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2 / 2)

靈媒 風流書呆 6368 字 3個月前

工作人員奉行不聞不問的原則,把畫作放下之後便離開了。

宋溫暖過了很久才踉蹌著走出洗手間,受她雇傭的私家偵探早已查出幾個孩子的身份,這會兒正在打印一張表格,“這是她們監護人的聯係方式,宋小姐,是我來跟他們說還是您親自說?”

“我親自跟他們溝通!你準備好證據包,我得給他們寄到郵箱裡去。”宋溫暖用指尖點劃著這份名單,順次撥打號碼。有的家長隻聽了一個開頭就怒斥她胡說八道;有的家長耐心聽完,卻不敢麵對;有的家長在沉默中掛斷了電話,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想法;還有的家長隻是驚呼、抽泣、連聲重複“怎麼可能,怎麼會”,卻沒有半點實質性的表示。

宋溫暖並不指望他們一下就接受這殘酷的現實,在掛斷電話後便把證據發送了出去。她在等,等這些監護人的反應,因為唯有他們才能替幼小的孩子伸張正義,而旁人是沒有資格提出控告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宋溫暖的心也一點一滴往下沉,就在此時,電話響了,她撲到桌麵上,飛快拿起手機,那頭卻低不可聞地道:“宋小姐,我很感謝你告知我們這件事,但我們也希望你不要再鬨了好嗎?時間已經過去幾年了,我們根本沒有證據,就算去告了也沒用,隻會把這事弄得眾人皆知。他是大畫家,我們是平頭百姓,我們拿什麼跟他鬥?孩子還小,不記事,我們準備帶她去做修複手術,以後她會好的,時間一長她就什麼都忘了。宋小姐,我求你為了孩子想一想,不要再逼我們了好嗎?”

“不是,我不是在逼你們……”宋溫暖的話被一陣嘟嘟聲打斷。

緊接著,又一個監護人打了進來,張口便問:“你們準備出多少錢私了?我告訴你們,沒有五百萬休想封我的口!”

“不是,我和俞雲天早就分手了,我給你打電話是想讓你去報警。”宋溫暖連忙解釋。

“什麼,你和俞雲天分手了?那你是想借刀殺人咯?老子隻要錢,才不會當你的刀,你當老子傻啊!俞雲天的電話號碼是多少,你給我,我去跟他談!”

“我不會給你他的電話號碼,你難道不應該為了你的孩子抗爭一下嗎?她受了那樣大的傷害。”

“抗爭什麼,就憑一幅畫嗎?隻要俞雲天給夠錢,再讓他畫幾幅又怎樣?誒我說,你乾嘛……”這人的手機被搶走了,一個急切倉惶的女聲說道:“宋小姐,你彆找我們對付你男朋友,我們惹不起你們這種人。孩子我會帶去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求你們放過她!”

“你憑什麼帶走孩子,她是我的搖錢樹你知不知道……”這通電話最終在男人和女人的扭打聲中結束,顯然那夫妻倆意見不合,卻又一致地不想報警。

宋溫暖盯著手機,心中滿是頹然和苦澀。

又過了一會兒,第三個電話打來了,意思也是一樣,他們不準備報警,因為孩子承受不住二次傷害。

最後一個電話是在淩晨三四點鐘打來的,一道沙啞的女聲冷靜地分析著:“宋小姐,我谘詢了一些法律界的人士,他們說這樁案子是舊案,沒有保留下太多證據,而俞雲天背景很強硬,名聲也好,我們打贏官司的概率隻有30%。而且就算我們告贏了,他頂多坐十幾年牢,在獄中畫幾幅畫,立立功,說不定七八年就能出來,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在訴訟期間,俞雲天被捕的消息會引發各界的關注,我的孩子會暴露在鎂光燈下,成為大眾的談資。我們的鄰居和親戚朋友,還有孩子的同學,都會知道她遭遇了什麼,你能想象她以後將要過什麼樣的日子嗎?我們不能為了一個不知道輸贏的官司而毀了孩子一生。宋小姐,我非常感謝您的告知,但是我們並不準備報警和起訴,請您理解我們的心情。”

“我理解!我當然理解!”宋溫暖一邊說著肯定的話,卻一邊掉著冰冷的淚珠。她知道這位母親是以怎樣的心情在說這些話,她當然是愛孩子的,否則她不會打落牙齒和血吞。這個社會對受害者的苛責遠比施害者多得多,尤其是在這種案件中。連成年女性都會在輿論的壓迫和長期的訴訟中崩潰,更彆提孩子。

或許她們需要的從來不是正義,也不是告慰,而是遺忘和消失!宋溫暖握緊滾燙的手機,心卻一點一點涼透了。

恰在此時,她的手機又響了,先前死活不願意接電話的宋大哥親自回複過來,張口就是警告:“宋溫暖,我聽說你上躥下跳地準備告俞雲天?你是想乾什麼,把事情鬨大讓妮妮更難堪嗎?你給我老實點,彆再鬨了!妮妮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你就不能鬆鬆手,讓這件事情過去嗎!和宋睿攪和在一塊兒之後,你是不是也變成冷血動物了?你這麼做,你有想過妮妮的心情嗎?她的夢想是當一名舞蹈家,她以後要站在舞台上被全世界看見,她不能與這種醜事沾一點邊!你放過她吧,行不行?就當你在為她贖罪。我會和俞老爺子談的,你什麼都彆管!以後找男朋友的時候把眼睛擦亮點,彆什麼人都往家裡帶!”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最不應該被放過的人難道不是俞雲天嗎?為什麼你們一個二個的都跑來指責我?”宋溫暖的嗓音在顫抖:“我難道做錯了嗎?你們誰都不告他,以後他會傷害更多孩子!”

“彆人的孩子我管不著,我隻能管好我自己的孩子。宋溫暖,算了吧,你去問問那些受害者的父母,他們有幾個人想把事情鬨大?你沒當過父母,你不明白我們的心情。”宋大哥冷漠地掛斷了電話。

宋溫暖猛地把手機砸在地上,然後拿起一遝資料用力拍打自己額頭,不斷自咎:你錯了嗎?你所做的事真就十惡不赦嗎?如果你有了孩子,你也會選擇放過那種惡魔?你舍得讓你的孩子去經曆第二次傷害嗎?

但她沒有孩子,所以她找不到答案,她的一腔孤勇和義憤,均在這難熬的夜裡消失殆儘。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下去,堅持這所謂的“正確的選擇”,她甚至開始懷疑這選擇真的正確嗎?為什麼所有人都說她是錯的?

趴伏在桌上的她並未看見那私家偵探心疼的目光和憤怒的表情。他悄悄離開休息室,前往掃描區,過了大約一兩個小時才回來,手裡拿著一幅複原圖和一份調查資料。

“宋小姐,有轉機了。您彆泄氣,我相信您的努力終會得出好的結果。”私家偵探把那幅畫輕輕攤開在桌上,與之前的幾幅截然不同,畫裡的孩子擁有一張純西方的麵孔和火紅色的頭發,而據調查資料顯示,即便畫作是七年前完成的,她今年也才剛滿十三歲,卻已經有了三年的抑鬱症病史,且自殺過五次。

她的父母不明白好端端的孩子為什麼會抑鬱,於是經常在社交媒體上發求助的帖子。他們最近一條ins正是昨天發布的,隻一句話——【上帝啊,求您救救孩子;求您告訴我們她到底遭遇了什麼;求您讓她重獲希望,堅強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