主。

女皇見了二張兄弟,很隨和地讓他們坐。張燕昌一副驕縱跋扈的模樣,坐下問:“聖上看起來精神不好,是昨夜沒睡好嗎?”

女皇微歎了一聲,說:“昨夜朕夢到一盤棋,想了一晚上都沒法破解。今日朕叫國老來解棋,國老說,這是上天借棋局來向朕示警,不得‘無子’。”

宮殿中短暫地寂靜了一瞬,隨後,李常樂狀似無意說:“國老這話說的奇怪,母親有兒有女,怎麼會‘無子’。”

“一個國家沒有立太子,說是無子也不為過。”女皇說道,“朕畢竟年事已高,皇太子的事該考慮起來了。”

女皇並不是誇大其詞,這個難題確實已經困擾她許久。大臣想讓她立李懷為太子,武家人想讓她立侄子為太子,而女皇本人左右搖擺,良久無法拿定主意。

按照曆代帝王的傳統,有兒子當然要立自己兒子,但女皇和曆史上的帝王都不一樣。她是由皇後篡權稱帝,她的兒子不僅是自己兒子,更是前朝遺脈。如果立兒子為繼承人,等她死後,李懷一定把國號、曆法都改回唐,就算女皇現在逼著李懷改姓武,等李懷登基後也一定會改回李。女皇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武周王朝,莫非就這樣一代而斬?

女皇不甘心,她明明花了這麼多年蟄伏、籌謀、稱帝,誰願意看著自己辛苦建立的基業毀於一旦?如果立武元孝為太子,武周王朝可以繼續傳承下去,她也會被後世尊崇為開國帝王。但這樣做,又有悖骨肉天性。

立子還是立侄?女皇陷入一個怪圈,她那樣決斷的人,這次卻許久無法做出選擇。

李常樂眼睛看向張燕昌,張燕昌卻沒心沒肺地笑著,像一顆包裹了毒藥的糖。李常樂暗暗咬了下牙,輕聲說:“母親春秋鼎盛,遠不必說這些喪氣話。皇太子是一國之本,當然要立和母親同心的人。”

李常樂這話說的很模糊,誰和女皇同心?李常樂似乎隻是隨口一提,之後開始抱怨婆婆。武孟氏是梁王、魏王的親娘,沒有太後的命卻擺著太後的款,她不滿李常樂作風不檢,每次見麵都要挑刺。

女皇非常知道自己這個嫂子是什麼德行。女皇的父親死得早,當年武孟氏當家時,沒少苛待她們母女四人。女皇很厭惡武宏和武孟氏這對夫妻,她想到自己若把皇位傳給武元孝,日後武孟氏就會被接進宮裡,當太後榮養。女皇思及此處,不免梗氣。

李常樂這些伎倆自認為不著痕跡,但是在女皇眼裡,實在膚淺極了。女皇沉吟不語,張彥之見狀,不動聲色說:“新年要到了,臣想向女皇討個恩典,出宮祭祖。”

女皇對二張十分寬容,聽到這話想都不想就允了。張彥之隨後又說:“臣父母都走得早,當年沒人願意養我們兄弟,多虧了姑姑將我們接過去,我們才能平安長大。可惜姑姑後來遇人不淑,早早就香消玉殞了。”

女皇一聽,問:“那你們這次出宮,要祭奠你們姑姑嗎?”

張彥之搖頭:“張家的家廟,祭父母祭翁婆,豈有祭家姑的道理?姑姑的香火,自然該由她自己的兒子供奉。”

女皇聽後陷入沉默,張彥之也不多說,點到而止。李常樂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張彥之說的是女皇的香火。

對啊,誰家侄子會給姑姑燒香火?就算有天大的恩情,也沒有將姑姑的靈牌搬到自己家的道理。上年紀的人極其看重香火供奉,若是死後沒有人給她燒香火,那就吃不飽穿不暖,要做討飯鬼了。

女皇要強一輩子,豈能容忍自己死後乞討。

女皇想想也是,便打消了立武元孝當太子的念頭,說:“快過年了,百姓闔家團圓,皇儲一個人孤零零的也不好。他最怕冷,深宮陰潮,恐怕他住著不舒坦。將東宮收拾收拾,讓他搬出來過個暖冬吧。”

李常樂一聽要將李懷搬到東宮,眼睛都亮了。她強忍著激動,問:“東宮是皇太子居所,三兄搬到東宮,恐名不正言不順。”

李常樂想趁機讓女皇將李懷立為太子,女皇不知道聽出來沒有,隻是說:“他當趙王時時常去東宮玩,倒也不在乎這些。趙王府離皇宮太遠,朕不忍心讓他住那麼遠,便讓他和王妃留在東宮吧。”

看女皇的口風,雖然讓李懷搬出來,但恢複了他趙王的封號,這回連皇儲都不是了。李常樂心裡很不甘心,但是能將李懷撈出來已是不易。女皇依然不放李懷離宮,但住在東宮,多少能和外界交流了。

