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立儲(1 / 2)

謫仙 九月流火 12002 字 3個月前

門窗緊閉,帷幔四合,昏暗的宮殿裡彌漫著一股曖昧的石楠香。男女喘息聲交錯在一起,伴隨著桌案吱呀的聲音,許久方歇。

李常樂今日穿的是寬大的石榴裙,放下裙擺後,很快就恢複端莊。張燕昌一係腰帶就收拾好了,明明兩人剛才才經曆過一場春事,但是整理衣服時相互背著身體,疏遠的仿佛陌生人。

李常樂一邊檢查衣裙,一邊無意般說:“昨日百姓在端門前請願,請求立梁王為太子,女皇昨夜可有說什麼?”

張燕昌慢吞吞係好腰帶,嘴邊劃過一絲諷刺的笑。他就知道,她來找他,必有所求。

不過公主主動投懷送抱,張燕昌也樂得享受。張燕昌說道:“女皇昨夜看折子到很晚,沒有宣召,我也不知道女皇說了什麼。”

女皇昨夜沒宣張燕昌?李常樂皺著眉,又問:“那今日你去見女皇時,她心情如何?”

“女皇喜怒不形於色,以我這點能耐,如何能看穿女皇在想什麼。”張燕昌似笑非笑地睨向李常樂,“廣寧公主既然好奇,乾脆自己去問問得了。”

昨天武元孝想效仿當年女皇登基,找了幾百個百姓在城門下請願,說國不可無儲,請求女皇立武元孝為太子。女皇沒有表態,但是也沒有拒絕。李常樂心驚膽戰了一晚上,連男寵都沒心思叫了,今日一上好妝就往宮裡趕。

李常樂不想自己去當探路石。女皇心思莫測,若是沒琢磨好女皇的心情就亂說話,恐怕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李常樂入宮後沒有立刻去給女皇請安,而是借口和女官說話,繞道來找張燕昌。

想探聽消息,不付出點什麼是不行的。不過張燕昌本來就是獻給李常樂的男寵,李常樂和他糾纏到一起完全沒有心理負擔。何況,張燕昌確實不負百裡挑一之名,李常樂和張燕昌廝混,竟然比跟她的那幾個男寵更暢快。

難怪能得到女皇寵愛,二張兄弟能走到這一步,總是有資本的。

李常樂彆有所圖,張燕昌也不傻。李常樂不想自己當探路石,就推著張燕昌去,張燕昌心裡冷笑,隻陪她兜圈子,多餘的話一字不提。

今天天氣有些冷,李常樂原本在襦裙外罩了披風,但是剛才披風被墊在桌子上,現在完全無法用了。李常樂臉上紅潮未散,倒也不覺得冷:“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嗎?”

張燕昌正應付著李常樂,沒料到她突然問起日後打算。張燕昌怔了一下,一時摸不清她的意圖:“無非就是繼續過日子罷了。廣寧公主問這個做什麼?”

李常樂嗤笑了一聲,靠近張燕昌,用手指抵在他胸口畫圈:“你倒是想隨遇而安,可是你不想想,你現在的生活,張家現在的榮耀,還能持續多久?”

張燕昌臉色沉下來:“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還不懂嗎?”李常樂說道,“女皇現在是寵愛你們,但這份寵愛能持續多久?就算你們兄弟二人齊心協力,將女皇哄得再看不到其他人,可女皇畢竟年紀大了,總是要走在你們前麵。等到了那時,你們還能靠誰?”

張燕昌的手驟然攥緊,他盯著李常樂,冷笑道:“你身為女兒,就這樣咒自己的母親?”

