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周六早上九點鐘,顧沉準時到達售樓處。遠遠的就聽見售樓處門口一陣騷亂。小區物業的幾十個安保人員堵在售樓處門口,手拉手一字排開，攔著前麵推推搡搡的人，不讓人往裡闖。
混亂之中，有女人扯著脖子大喊：“陳媛你個小騷狐狸給我滾出來！居然敢勾引我男人,今天老娘非扒了你的皮！”
顧沉：“！！！”
顧沉還沒回過神來,就見被阻攔的人群中突然有人拉起了白色橫幅，上麵用紅色大字寫著“大周天下銷售部陳媛搶人老公,破壞家庭，無恥至極。”
之前破口大罵的女人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個大喇叭，高聲喊道：“大家快來看呀！大周天下新樓盤的女銷售為了賣房搶人老公啦！家屬上門討公道,售樓處還包庇女員工。不讓我們進門。這究竟是房地產公司還是夜場淫/窩啊？”
“怪不得你們大周天下的房子這麼好賣,是不是都這麼賣出去的啊？”
“一邊賣房,一邊陪人上床！這就是大周天下售樓處的規矩。果然服務至上啊！我呸！”
女人一邊舉著大喇叭罵街,一邊從包裡掏出一遝遝照片往外扔。紛紛揚揚的照片落到顧沉腳下。顧沉定睛細看,竟然都是陳媛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照片。有接送陳媛上下班的，有陳媛跟客戶一起在外麵吃飯的，也有在售樓處談事兒的,隻不過陳媛的手臂搭在客戶的胳膊上,看上去比較親近。還有的照片，也不知道是拍攝角度還是其他原因，看著就更曖昧。有的角度都好像親上了。
“……大家夥兒都來看看,大周天下售樓處的女員工就是這麼賣房的！你們來評評理,這究竟是賣房還是賣笑賣身啊？”
“陳媛你個小騷狐狸,給我滾出來！”
顧沉活了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陣仗。瞠目結舌的往後退了退，眼尖的發現人群中居然還有人在錄視頻。
顧沉心道不好，倉促間拍了兩張照片，然後趁亂鑽進售樓處。就見平時有條不紊整潔乾淨的售樓處大堂已經是一片淩亂。所有員工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陳媛坐在接待處的沙發上捂著臉哭，剪裁合體的製服套裙被人扯壞了，精致的妝容也是一片狼藉。
顧沉也顧不上安慰陳媛，第一時間給周曉婷發了幾條微信。把剛剛拍的照片給她傳過去，簡要敘述了事件經過。
做完這些事兒，顧沉才走上去詢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其他人還沒說話，曹嚴冷笑道：“還能是怎麼回事兒？陳媛給人當小三兒，被原配鬨到門口捉奸唄——”
“我沒有！”沒等曹嚴話音落地，陳媛大聲反駁道：“我沒給人當小三兒！沒拆散彆人家庭！這些都是誤會。”
“如果是誤會，那些照片是怎麼來的？人家為什麼不誤會彆人，偏偏隻誤會你？都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分明就是你平時作風就有問題。才會被人家老婆盯上。”
“我沒有！”陳媛聲嘶力竭的辯解。臉上還帶著被人打過的巴掌印兒：“我真沒有。”
“你衝我喊什麼？”曹嚴冷笑連連：“我們信不信你有什麼用？你得讓客戶老婆相信你才行。”
“要不你出去跟她們解釋解釋？看看她們信不信你的狡辯？”
曹嚴話音一落，不由分說的拽著陳媛的胳膊，把人往外拉。
陳媛嚇得使儘全力往回縮：“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廖春華見狀，伸手把曹嚴攔下來：“曹經理，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您就是再著急，也要保護員工的人身安全吧？”
“就是啊！”銷售一組的女員工們紛紛幫腔：“這個時候把人往外攆。什麼居心啊？”
曹嚴聽著一眾女銷售的指責，嗤笑道：“你們也不用衝我來。我知道你們銷售一組的人齊心，都看不慣我。背後也沒少罵我。可這一回是陳媛自己作風不檢點，還差點連累咱們售樓處吧？萬一總部追究下來，我可不會幫陳媛狡辯。”
曹嚴說到這裡，目光炯炯的看著廖春華：“人是你們銷售一組的。現在因為生活作風有問題，被人家老婆堵上門來了。你也聽到她們在外麵罵的有多難聽。照片都拍出來了，這個時候你還包庇她，是想讓所有人都覺得你們銷售一組的女員工都是憑這種本事簽單？”
這話一出，廖春華也遲疑了。銷售一組其他女員工們麵麵相覷。涉及到自己的名聲，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陳媛見狀，越發崩潰：“我都說了我沒給人當小三！我頂多就是請客戶吃個飯，跟客戶談合同的時候湊的近了點……所有銷售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大庭廣眾的我能乾什麼呀？”
“那還有送你上下班的呢？”曹嚴陰陽怪氣的：“你平時不是很喜歡跟大家顯擺嘛？說你長的好看，客戶都喜歡你。這會兒怎麼又不承認了。我看你倒是沒說錯。那些大老板是喜歡你，都喜歡到送你回家了。”
“我真沒有。”陳媛哭的直打嗝，卻百口莫辯：“我真沒給人當小三。我也不知道這些照片都是哪兒來的！”
“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們上哪兒知道去？關鍵是現在因為你一個人，連累的整個大周天下銷售部的名聲都毀了。”曹嚴痛心疾首：“所以說女員工平時作風就應該檢點一些。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顧沉看了陳媛一眼：“我看那些照片，還有售樓處內部談合同的——”
