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恩很想大逆不道地問一句:那要是哪天,您老人家不在了呢?但他不敢,隻能憋著。
胡思亂想間,那位老者推著青年已走到近前,自報家門:“請問是玄誠子道長嗎?我是白幕,這次來我想問一問,林念慈小姐當初答應我的事,道長可以幫她兌現嗎?”
隻是短短一兩個月而已,白幕已經瘦得脫了形,兩雙腿自膝蓋以下都打著厚厚的石膏,俊美的臉龐更是貫穿著一條猙獰可怖的傷口,模樣看上去無比淒慘。
從梵伽羅那裡離開之後,曾經答應過會幫他逆天改命的林念慈就徹徹底底消失了,發短信不回,打電話不接,仿佛曾經的那個承諾不過是一句玩笑。
在那之後不久,白幕就遭遇了一場極為嚴重的車禍,雙腿粉碎性骨折,失去了自由行走的能力,餘生的每一天都要在輪椅上度過。而他的公司也因為這次意外股價暴跌,陷入困境。
他是如何背棄梵伽羅的,如今就如何被命運背棄。
他其實早已放棄了求生的意誌,因為就算現在有人能為他逆天改命,也再也無法治好他的雙腿。他的絕望永遠沒有止息的一刻。他今天純粹是來討債的,也是來尋求一個結果的。
“你答應了他什麼?”玄誠子連個眼角餘光都未曾施舍給白幕,隻是垂眸看著林念慈,語氣無比溫柔,也無比縱容。
“我答應為他改命。師祖,您做得到吧?”林念慈拽緊這宛若天人的男子的衣袖,眼瞳裡是滿滿的信任和崇拜。在她看來,世上沒有師祖做不到的事。
林念恩早就知道這筆交易,倒也並不覺得意外。但長生和長真卻交換了一個驚疑的眼神,又雙雙壓低腦袋,不敢讓任何人看出他們的表情變化。
改命之法並不多,僅有的幾種均為邪術,是要拿彆人的命或者氣運去交換,這一點師祖不會不知道。他老人家會怎麼做呢?答應還是不答應?
天水派素來不沾邪術,小師妹明明知道卻還是胡亂給出承諾,她怎麼這麼不懂事?想到這裡,長生和長真對林念慈的印象已大為跌落。他們從來不知道師妹竟然是一個這麼魯莽衝動愛闖禍的性子。她做的每一件事,看似出發點是好的,結果卻令人焦頭爛額。
知非道長也忍不住露出驚容,拒絕道:“不行……”
但他一句話尚未說完就被玄誠子打斷了:“你近前來,讓我看看。”他竟是真的準備幫這人改命!
知非道長頓時訥訥不敢言,而林念慈則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長生、長真閉上雙眼,努力堅固著自己的道心和對師門的崇敬,卻又止不住地心生動搖。梵伽羅的“有所為,有所不為”,已經對他們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而他們卻還未曾發覺。
白幕被管家推到車門邊。
玄誠子盯著他的臉龐看了看,又要了他的生辰八字略作推演,搖頭道:“你的命誰都改不了。你本是十世天煞孤星命,十世完結方能重獲新生。我要為你改命,改的不是這一世,而是要連著另外九世一起,因為它們是一以而貫之的。連改十世的命,我暫且沒有那個能力,你回去吧。”
“所以說,你們根本就幫不了我,卻又為了利用我,把我推上死路?”白幕極為冷靜地問。
玄誠子根本就沒興趣知道他口中所謂的利用是什麼,隻要念慈能健健康康地活著,她想做什麼都可以。
“這是一枚擋煞符,是我親手所繪,失效之後我會再派人給你送。你的命誰都改不了,莫要做無謂的糾纏。遇上念慈,得了這條保命之法,你已經足夠幸運。”玄誠子冷冰冰地勒令:“開車。”
司機立刻繞開白幕的車,緩緩駛離。
見白幕始終未曾伸手拿符,玄誠子便把它隨意拋出車窗,又將林念慈愧疚的臉龐壓入自己懷裡,不許她再看這不知所謂的人。
知非道長因為師父未曾動用邪術而鬆了一口氣。長生和長真握緊雙拳,壓抑著心底急湧的寒意。
管家被他們的作態氣得咬牙切齒、渾身發抖,白幕卻勾了勾唇,扯出一抹慘笑。什麼叫做得了這條保命之法已足夠幸運?一張毀容的臉、一雙粉碎的腿、一段苟延殘喘的餘生,就是這些人所謂的幸運嗎?
而他本可以獲得梵伽羅一次又一次的溫暖擁抱和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在梵伽羅那裡,他不會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也不用承受任何折辱。他為什麼要相信林念慈?為什麼要那樣貪心?遇見梵伽羅,他已經足夠幸運,就那樣遠遠看著他不好嗎,為什麼要掙脫?
悔恨似狂潮一般席卷著白幕。他捂住眼,淚水卻順著他的指縫一滴一滴往下落,擋都擋不住。
管家蹲下.身,撿起那枚符,強笑道:“小幕,不能改命就算了,有這種符也一樣。”
白幕很快就恢複了平靜,抬起頭時,誰都不會發現他曾經哭過。他接過那張符看了看,然後隨手扔進旁邊的下水道裡。這條命他已經不想要了,隻當還給梵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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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誠子回到天水派暫時的落腳點之後就命人即刻去準備自己所需要的法器。
知非道長提醒他一句:“梵伽羅那個叛徒也在京市,我們是不是要先把他解決?”
“先辦事吧,他跑不了,也不敢跑。”玄誠子語氣淡淡,神色清淺,竟不似在談論孽徒,而是在談論一件死物。
“徒兒知道了。”知非道長頓時一聲都不敢吭了。
有整個玄門的人相助,玄誠子所需的工具很快就送來了。入夜之後,他來到京市最高的一棟摩天大樓,爬上颶風盤旋的避雷針塔,用一方羅盤搜尋妖物的所在。
羅盤的指針開始瘋狂轉動,以此昭示著這座繁華都市隱藏著多少暗流。在凡俗之眼看不見的高空,許許多多妖氣和煞氣正凝結成一團團黑雲,從四麵八方蔓延過來。
饒是心靜如水的玄誠子也不免露出一抹驚疑之色。他立刻咬破指尖,擠出鮮血,塗抹在羅盤上,繼續尋找妖物。
與此同時,梵伽羅忽然收到了段小芸發來的短信,一條接一條,連續不斷。更確切地說,那不是短信,而是一張張照片,看清照片裡的內容,梵伽羅眸光一凝,竟露出罕見的驚容。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