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1 / 2)

明苒從內殿退出來, 還有些茫茫然。

內侍步履穩健,手中白綾行動間輕飄輕揚,橫拉著一繞, 細長的脖頸和著黑絹子似的長發猛地束在一處。

李太後喉中謔謔作響, 十指扒拉著頸上的白綾, 關節泛白,青筋乍起,白日細心修剪養護的指甲都撇斷了好幾個。

她眼中充血,“荀、荀……皇、皇帝……”

憋著一口氣出來的聲音又尖又利,落在耳中很是不舒服。

荀鄴緩緩擱下茶蓋, 瓷器輕摩,看著上頭青花。

李太後呼吸不暢, 眼裡湧起血色,臨死前想起很多往事, 當年氣死先帝截住聖旨, 她得意又猖狂。

李氏女生來尊貴, 她想要什麼便能得到什麼,淑怡皇貴妃再有本事還不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在她手上,先帝再厲害, 還不是叫她戴了無數頂的綠帽子, 他那好兒子不也是她的裙下之臣。

她還年輕啊, 往後還有無數瀟灑自在的好日子, 她怎麼能死!

荀政宗, 老殺才!

荀鄴真不愧是那老東西的“好兒子”!

李太後嘴裡已經出了血, 她模模糊糊盯著架子床簷角上的明黃流蘇,一晃一晃的,遺留下最後一道虛無的影子。

帶著不甘與怨毒咽下最後一口氣。

內侍鬆開白綾,就這麼裹著披風栽在床上。

旁觀了一切的玉珍慘白著臉,惶遽叩頭,砰砰作響,很快額上就現出一片淤青,“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荀鄴不語,王公公聽她吵鬨得厲害,上前冷笑,與左右道:“堵住她的嘴,拖到一邊去。”

很快便有人上前,隨手往玉珍嘴裡塞了一塊布,又捆住四肢拘在一旁。

王公公眼看著,暗暗搖頭。

玉珍為李太後鞍前馬後,暗裡做的事情不勝枚舉,要說她是個爛心腸也不儘然,這宮裡宮外,除了景王妃怕也就她還惦念著那個剛出生就沒了的可憐孩子。

可惜啊,跟了個不安於室的虺蟲蛇蠍。

“陛下,您看這玉珍……怎麼處置?”

荀鄴撣衣起身,淡淡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王公公明了,指了人拖下去。

明苒在外麵探頭,裡麵動靜不小,好一會兒才停歇下來,荀鄴與王公公幾人出來時,她歪著腦袋細聽裡麵的說話聲。

聽見腳步聲忙跪地下去縮減自己的存在感。

王公公瞅了兩眼,又去看荀鄴,想起他方才在裡時的態度,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和玉珍一道處置了,是以試探性地詢問道:“陛下,您看檀兒這……”

荀鄴看了她一眼,“送入長庭。”

景王府放在長信宮的,他就先給景王府留著。

“喏。”

明苒跟著長庭內侍從長信宮出來,外頭星辰比初始好像亮了些,她和檀兒都以為這次死定了,沒想到得了個入長庭的命,長庭的日子不好過,苦了些,但好歹勉強保住了一條命。

長信宮燈火通明,王公公上前將臂彎的素錦披風與他係上,“陛下,這便走了?”

荀鄴輕笑,“走吧。”

王公公以為是要回紫宸殿歇息去了,誰曾想繞了個彎兒禦駕拐到了扶雲殿。

扶雲殿裡還亮著燭火,簷下的宮燈也燒得正旺,掌事姑姑青叢剛從正殿裡轉出來,就看見正門口的禦攆,唬得心頭一跳。

雲壽已經迎了上去,青叢忙又轉回內室。

今晚該西紫守夜當值,攬著被子在隔間兒小榻上都準備睡了,聽青叢進來一說,惶惶急急跳了下來。

明苒被這兩人扯出來的時候,荀鄴也才恰恰邁入正殿的門,素錦菱紋的披風罩在身上更顯風流儒雅。

“陛下萬安。”

荀鄴溫言免了她的禮。

明苒奇怪他怎麼從長信宮拐到她這兒來,麵有古怪,“陛下往扶雲殿來是有什麼吩咐?”

荀鄴不答,解下披風遞給王賢海,緩步往內寢殿去,青叢忙給打起簾子,明苒眼皮子直跳,在原地磨了兩下才慢吞吞地跟進去。

屋內沒叫人伺候,王公公幾人都候在門口。

綺窗半開,灌了幾縷涼風進來,明苒將窗掩上,與他倒了杯水,站在旁邊當木頭樁子杵著。

荀鄴看著她,笑了笑。

坐了會兒便又走了,明苒奇怪得很,這位皇帝剛剛乾掉了李太後就往她這兒來到底是來乾什麼的?

心頭一頓:“……”不會是想乾掉她吧。

她捂著心口往床上滾去,這頭荀鄴出了扶雲殿,冷風掠著袍角。

他輕扣著袖口,眼尾微揚,從長信宮到扶雲殿,她倒是跑得快的。

……

……

李太後是按病逝走的,偷情的名聲不好聽,縱然元熙帝並不大在意這些,但皇族裡未嫁女不少,總是有人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