“人皆有一死,這是事實。”李常樂毫不在意,她嫌棄地看了眼桌案上的披風,用力團成一團,說道,“若是你肯幫皇儲說話,等日後皇儲登基為帝,自然少不了你們的好處。要不然,等下一位帝王登基,你們就等著被清算吧。”

張燕昌緊緊握著拳頭,他現在風光無二烈火烹油,無論王孫貴族還是文武百官,見了他都點頭哈腰,小心討好。張燕昌享受這種風光,可是每日夜深人靜後,張燕昌也忍不住問自己,這種日子,還能過多久。

他也考慮過自己的出路,他沒想過當官入仕,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被眾人吹捧,他隻想拿一筆大錢,出去和兄長安度餘生。但是現在看來,恐怕連這個願望都無法實現。

張家聚斂了那麼多錢財,他們兄弟出了這麼大風頭,他們想退,其他人讓不讓他們退呢?

李常樂見張燕昌臉色變來變去的模樣,笑了一聲,抬起手看自己的指甲:“六郎,你想好了沒有?”

張燕昌回神,臉上轉瞬端起甜絲絲的笑。都走在弦上,誰比誰高貴,現在是李常樂有求於他,李常樂憑什麼一副高高在上的施恩模樣?張燕昌抓住李常樂的手,曖昧地在她手腕後打圈,他知道,這是李常樂的一個敏感位置:“女皇要立梁王為太子,這是好事啊。廣寧公主是武家的兒媳,怎麼不替大伯兄考慮?”

李常樂臉色陰下去,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張燕昌畢竟是男子,李常樂使力好幾次,竟然沒抽出來。李常樂冷笑一聲,同樣不甘示弱地逼近,和張燕昌嘴貼著嘴,說道:“梁王身邊有多少人巴結,用得著你嗎?你擁立梁王,那叫錦上添花,武家隻會認為你想討好梁王,多餘的情誼不會記著你。但若你擁立李懷,那叫雪中送炭,他日阿兄複辟,絕對虧待不了你。”

李常樂說完,輕挑地推了他的胸膛一把,轉身走了:“女皇活不了多久,你總得為你們兄弟以後考慮。我先走了,你等一會再出來。”

隨後,李常樂攬著皺巴巴的披風,推門往外走。外麵的風迎麵而來,李常樂隻穿著一身單襦裙,身上有些冷,但披風上有痕跡有味道,萬萬不能穿。

然而李常樂是公主,這些事對她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等一會見著自己的侍女後,李常樂就將這個披風扔給侍女處理,至於新的衣服,自有人為她考慮。

走廊出口站著一個人,對方站在寒風中,似乎已經等了許久。他看到是李常樂出來,很是吃了一驚。

李常樂毫不在意,甚至嬌媚地對張彥之笑了笑:“五郎,今日風大,你怎麼不多穿幾件衣服出來?若是著涼,我就該心疼了。”

張彥之讓步,垂下眼睛不去看李常樂:“謝廣寧公主關心,微臣不敢當公主記掛。”

張彥之不搭腔,李常樂覺得有些無趣。她聽說張彥之比張燕昌更偉壯,還頗想試試,可惜,他不識抬舉得很。

李常樂不缺男人,她料定張彥之不敢說,隨便笑笑就走了。張彥之低著頭,恭送李常樂離開。等李常樂走遠後,張彥之冷了臉,大步往偏殿裡走去。

張燕昌他簡直瘋了!張彥之知道張燕昌亂來,但是他沒想到張燕昌膽子竟然這麼大。今日他等了許久,始終不見張燕昌蹤影。張彥之最是了解自己的弟弟,他本能覺得不對勁,立刻出來尋找,果然發現張燕昌在一處偏殿裡和女人私通。張彥之氣得不輕,但又不能不給弟弟掩飾,隻能借口調開周圍的人,自己親自站在外麵替他們把風。

張彥之本以為是某個女官或者宮女,但萬萬沒料到,竟然是李常樂。

看李常樂不在意的樣子,不像是隻此一次,很可能接下來還會繼續。張彥之都要氣死了,趕緊回去敲打張燕昌。

張燕昌先前和女官就不清不楚,經常背著人說一些曖昧的話,但至少沒有突破那條線。張彥之本以為張燕昌懂得輕重,沒想到,他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和廣寧公主在偏殿亂搞。

這是一處普通宮殿,雖然偏僻,但並不是沒有人來。萬一被人發現……張彥之簡直不敢設想。

為帝王者都對自己的東西有獨占欲,女皇作為一個從昭儀爬到皇後又變為皇帝的人,掌控欲隻會更強。張彥之和張燕昌是女皇權杖上最美麗的珠寶,女皇焉能容忍張燕昌和其他女人亂來?

