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1 / 2)

靈媒 風流書呆 7002 字 6個月前

梵伽羅將手覆在那兩顆可怕的眼珠上, 並用磁場牢牢將它們包裹, 然後蹲下.身, 與衣襟前沾滿鼻血的梁老平視, 認真詢問:“所以,現在你們可以讓我把它們帶走了吧?”

可以可以, 你趕緊把這玩意兒拿走!梁老的心裡在瘋狂呐喊, 但嘴巴卻隻張了張,說不出話。因為他的確有他的苦衷,他代表的不僅是文物局,還有國家,從這座宮殿裡發掘的任何東西,哪怕是一張廢紙,隻要它擁有足夠悠久的曆史, 就必須被妥善地保存於此處,任何人都沒有權力將宮殿裡的東西送出去。

陸老苦著臉囁嚅:“梵老師, 我們其實也做不了主, 上頭有規定,我們要是擅自答應了就會觸犯法律……”

他的話被緩緩靠近的宋睿打斷:“有一個電話需要你們接聽一下。”

梁老和陸老雙雙看向斯文儒雅的男人,而對方的視線卻纏繞在他們沾滿鼻血的指尖上。他舒展的眉宇此時已慢慢擰緊,像是在隱忍著什麼, 又像是在掙紮著什麼,竟然顯得十分痛苦。要知道, 他即便在鬼眼的注視下也能保持淡定從容的姿態,又何曾在外人麵前露出過難受的表情。到底是什麼讓他無法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

手機裡傳出“喂喂喂”的說話聲, 引得他臉色更差,但是,當他垂眸看向同樣仰視自己且目露疑惑的俊美青年時,他又微微歎了一口氣,然後從褲兜裡掏出一包消毒紙巾,把手機層層包裹。

“接電話吧,彆把紙巾剝開。”宋睿的嗓音透著壓抑,指尖不斷上移,最終隻捏著手機的兩個角。

梁老和陸老終於接收到了他顯而易見的嫌棄,連忙把指尖的鼻血蹭在衣服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接過這個手機。宋睿的潔癖其實並不針對物,隻針對人,他厭惡一切肢體碰觸,尤其是體.液的交換,那會讓他惡心地想吐。

但是這種潔癖在青年麵前卻不藥而愈,他的防衛和攻擊係統一到青年麵前就會自動自發地轉入休眠狀態,即便對方能夠輕易窺探他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最可怕也最黑暗的欲念。

梁老的指頭在消毒紙巾上留下幾個紅色的印痕,宋睿隻瞥了一眼就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有青年在,他的注意力總是能輕而易舉地轉移到對方身上,繼而忘了所有憤怒和不適。

青年也正仰頭看他,目中滿是疑惑,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一點點閃亮的期待。他似乎意識到了這通電話的來意。

宋睿緊繃的麵皮立刻就鬆緩了,嘴角綻開一抹淺笑:“放心,你可以把它們帶走。”

梵伽羅的眼睛果然比剛才明亮了一度,這細微的一度卻直接把宋睿的心情拉入了另一個層次,一個沒有喧囂和欲念的層次,一個能聽見歌聲窺見光明的層次。

宋睿又是一聲低笑,繼而揉了揉這個人毛茸茸的腦袋。青年就蹲在他麵前,仰著頭,露出漂亮的臉蛋,眨著明亮的雙眼,單純無害又清澈透明得像一個孩子。人人都覺得他神秘,可宋睿卻隻覺得他可愛。

梵伽羅躲開了宋博士沒玩沒了的手,看向正在接電話的梁老,對方正連連點頭說好,完了把手機交給陸老。陸老同樣答應幾聲,慎重道:“好的,我們明白了,我們會把東西交給梵先生保管的。”

電話很快就掛斷了,兩位老人正準備把印滿血指印的手機還給宋睿,卻遭到了對方的斷然拒絕:“你們把它扔了吧。”

本就拘謹的笑容徹底凝固在二老臉上。這樣說話也太不尊重人了吧?小夥子,如果我們再年輕三十歲,你是會被打的!

