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1 / 2)

靈媒 風流書呆 7260 字 6個月前

一個人能死幾回?

這種問題根本無需相詢, 答案自然會浮現在每一個人的腦海。這是常識, 沒有人會不知道,然而在梵伽羅這裡, 一切常識都是用來打破的。他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他想讓你死幾回,你就能死幾回。

在他的通靈之下, 馬遊已經連續體驗了兩次死亡:第一次是心臟.病猝死,第二次是活活渴死,如今這次是第三次, 接下來還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梵伽羅說馬遊的地獄有二百五十六重, 那他便要忍受二百五十六次痛苦到極致的死亡, 這是他造下的孽,也是他該承受的罪。

馬遊剛跑出去沒多遠就癱倒在地, 雙手掐著喉嚨大喊口渴, 緊接著頭暈目眩,然後便是腸胃的灼燒、膀胱的疼痛、臟器的衰竭。他頻頻乾嘔, 一麵流著鼻血一麵在地上扭動掙紮, 最終睜著一雙渾濁乾癟的眼睛陷入死亡。

僅僅隻是兩秒鐘的喘息,第四次死亡體驗又降臨了, 他隻跑出去兩步就跪倒在地, 重複著之前的所有痛苦。二百五十六,這個數字聽上去真的不大, 但若是以死亡的極致體驗來換算,那足以抵得過二百五十六年的漫長痛苦。

馬遊的雙手胡亂在地上摳撓,試圖把自己虛弱無力的身體一寸一寸從這個房間裡挪出去。他要逃離地獄, 首先要做的就是逃離製造地獄的人,他得離梵伽羅遠遠的。

很快,他的指甲就因為太過用力而翻轉脫落,變得血肉模糊,這疼痛不再僅僅是幻覺,而是真切地烙印在了他的身體上。

他曾經對那些受害者施加的每一分痛苦,如今都原原本本地還報回來。

他呐喊,他呼救,他哀求,他啼哭……那些受害者曾經如何取悅了他,現在他就如何取悅著守在電視機前的觀眾。

有的人心理素質不太好,看著看著就撇開頭,不忍直視,然後在直播間裡哀求道:【算了吧,彆折磨他了,這樣不人道!】

這條留言剛冒出來就遭到了網友的猛烈抨擊:【跟馬遊這種殺人狂魔談人道,你是不是腦子進了水?你知道他用同樣的手法折磨死多少人嗎?合著死的不是你的親人,你無所謂是嗎?滾吧聖母婊!】

這位網友被罵得隱匿了,而那些親人死於馬遊之手的觀眾,此時正直勾勾地盯著電視屏幕,用暢快淋漓的心情欣賞著這一幕。膽子稍大的那些人看著馬遊狼狽地宛如一條死狗的姿態,對他的恐懼之情竟不知不覺消失無蹤。

他此時正趴伏在梵老師腳邊,卑微的像一條爬蟲,弱小的像一隻螻蟻,什麼死後變成厲鬼報複全世界,他是在說笑話嗎?

原本懷揣著極大的恐慌坐在電視機前的觀眾,現在已變得十分平靜。有人還絮絮叨叨地向身邊的親人抱怨:“哎呀糟糕,咱家買了這麼多大米,什麼時候吃得完?”

“先彆提大米了,你看看這一屋子的鹽該怎麼處理?”

“明天早上直飛海省的機票乾脆取消了吧?有梵老師在,馬遊翻不出什麼大浪。”

是的,所有人都開始意識到,馬遊真的不算什麼,就憑他這副無力反抗、狼狽已極的模樣,誰會怕他?

周父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機,緊繃的臉龐漸漸扭曲出一抹略帶病態的暢快笑容。親人的慘死讓他的心生了病,這種壓抑的情緒若是得不到釋放,他早晚得瘋。而現在,那些黑暗的情緒正被馬遊的狼狽一點一點疏導出來,獲得了極大的緩解。

但他的內心終究還是留下了一點沉重的東西,他說不清那東西究竟是什麼,卻也知道哪怕馬遊再遭受幾百幾千次死亡,這份沉屙都不會得到治愈。

這種心情不僅僅體現在他身上,也暗藏在許許多多的受害者家屬的內心深處。他們起初還能略帶享受地看著馬遊在生死邊緣掙紮,後來竟也撇開頭,閉上眼,默默流淚。

這不是他們最終想要的結果,但這已經是政府能夠給他們最好的交代。

當所有人都以為這場直播會在馬遊的痛苦之中延續下去時,梵伽羅用鞋尖觸了觸馬遊的肩膀,徐徐道:“想結束這份痛苦嗎?”

聽見這句話,被痛苦折磨得快發瘋的馬遊連忙蠕動到他腳邊,急切地喊道:“想,想,求求你饒了我吧!”

梵伽羅用細長的指尖碰了碰宋博士的手背,宋睿一句話都沒問便朝站立在一旁的警察說道:“給他拿一支話筒過來。”兩人的默契已經達到了無需語言就能進行交流的地步。

一支話筒很快就遞到了癱軟如泥的馬遊嘴邊,他大口大口喘著氣,然後勉強抬起頭看向梵伽羅,眼神裡略帶一絲疑惑,但更多的是畏懼和瑟縮。

梵伽羅揚了揚下頜,吩咐道:“懺悔吧,如果你足夠誠心,我就結束你的痛苦。”

經曆過慘烈至極的幾次死亡之後,眼下的馬遊已經不是之前那個死不悔改的馬遊。他急切地奪過話筒,順著梵伽羅的指尖看向前方的一台攝像機,涕泗橫流地說道:“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向所有受害者以及受害者的家屬表示誠摯的歉意。”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梵伽羅一眼,發現他麵無表情,眼神冷漠,似乎並不滿意,便把話筒放下,衝攝像機砰砰砰地磕頭。磕破了額角隻是痛一痛,流點血,哪裡能與那些漫長的死亡曆程相比?

不知道磕了多少下,他重新拿起話筒,哽咽道:“我不想再死了,求你們放過我。我知道錯了,我沒想到把他們關進電梯裡會這麼痛苦。我如果早知道,我是絕不會這樣乾的。求你們饒了我吧,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沒受過多少教育,才說了幾句懺悔的話就詞窮了,於是隻能一遍又一遍地磕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對不起”三個字。

守著電視機的死者家屬卻因為他匱乏的語言而長舒了一口氣,橫隔在內心的那點想放放不下、想丟丟不開的壓抑情緒,終於儘數消解。這就對了!他們真正想要的其實是這個——是罪犯的誠心懺悔,是一句對不起或者抱歉。

他們不需要用痛苦填補痛苦,用殺戮止息殺戮,他們要的是悔過、釋然、放下。

在這一刻,不知有多少死者家屬哭得暈厥了過去,又有多少旁觀者熬紅了眼眶。

周父撫了撫胸口,隻覺得積壓在內心深處的最後一點遺恨都沒了,徹徹底底消失了。他一言不發地站起來,找出一個榔頭,用力敲碎了家裡的落地窗,然後跑進廚房,關緊了煤氣灶的閥門。

所幸他年老體衰,沒能把門縫和窗戶縫徹底堵死,否則他們一家四口就再也看不見馬遊悔罪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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