更遑論那個人是女皇的小女兒。

張彥之怒氣衝衝進來,一進門就聞到裡麵濕悶的味道。張彥之皺眉,忍耐著站在門口,回身關上門。

合上門後,張彥之立刻冷下臉,嗬斥道:“張燕昌,你在做什麼?”

張燕昌渾不在意地給自己倒了杯水,這裡久沒人來,水都是冷的:“是她主動投懷送抱,我順便玩玩罷了。”

“你知道她是誰嗎?”張彥之壓低聲音,怒道,“要不是我將人清理走,你以為你們能騙過外人?她是女皇的女兒,無論如何女皇都不會殺她,可是你呢?”

張燕昌依然不當回事:“這不是沒有出事,慌什麼。”

“荒唐。”張彥之冷冷看著他,“六郎,你被這些繁華迷了眼。你已經不知道你自己是誰了。”

張燕昌握緊了杯子,片刻後,他冷笑著扔下茶杯,站起來道:“我是荒唐,但我至少在為張家的未來努力。五兄,你還記得你姓什麼嗎?”

張彥之用力擰著眉:“她和你說了什麼?”

張彥之雖然是男寵,但讀過許多書,才學並不差。他可比咋咋呼呼的張燕昌有腦子多了。

張燕昌不是個未雨綢繆的人,他突然提起張家,必然是廣寧公主和他說了什麼。

張燕昌就知道瞞不過兄長,乾脆直說了:“她讓我們替皇儲說話。”

張彥之隻需要一想就明白了:“因為昨日梁王請願的事?”

張燕昌點頭。張彥之剛才氣弟弟不知輕重,現在冷靜下來,他很快就想清楚,說道:“不要摻和這些,女皇心思深不可測,說多錯多。她好不容易才登上帝位,豈會願意成日聽彆人念叨立太子?無論立武還是立李,都不是我們能左右的,盛元公主那樣得寵,都從不談論和立太子相關的事情,我們插手做什麼?”

一聽到盛元公主,張燕昌就冷笑:“兄長心心念念隻有她,奈何,我們和你的心上人是不一樣的。她是公主,最後不管是誰上位,都不會明麵上虧待她。但我們不同,我們再不替自己打算,日後彆說保住榮華富貴,就連活著離開宮廷都是奢望。”

這句話不知道戳中了張彥之哪裡,他突然垂下眸子,許久不說話。張燕昌見狀,驚訝問:“怎麼了?你在行宮到底夢到了什麼,為什麼你自從回來後就精神恍惚,心神不寧?”

張彥之不回答,隻是道:“噩夢而已。除了立太子,她還和你說了什麼?”

張燕昌不信張彥之沒夢到什麼,但張彥之不說,張燕昌也無能為力。他攤攤手,道:“沒彆的了。其餘無非是皇儲身邊無人,若我們幫他是大功一件,日後必不會虧待我們這一類。”

張彥之靜默,李常樂這些話雖然懷了私心,但並非沒有道理。武元孝、武元慶身邊圍繞著眾多擁躉,他們幫忙未必能討到好,反而像是主動投靠。但如果他們替李懷說話,那就是救命之恩了。

而且,聽宮人說李懷溫和懦弱,沒什麼主見。日後若武元孝登基,多半會殺了他們兄弟收買人心,但如果是李懷,就會心軟留他們一命。何況他們在朝堂中風評極差,給梁王說話簡直是火上澆油,要是他們反過來幫李懷,說不定會打動那些古板不化的老臣,日後退出時,也能留個體麵。

當然,最重要的是,李懷是李朝歌的弟弟。武家上位對她很危險,李家才是她真正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