梵伽羅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把層層包裹的手機接過來,剝掉最外層的印滿血痕的消毒紙巾,棄置在一個專門裝垃圾的塑料袋裡;又用倒數第二層紙巾仔細擦拭自己的手;完了用倒數第三層和最裡麵那一層紙巾把這款造價十分昂貴的手機擦了又擦。

之前還被他慎重對待的兩顆眼珠竟被他隨意擺放在地上,此時正滴溜溜地打轉,一會兒看看他認真的側臉,一會兒看看宋睿,目光十分垂涎。隻可惜這兩個人都是它們得不到的,於是隻能把眼白轉向天花板,把漆黑眼瞳對準緊貼的地麵,自閉了。

看見這一幕,殿內原本還僵硬凝滯的氛圍竟奇跡般地緩和下來,鬼眼散發的恐怖威壓也消散得一乾二淨,顯出幾分荒唐可笑。當眾人還在猶豫要不要笑時,宋睿已蹲在梵伽羅身邊低笑開了。他支著頤認真看他,嗓音溫柔:“可以了,夠乾淨了。”

梵伽羅卻隻是瞥了他一眼,擦拭得越發仔細,邊邊角角條條縫縫都不曾放過。直到手機煥發出亮得刺目的光彩,他這才把它還回去,認真的語氣像是在叮囑一個不聽話的孩子:“浪費不是一個好習慣。”

“知道了,謹遵梵老師教誨。”宋睿毫無芥蒂地拿回手機,就仿佛之前那個百般嫌棄的人不是他一般。

梁老和陸老終於露出一點笑容,擺手道:“梵老師,這東西你帶走吧,我們沒能力保存它們。”

“謝謝,我會妥善保存的。還有什麼鏡頭要拍嗎?不拍的話我就帶孩子回家了,太晚了,他明天還要上學。”梵伽羅撿起兩顆眼珠,隨意揣入衣兜。這場鬼眼咒殺事件就在他輕描淡寫的告彆語中結束了。

“不拍了不拍了!走走走,回家!”宋溫暖抹掉鼻頭的鮮血,高聲招呼眾人。大家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竟如此狼狽,卻又於心悸後怕中感到一點蒼涼和悲愴,閭丘氏的仇恨像潮水一般拍擊著他們的心牆,讓他們久久無法釋懷。

“我就說嘛,閭丘氏被老鼠咬得全身都潰爛了,單憑自己的力量,她怎麼可能從冷宮爬上翠屏山?她悄悄吊死在山上,她的詛咒又是怎麼流傳開的?這裡麵肯定有人在協助她!”眾人邊走邊議論。

“那個人到底是誰呢?看上去好像是個太監,而且地位很高的樣子。”

梁老為眾人解開疑惑:“那個人應該是自閔帝之後開始把持朝政三十七年之久的中常侍孫珪,人稱九千歲。閔帝死後,他推舉孝敏後的兒子登基,也就是曆史上最短命的三日皇帝宣帝,宣帝死後,他又支持閔帝的弟弟惠帝登基,惠帝曾親口對旁人說:‘孫常侍待我如父如母。’由此可見他對皇帝的影響力達到了怎樣的程度。他親手扶持的皇帝多達四個,而且個個都對他唯命是從,故而又被時人稱為皇上皇。史料中沒有記載他與閭丘氏的淵源,但由剛才的幻覺看來,他和閭丘氏肯定交情不淺。”

宋溫暖喟歎道:“何止是交情不淺,肯定是愛到極致了,要不然他能霍亂武朝三十多年?”

陸老卻有彆的猜想:“愛可能有一點,但更多的還是權欲吧。即便是個太監,他的本質也是男人,男人都會對權力感興趣。”

“那可不一定,也有男人對權力不感興趣,像你們,像我哥,大家的追求不一樣……”

眾人一邊走一邊討論,很快就離開了這座破敗的宮殿,一大批安保人員和考古工作者正迅速趕至,把各個宮門嚴格看管起來。無論那詛咒還在不在,這座棄置千年的皇城都將受到最仔細的搜索和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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