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故人(2 / 2)

謫仙 九月流火 11353 字 6個月前

隊伍浩浩蕩蕩遠去,如一道鋼鐵長城,在後方揚起一條沙牆。那陣黑雲越飄越遠,漸漸和地平線連成一線,再也看不到了。

城門前眾人都靜靜目送大軍遠去,直到女皇行動,其餘人才如夢初醒般,護送女皇回宮。張燕昌走到張彥之身邊,眼神乜斜,問:“剛才你和她說了什麼?”

張彥之搖頭:“沒什麼。送彆的話而已。”

隊伍中,顧明恪同樣在問:“剛才他和你說了什麼?”

李朝歌緩慢搖頭:“一些有些奇怪的話。沒什麼要緊的,你放心。”

顧明恪靜靜掃了李朝歌一眼,沒有再問。他昨日特意派人打聽過裴家的動向,意外的是,雲州並未傳來裴家大郎君病逝的消息。

季安已經恢複記憶,沒必要再留在人間扮演角色了,可是裴紀安依然活著,那就說明,季安沒有回天庭。

顧明恪看著滿目鐵甲,心中輕輕一哂。最近他不知道走了什麼運氣,似乎很容易遇到故人。

之前是季安,現在,還有那個人。這樣算算,他們真的太久未見了。

大軍一路急行,很快到達江南道。叛軍借助地利,占據都梁山固守,朝廷軍圍在山腳下,發起第一次進攻。

雜牌兵和朝廷正規軍差距巨大,但是就在朝廷占據上風的時候,山上忽然衝下來一隊高大威武的麵具武士。他們身體沉重,踏在地上都震的石塊跳動,手中鐵槍一掃就能掀翻許多士兵。更可怕的是這群麵具武士不怕苦不怕累,不知疲憊一樣往前衝,即便被刀砍傷也毫不退縮。

普通士兵哪能和這樣的戰爭機器比,很快就敗下陣來。

晚上,眾將領拿著前線的戰報,激烈爭辯。有人說:“都梁山險要,易守難攻,山路上還有麵具武士把守。普通兵卒打不過麵具武士,騎兵在山地上也無法施展,不如我們放棄都梁山,兵分兩路,直搗揚州。一旦捉拿了吳王,外麵的叛軍必不戰而降。”

“不可。”李朝歌想都不想,立刻反對,“李許隻有十幾萬人,而我們有三十萬,人數本來是我們的優勢,一旦分散兵力,豈不是自毀長城?揚州有城牆護衛,外麵還有護城河,一時半會絕對攻不下來。叛軍極可能繞到我們背後,到那時我們進退兩難,腹背受敵,就危險了。”

“但都梁山無法攻克,若是再耽誤下去,等叛軍援兵抵達,我們一樣會被包圍。”

李朝歌眯了眯眼,輕聲道:“誰說都梁山無法攻克。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在裝神弄鬼。”

今日首戰,李朝歌並沒有上前線,而是留在後方觀察戰局。打仗和打架不一樣,打架隻管往前衝就行了,但打仗卻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她就算單兵作戰再厲害,也無法解決所有麵具武士,尋找破局之道才是最重要的。

她觀察了那些武士一整天,剛才還去傷兵營看了傷口。李朝歌心裡模模糊糊有些想法,但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她也不敢確定。李朝歌打算趁黑夜探都梁山,等摸清這些麵具武士的弱點後,再定製戰術。

不過軍隊和鎮妖司不一樣,這裡不是她的地盤,她行動前必須和其他人商量好,要不然她上山刺探,其他人卻退兵了,李朝歌還打什麼。李朝歌說出自己的計劃,其餘將軍激烈討論,說什麼的都有。主帥默默聽眾人爭辯,他看向靜坐一旁的顧明恪,問:“顧督軍,你覺得呢?”

顧明恪點頭:“我覺得此計甚好,可行。”

在場都是武人,聽到這話,有人低聲嘀咕:“他就是一個文人,哪懂什麼兵法。他又不敢得罪公主,肯定什麼都說好。”

說話的那個人聲音很低,但李朝歌全聽到了。她不由皺眉,顧明恪卻十分平淡,一副不慌不忙、氣定神閒的模樣。李朝歌念在第一次共事,不好鬨翻,便忍了那個人的無禮之言。

李朝歌心想顧明恪打仗的時候,在座這些人的祖宗還不知道出生了沒有呢。顧明恪都說可,那就是真的可行。

最終主帥拍板,暫時再等一天。李朝歌帶了幾個身手利索的士兵去山上探路,顧明恪身為“文人”,隻能留在山腳下等她。

叛軍占據都梁山,又仰仗自己有底牌,在防守上十分疏忽。李朝歌輕而易舉就溜到山上,她示意士兵分頭行動,一旦發現麵具武士,立刻用暗號聯絡。

士兵兩兩一隊散開,李朝歌獨自行動,挨個營帳尋找麵具武士。這些麵具武士讓李朝歌想起武神廟的四武士,自然,武神廟那四個武士的戰鬥力強悍多了,可是這種大開大合、沉重剛硬的攻擊風格,卻非常相像。