李常樂隻能耐下性子,勸自己一步一步來。

李常樂知道見好就收,不敢再提李懷相關的事。這時候一局棋結束了,李常樂讓位,交給張燕昌。

張燕昌也不客氣,直接坐到李常樂身邊。張彥之見那兩人擠在一起,手心很是捏了把汗。

他特彆怕張燕昌和李常樂在女皇眼皮子底下亂搞,讓女皇看出端倪,偏偏這兩個人像是享受刺激一樣,總是打擦邊球。

張燕昌吵吵鬨鬨地下了局雙陸,他又輸了,噘著嘴說無趣。女皇縱容地笑了,說:“朕記得今日你們堂兄喬遷新居,既然你待得無趣,那就出去走走吧。”

張燕昌一聽能出宮,高興應了。張彥之似有猶豫,女皇見狀,道:“朕身邊不缺人,你們堂兄難得搬新家,你們出去看看新宅子,等玩夠了再回來。”

張彥之隻好應下。李常樂一聽,也吵著讓女皇給她賞賜,大業殿暖香浮動,笑語陣陣,不遠處鎮妖司官衙冷肅,來往俱是秩序。

李朝歌坐在東殿裡,不動聲色將手心的紙條燒掉。

女皇竟然同意將李懷放出來了,二張兄弟倒有些能耐。李常樂蠢了半輩子,如今終於出息些了。

就是不知道,她養的這條花斑蛇,會不會反過來吞噬她。

李朝歌就當不知道,繼續處理鎮妖司的公務。時間漸漸到了散衙時分,李朝歌去東殿取資料,白千鶴正坐在東殿裡整裝待發,突然瞧見李朝歌進來,整個人都緊張了。

李朝歌瞥了眼白千鶴麵前比他臉都乾淨的桌案,懶得理他。白千鶴嘿嘿笑了笑,討好地問:“指揮使,你親自來找卷宗呀?”

“怎麼,你想幫我?”

白千鶴趕緊閉嘴。他等了一會,小心翼翼地轉移話題:“今日張府辦喬遷宴,指揮使你要去嗎?”

李朝歌想都不想:“不去。”

白千鶴嘖聲:“張家現在可了不得啊,乃是洛陽新貴,王孫貴族都搶著去赴他們家的場子。我們這種收不到請帖的就罷了,指揮使,你和顧寺卿也不去?”

李朝歌呼了口氣,回頭問:“你是不是太閒了?”

“沒有沒有,指揮使您太客氣了。”白千鶴用力搖頭,他忽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湊近,“張氏兄弟是廣寧公主所獻,這段時間和魏王府、廣寧公主往來甚密。這幾人都能說會道,要是他們連成一團,指不定怎麼哄女皇呢。指揮使,你就不做些什麼?”

李朝歌靜靜掃了他一眼:“你什麼意思?”

白千鶴暗暗眨眼:“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他們能送男寵,指揮使你也可以啊。”

李朝歌翻了個白眼,不屑之意顯然。白千鶴雖然是開玩笑的語氣,但他當真想勸李朝歌另備後手。

李朝歌和來俊臣關係不太好,她看不上魏王、梁王,對二張也不假辭色。自古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女皇就算倚重李朝歌,但時間長了,恐怕也抵不過枕旁風侵蝕。

道理誰都懂,但是,辦實事的就是拚不過會說話的。這是實情,誰也無可奈何。

白千鶴走南闖北,見識過很多人情世故,和那些愣頭青不一樣。他對李朝歌現在的局麵隱隱生出種不妙的預感,但是他同樣知道,如果李朝歌迎合小人,上躥下跳,主動給女皇獻寵,那她就不是李朝歌了。

李朝歌找到了卷宗,淡淡對白千鶴說:“我心裡有數。你少偷兩天懶,比什麼都有用。”

白千鶴不再多話,又恢複了嘻嘻哈哈的模樣。這時候門外有人走過,李朝歌叫住,問:“你去做什麼?”

衙役示意自己手中的卷軸,說:“這是大理寺要的卷宗,臣給顧寺卿送過去。”

李朝歌聽到,伸手道:“給我吧。”

衙役猶豫,白千鶴見狀,用力拍了下他的後腦勺:“有沒有眼力勁兒,不知道指揮使和顧少卿順路嗎?”

李朝歌和顧明恪的關係人儘皆知,但被人當麵調侃,她還是有些尷尬。李朝歌用力瞪了白千鶴一眼:“你閉嘴吧。去把昨天的結案報告抄完,抄不完不準散衙。”

白千鶴瞪大眼睛,明明再有一炷香就下班了,李朝歌在這種時候給他安排事,還是個人嗎?

李朝歌才不管白千鶴願不願意,她拿著卷軸,去隔壁找顧明恪。

作者有話要說:張燕昌對哥哥是占有欲,無BL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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