顧沉話還沒說完，就被曹嚴打斷了：“顧沉你什麼意思？你是懷疑售樓處內部有人拍了照片偷偷傳給人家客戶的老婆，故意搞事情汙蔑陳媛嗎？”
“曹經理為什麼會這麼想？”顧沉若有所思的看著曹嚴。他隻是想說既然有售樓處內部工作的照片，就證明陳媛跟那些客戶至少是清白的。要不然對方都能雇人偷拍了，還能拍到接送上下班的程度。陳媛要是真的有什麼不好的行為，為什麼拍不到更親密的——比如說一起進房間？
顧沉原本是想從這個角度分析事情，卻沒想到曹嚴的反應這麼激烈古怪。
“我——”曹嚴剛想說什麼，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
顧沉看了一眼顯示屏，按下通話鍵。
電話另一端，周曉婷很急切的問道：“你給我發的微信是怎麼回事？售樓處出事了？”
“有客戶的原配夫人來抓小三。事情真假我不清楚，但現在對方的口徑是說大周天下包庇銷售人員，暗指銷售部蓄意縱容女員工以出賣身體的方式簽單賣房。”顧沉三言兩語把話說明白。
他之所以會給周曉婷打電話，是因為今天是周六。顧沉怕大周集團公關部的人不上班，錯過危機公關的最佳時間。
周曉婷趕緊問道：“那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我給你發微信是想讓你儘快通知公關部，看看有沒有人把視頻發到網上去。如果有，可不可以跟相關平台溝通一下，儘快把視頻撤下來。如果視頻已經發酵了，引起網友的關注。那就讓公關部隨時監測網絡輿情，做好危機公關。”顧沉說道：“大周集團正在籌措港股上市，如果這個時候爆發出這種醜/聞，會不會影響你們集團的整體形象，打亂上市的步驟？還有你們是不是應該查查，為什麼突然有人跑到售樓處抓小三，為什麼抓個小三還要給整個銷售部潑臟水？”
也不能怪顧沉陰謀論。實在是他上輩子創建公司的時候，就已經經曆過無數次的公關危機：“大周集團為了在港股上市，從兩個月前就開始在集團內部施行新的績效獎勵機製，大幅度提高了對於團體和個人的月銷冠和年冠獎勵。不就是想激發所有銷售人員的熱情，提高合約銷售金額總數，讓年報賬麵更好看一些？”
這個時候傳出對大周集團整個銷售部的名聲的質疑，很難不懷疑是競爭對手搞的鬼，借此打擊大周集團的名譽和員工的工作熱情。
顧沉可以預見，如果任由這樣的輿論發散，接下來麵對風言風語和社會質疑的絕對不隻是陳媛一個人，而是大周天下所有銷售部的女員工。
而眾所周知，每一家房地產售樓處的中堅力量，全都是女銷售。
聽顧沉這麼一分析，周曉婷立刻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下意識追問：“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報警吧。”顧沉淡淡說道：“然後視情況看看，要不要召開新聞發布會。”
“報警？”
“報警！”
聽到顧沉這麼說，陳媛驚訝的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看著顧沉。
曹嚴最先沉不住氣：“沒必要吧！隻是陳媛一個人的問題，我們把她開了不就好了？乾嘛要興師動眾驚動總部？還要開什麼新聞發布會？顧沉你不能因為認識周曉婷，就這麼肆無忌憚。你彆忘了我才是銷售一部的經理，這售樓處我說的算，還不輪到你擅作主張——”
“我隻是提個建議。至於是否照做，我相信周學姐還有大周集團公關部會有自己的判斷力。”顧沉看了曹嚴一眼，淡淡說道：“曹經理難道沒聽到外麵那位女士，已經口口聲聲咬定了大周集團銷售部包庇女員工，把臟水一盆盆的往銷售部頭上潑？”
“那也隻是因為對方氣壞了。畢竟她抓住了勾引自己老公的小三兒。生氣也是情有可原啊！她對銷售部隻是遷怒，我們把人開了不就完了。為什麼要得罪客戶？你難道忘了我們大周集團銷售部的宗旨是客戶至上——”
“報警！”陳媛打斷曹經理的話，似乎是被“小三兒”和“客戶至上”的字眼刺激到了。陳媛用手背抹掉臉上的淚水：“我要報警。我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一個女孩子，不能讓她們這麼汙蔑我。我不是小三，我沒勾引彆人老公。我將來還要做人的！我不能讓她們這麼汙蔑我。”
“你彆鬨了。非要把事情鬨得越來越大嗎？”曹嚴不敢置信的看著陳媛：“你一個女孩子，因為這種事情上警察局，你還要不要臉了？”
“我現在就有臉了嗎？”陳媛反口質問道：“大清早的，我被人堵在工作單位門口揪著頭發打，那麼多人上來扯我衣服，罵我是小三，還要拍視頻發到網上去。她們不給我活路，我憑什麼任由她們陷害我？”
“必須報警！我不但要報警，我還要告她們故意傷人！告她們故意造謠！我要她們賠償我的損失！我要她們給我道歉！”
電話另一端，周曉婷也隱隱約約聽到了陳媛和曹嚴的爭執，著急的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顧沉對著電話說道：“你讓集團總部派人來調查吧。就這樣，先掛了。”
說完，也不理會周曉婷急切的叫喊，直接掛斷電話。
曹嚴氣急敗壞的指著顧沉的鼻子破口大罵：“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你在這兒故意危言聳聽對吧？我就不信一個小小的女員工出問題了，就能影響到整個大周集團的上市計劃？你小子拿著雞毛當令箭，到底想乾什麼？”
“你憑什麼說陳媛是清白的？你跟她是什麼關係？憑什麼說她不是小三？她下班以後要是真的陪人上床，難道還能被你看見哎呦——”
“曹嚴！”陳媛氣的撲上去就是一陣亂撓，撓的曹嚴滿臉花，脖子上都是一道道血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