如果她猜得沒錯,這些武士應當不是活物,用特殊手法激活後才能攻擊人。武神廟四武士是石頭,這裡的武士應該也是類似的東西。

李朝歌悄悄潛入帳篷找,尤其注意銅像、石頭等物。她輕功好,身形靈巧,落在地上輕巧無聲。帳篷裡的叛軍士兵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有人從他們頭頂掠過。

李朝歌一路找過來,沒有發現任何可疑擺設。李朝歌轉路去了主帳,心想或許主帳裡有線索。主帳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她進入帳營,如入無人之地。屏風後的人打著鼾,全然無知。

李朝歌靠近桌案,正打算翻裡麵的信件,忽然眼睛一凜,揮手朝旁邊飛出去一枚小刀。那個角落隱沒在黑暗中,並沒有傳來擊中的聲音,似乎什麼都沒有。可是李朝歌已經拔劍,二話不說朝那方襲去。

兵刃相接,發出清脆的嗡鳴。潛淵劍感受到強敵,劍脊興奮地顫動起來。李朝歌和對方在黑暗中過了十來招,彼此都感到吃驚。

屏風後的人翻了個身,他們兩不約而同收住動作,立刻離開主帳。等一接觸到外麵空氣,李朝歌立刻放開手腳,在潛淵劍中注入真氣,全力朝對方擊去。

對方用手接住李朝歌的劍招,平地上驟然卷起一陣大風。這時候月亮從烏雲中穿過,慢慢將地麵照亮。李朝歌借著月光看清對方的麵容,大吃一驚。

“是你?”

“怎麼是你?”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李朝歌收了劍,抬手,對四周埋伏的士兵說:“放下吧,自己人。”

四麵帳篷無聲冒出來許多挽著弓的士兵。來人瞧著這副陣仗,挑眉問:“你投靠朝廷了?”

“什麼投靠。”李朝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本來就是公主,我回宮不過恢複身份而已。”

李朝歌說完,頓了頓,問:“周老頭,這些年你去哪兒了?”

周長庚聳聳肩:“四海為家,走到哪兒算哪兒。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還想問你呢。”她緊緊盯著周長庚,問,“你怎麼在叛軍軍營?”

周長庚抱臂,全然沒正形地站著,說:“我並不關心誰是叛軍,誰是正義之師,我來這裡,是想找一樣東西。”

李朝歌了悟:“那些來曆不明的麵具武士?”

周長庚點頭:“沒錯。這種東西邪門極了,好幾年前我見過一次,隻可惜沒逮到。這次又出現了。”

方才他們兩人過招的動靜驚動了人,漸漸有腳步聲朝這裡趕來。李朝歌看了一眼,說:“我也是為了解決異術而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詳談。”

周長庚沒什麼所謂,跟著李朝歌下山。周長庚也是老油條,下山非常快速,他們很快就回到朝廷軍營。巡邏士兵見一個邋裡邋遢的中年人進入營地,十分警惕,而李朝歌卻很鎮定,她一邊帶著周長庚往裡走,一邊說:“這是我們暫時駐紮的營地。你沒有令牌,不要亂走。”

周長庚不耐煩地聽著,他不喜歡和朝廷中人打交道,偏偏李朝歌還回宮了,真是麻煩。李朝歌帶他走向自己的帳營,路上問:“你這些年在做什麼?當年一走,再無消息,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麵了。”

周長庚不屑地嗤了一聲:“放屁,這天底下有誰能打得過我?”

周圍士兵聽到周長庚在公主麵前說這麼粗鄙的話,都驚訝地瞪大眼睛。而李朝歌卻適應良好,明顯是習慣了:“那你一句話都不往十裡大山送?村裡許多人都問過你呢。”

周長庚自由慣了,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最不耐煩被拘束。但是現在他聽到李朝歌的話,多少有些過意不去:“那不是為了保命。你也知道我被仇家追殺,不方便泄露行蹤。”

李朝歌毫不客氣地冷笑了一聲:“你剛剛才說,天底下沒人打得過你。”

“天底下是沒有,但其他地方有啊。”周長庚嘟囔,“誰讓那些冰塊陰魂不散,無論我去哪裡都跟著。尤其姓秦的那個……”

周長庚話都沒說完,就見前方帳篷門掀開,從裡麵走出來一個人。

周長庚剩下的半截話一下子噎住了。顧明恪淡淡瞥了眼來人,對李朝歌微笑:“你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留言抽3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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