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5 章 請和我(2 / 2)

涉川曜抬頭誠懇地看向他,目光裡透著深切至極的無奈情緒,“我說過了,太宰,之前隨便說分手的事情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你後來也說原諒我了。但如果你心裡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或者其他不滿的地方,你可以直接跟我提出來……這些我都可以改,也不會介意的。”

“為什麼……”太宰沉默了數秒後,忽然喃喃地發問,“為什麼你總是這樣?”

“什麼?”涉川曜迷惑不已。

“——總是這樣對我啊!”

他的聲音無法抑製地提高了八度,以至於周圍的服務員和其他客人都驚詫莫名地看了過來。涉川曜連忙朝他們歉意地點頭,然後趕緊把氣鼓鼓的黑發男人給拉出咖啡廳。在這個過程中太宰治一直乖乖地任由她帶走,像是耍小脾氣的孩子那樣哪怕嘴上再怎麼抱怨也始終沒有真正鬆開。

一離開咖啡廳兩人都感覺到刺骨的寒風迎麵吹來,周遭環境溫度直線下降十幾度。

涉川曜甚至看見眼前這傻逼男人被凍得一個哆嗦。

好嘛,要風度不要溫度這種事沒想到會發生在男孩子身上。

直到走出咖啡廳後他們才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題。女孩子蹙著眉思索了片刻,“什麼叫‘我總是這樣對你’?”

黑發男人本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不知為何,他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開口講述委屈心事:“明明說好一起殉情的,事到臨頭你又把我踢開……先前在遊輪上也是,你答應過要治療我的……你親口說過要讓我擺脫痛苦的啊曜醬——到最後就是分手給我看嗎?”

涉川曜心中的愧疚愈發深沉,但依舊努力平靜地注視著他的鳶色眼眸:“所以——我給你帶來了新的痛苦,是嗎?”

她本以為男人會撒謊或者依舊打打擦邊球將話題圓過去,然而出乎預料的是太宰治同樣神情複雜地望著她。

“新的痛苦也許是有一點。”他說,“可是我……我跟你相處的時候依舊感覺很快樂。”

涉川曜愣住了。

“這大概就是戀愛對一個人的折磨吧。”太宰輕聲述說,下意識地抬起手指溫柔地摩挲著女孩子的眉眼,“電話信息不回的時候會很焦慮,但看到對方的第一眼時又會不由自主地開心。尤其是在付諸真心後……我那個時候就很清楚了——我大抵是要栽跟頭了吧。”

“……你這樣的家夥也會在感情方麵栽跟頭?”

“我也是人,受了傷的話我的心也會疼的呀。”他垂下細長的眼睫,不再看她。

女孩子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隻要是人,在這漫長的人生中就難免會遭受情感方麵的傷害,無論是來自友情還是愛情亦或者其他方麵。但是……這個男人依舊不討厭這種能夠讓他感覺到“活著”的情感體驗。

是否對於他而言,這一切的情感——無論快樂還是受傷,都隻是證明他還活著的某些證據呢?

涉川曜在這一刻自認為明白了真相,她頓時感覺到了無法形容的痛苦和絕望,甚至有點心灰意冷了。

“……我都明白了。”

黑發男人睜開眼睛看向她,安安靜靜地等待一個最後的答案。

女孩子抿了抿嘴,堅持說完剩下的話,“我們彼此都承認先前這段感情很美好,但如果你已經無意於此我也不會再討人嫌的一味糾纏下去。所以我以後大概……”說到這裡,她突兀地皺了皺眉頭,試圖以此掩蓋自己此刻的心酸,“大概不會主動再來橫濱了。你也不用再因為我而感到痛苦,反正趁著大好年華再找個新的殉情對象吧。”

太宰治呆呆地看著她,那雙眼睛裡的光芒一點點地沉寂消散了。

——因為涉川曜主動鬆開了他的手。

不過在找個地方瞬移離開這座城市之前,臨走前她還是想起了一件事,當即把纏繞在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掛在對方身上,順手幫忙打了個漂亮帥氣的圍巾結。

這位前男友仿佛一秒鐘內失去了所有反抗和拒絕的能力,沉默地看著她幫自己打圍巾。

“海邊城市的冬天實在太冷了,這圍巾送你了。”涉川曜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沒有笑,隻是無意識地凝視著他的眼睛,“以後出門時多穿點……彆感冒啦。”

那一刻,男人的呼吸似乎要停滯了。

言語可以騙人,動作可以騙人,甚至連心跳脈搏這些都能騙人,但是……唯獨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無意間的四目相對中,他看見了真相。

