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2 / 2)

靈媒 風流書呆 6356 字 3個月前

梵伽羅平靜地回視他,似低吟一般說道:“真正的梵凱旋其實已經死了,在孔女士找上我母親,也就是梵洛山的原配夫人時便被安排了一場手術,拿掉了。這個未成形的胎兒被孔女士賣了五百萬,對嗎?”他看向門口。

孔晶貼在門板上瑟瑟發抖,然後不斷搖頭,試圖否定當年的一切,但她恐懼而又心虛的表情卻已經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是的,真正的梵凱旋已經死了,被梵洛山的原配夫人打掉了,她寧願收養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也不會撫養丈夫的私生子,她就是這麼剛烈。

與氣勢強盛、精明果敢、出身顯赫的正牌梵夫人相比,孔晶隻是一個不學無術、虛榮膚淺的拜金女。她剛跨入梵家老宅,還來不及發表“逼宮宣言”就被.乾脆利落地解決了。她帶著一張支.票灰溜溜地去了美國,由於腦袋空空見識短淺,這筆錢很快就被她揮霍得一乾二淨。

不出半年,她便淪落到了貧民窟,過上了地獄一般的生活。當她為了一塊披薩出賣自己時;當她被街頭混混打得全身骨折差點喪命時,她才明白沒有錢的日子能悲慘到何種程度。她開始懷念那五百萬,進而發展成了懷念那個已經流掉的孩子。如果當初她偷偷摸摸把孩子生下來,帶去梵洛山麵前,結果會怎樣?

她被這個並無確定答案的幻想迷住了,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計算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性,甚至連夢裡都在經曆那未曾發生的一切。她入魔了!

梵伽羅的述說與孔晶的回憶幾乎是同步的,他歎息道:“那筆錢很快就被孔女士揮霍一空,於是她開始懷念被她扼殺的那個孩子,然後走火入魔了。她迫切地希望孩子能活下來,重回她的子.宮,變成她登天的階梯。某一日早晨,她的肚子竟真的變大了,隨後,你就如願降臨到她身邊。”說到此處,他微微抬眸,看向半躺在病床上的梵凱旋。

“什麼?”饒是梵凱旋已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卻還是被梵伽羅的話弄得大驚失色。

丁羽也猛然抬頭,表情駭然。

“你閉嘴!你彆說了!”孔晶聲嘶力竭的呐喊又一次佐證了梵伽羅的話。

與此同時,梵凱旋的心跳、呼吸、脈搏、血壓開始齊齊飆升,隨即又猛然下降,所有臟器皆陷入了急速的衰敗中。隻一瞬間,他的臉就爬滿了皺紋,頭發掉落了大半,張開嘴用力吸氣卻吐出幾顆腐朽發黑的牙齒。他又一次踏進了死亡的深淵。

當孔晶否定過去時,他的存在也是她極力想要抹去的汙點。

丁羽正準備摁鈴叫醫生,梵伽羅卻已經走到病床邊,將白皙的右手輕輕搭放在梵凱旋的肩頭。對方渾身一震,竟又深深吸入一口氧氣,然後緩了過來。他已經虛弱到了極點,也老邁到了即將腐壞的程度,可他的意識卻被青年牢牢地鎖住了,同時也鎖住了最後一絲生機。

青年放開手,梵凱旋的情況竟也沒有繼續惡化,他暫時擺脫了孔晶對他造成的致命影響力。

梵伽羅坐回原位,繼續述說:“感而有孕,這種事是不是很離奇?如果你測過DNA就會發現,其實你與梵洛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你的全部都是孔女士贈予的,而你存在的意義就是幫她重回梵家,為她爭得上流社會的入場券和大筆的財產。你是因孔女士對金錢的極度渴望而誕生的。”

梵伽羅悠然長歎:“所以你從小就對金錢很感興趣,並且把賺錢視為唯一的奮鬥目標。你的生活幾乎全都圍繞著‘金錢’二字打轉,努力讀書是為了賺錢;拚命打工也是為了賺錢;想彆人不敢想的,做彆人不敢做的,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賺錢。除金錢之外,你的生活簡直貧乏得可怕,你不在乎親情、友情、愛情、你隻在乎錢。然而在夜深人靜時,你常常會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是如此荒涼、空虛、冰冷,你甚至完全找不到自己為之活下去的動力。”

梵凱旋用恐懼惶然的目光看著青年,然後不知不覺流下兩行熱淚。他已經蒼老得說不出話,可他已然腐壞的心臟卻還能因為這些直擊心靈的剖析而感覺到強烈的疼痛。

梵伽羅瞥了孔晶一眼,繼續道:“但是,每當你回到孔女士身邊時,這種可悲又可怕的情緒就會從你的感知裡消失,因為你的全部都是她給予的,甚至於你的能力和思想也是她設定的,她可以任意支配你,也可以給你足夠的安全感,這就是你無法拒絕她一切要求的原因。”

“所以說,”梵凱旋摘掉氧氣罩,幾乎是泣血一般吐出一句話:“我隻是她的附屬品,我在她心裡,僅僅隻是一個賺錢的工具?”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很多模糊的回憶竟開始變得清晰。從八歲開始,他就得四處打工養活母親;他樂陶陶地把所有錢都給她,卻從來沒想過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辛苦打工養家算不算合理。他把攢了好幾年的大學學費交給母親,讓她存著,可她卻告訴他錢被街頭的小混混搶走了。是真的被搶走了,還是被她用光了?為什麼那段時間她總會大手筆地購買新衣服新鞋子,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約會?

為了重新賺取學費,梵凱旋差點用自己的身體去販毒!可他那時候竟然一絲一毫都未曾懷疑過母親。

走投無路之下,母親說帶他去華人社區乞討,然後直接敲響了最豪華的一棟彆墅的門,卻差點被主人一槍打死。當誤會解釋清楚之後,主人感動於他的努力上進,資助了一筆錢,同時也看上了母親,開始包養她,給她提供奢侈的生活。

當時梵凱旋隻感動於母親為自己做出的犧牲,卻從未想過她是不是早就看準了那家人的富貴,是不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進入上流社會的階梯,毫不留情地利用了一次又一次!

那些溫情脈脈的記憶,在剝離了親情的光環後竟如此不堪冷酷,然而更令梵凱旋感到不堪的是,當他看向心虛氣短的母親時,他竟然一點都不恨她!

他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絕對無法容忍背叛,可是在母親麵前,他卻隻有順從這一種情緒!這足以證明他並不是一個健全的人,而僅僅隻是對方的一個工具!她的確可以完完全全地支配他的所有,從能力到思想,再到人生和生命!

無需母親回答半個字,梵凱旋已然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