這一刻,有種無法言說的奇怪直覺充斥滿太宰治那顆敏感又脆弱的內心。

他想起了很多人,想起了很多事,很多的離彆和重逢,很多的笑容與酸楚。

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

大腦空白一片。

然而身體卻比思維率先行動了。

幾秒鐘之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潛意識裡到底想說什麼。

……不要走。

涉川曜將凍得有點冷的雙手又揣進大衣口袋裡,轉身朝街道旁的小巷子裡走去。

然而走了還沒兩步,就有個人靠過來,沒等她反應回神就一把從後麵抱住了她——或者說她是真的沒想到這個在感情方麵一直很膽小的男人會追過來。

“你愛我……對吧?”她聽見這個人像是哀求,又像是顫抖地問出這個問題,“曜醬,你還愛我。”

這後半句卻是用了陳述句的語氣。

涉川曜正想說話,卻發覺如今的自己實在是沒辦法硬下心腸來說些否定的台詞。

好奇怪,她這個人有時候可以對自己超級狠,但對於喜歡的人卻無法完全做到徹底絕情的那一步。

於是她無奈地轉身回答道:“……啊,什麼都瞞不過你。”

太宰治怔怔地看著她,久久說不出半個字,甚至連臉上麵具似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裂縫般的鬆動——女孩子從那窺破內心的裂痕中看見的情感,正是讓人心酸的悲傷與難以言喻的喜悅所混雜。

“作弊啊你。”他小小聲地說,明明是嘴角翹起的神情可是偏偏讓人覺得他想哭,“曜醬,你這人好壞啊。”

涉川曜:“……”

這算什麼?宰式撒嬌?

但是下一秒,她就被再度被這個男人摁進他那熟悉又溫暖的懷抱裡了,一手摟著腰,一手摁住後腦勺。

“我……”

“噓——彆說話。”

太宰深吸一口氣,用一種仿佛下一刻就要上絞刑架的語氣說道:“我們重新開始吧。”

女孩子猛地抬起頭,以為他又在逗自己玩,然而她無法找到對方有任何開玩笑的戲謔與輕佻意圖。

她困惑地眨了眨眼,“可你不是不想……”

“你理解錯了,曜醬。”太宰很鄭重其事地說,“我真正想表達的是——就算你拒絕了我,但還是給個機會讓說出那種話的我對你負責吧。”

涉川矅感覺自己鼻頭有點發酸,想哭。

“不要強迫自己啊太宰。”她低聲說道。

“沒有呢,我沒有強迫自己。因為曜醬你總是努力地站在我的角度去思考問題,與之相對的,我如果依舊察覺不到你內心的悲傷,我這人也太差勁了吧?”

太宰治說到這裡忍不住苦笑起來:“況且我剛剛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如果內心明明很在乎彼此卻又裝出一副豁達放手的樣子,這樣的我們——是不是太過可敬又可悲了。”

此刻女孩子的眼睛裡似乎有點晶瑩水光,“……好像是啊,聽起來不太像是故事裡的圓滿結局。”

“是吧,你也這樣認為。所以我已經不想再忍受那樣的結局了!”黑發男人此刻的語氣像是開玩笑,又像是在認真地說一件很嚴肅的事情,“……這次再敢隨便就扔下我的話,我可不會輕易再原諒你了。”

涉川曜愣神地注視著這個男人期待中帶著懇求的表情許久,最終很鄭重地答應對方:“好。”

太宰頓時笑著摟緊了她,隻是手臂不自覺地用力了幾分。

女孩子此時同樣抬起手環繞住了對方的後背,腦海中想到的卻是在當初生死幻覺中見到母親的時候與她談及的話題。

【寶貝你有喜歡什麼人嗎?】

【有的,媽媽。】

【你拉住對方了嗎?就像我拉住你爸爸一樣。】

【本來有的,但我可能……所以我本來想等一切都結束後再去找他……】

【不要猶豫啊寶貝,錯過的人是不會再回來的,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我知道了……】

【當然啦!要是實在追不回來那家夥,換個人喜歡就好啦!】

【……媽,你是我親媽。】

【對於父母來說,當然還是自己的孩子最重要嘛!不過如果有機會的時候還是要死死抓住的。】

說到這裡,記憶中自己的母親微笑著捧起她的臉,然後親了親她的額頭。

【——畢竟,當你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得到救贖了。】

如今的我……已經得到救贖了,媽媽。

站在灌滿寒風的橫濱街頭,感受著近在咫尺的熟悉氣息,像是要把這個冬天的所有寒冷都隔絕在外。

涉川曜安心地閉上眼睛。

新年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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