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五章(2 / 2)

聞鶴見宗瑒沒有反應,尋思自己可能演得太過了。

沒想到宗瑒將一張紙放在了她的麵前,在她掌心寫道:“我走了。”

聞鶴接過紙,還未看清上麵寫的是什麼東西,宗瑒就已將桌上長刀拿起,轉身走出了房間。

她將紙展開,隻見上麵是熟悉的筆跡。

之所以是熟悉的筆跡,因為宗瑒在她掌心寫下過很多字(實際上加起來還沒一百個),聞鶴認得出來。

紙上遒勁的字體密密麻麻,沒有一處塗改和出錯。

聞鶴大略了一下,隻見紙上寫的是《論母豬的產後護理》(劃掉)。

紙上的大致內容是《論聞鶴公主的箭傷後護理》,從飲食藥品到日常起居,全部都有涉及,比太醫親自寫的還要更加詳細。

聞鶴隻在飲食上看到了幾個字:“多吃苦瓜,利於傷口恢複。”

她的小臉馬上皺成一團,連忙把這張紙塞到枕頭底下,心想這絕對不能讓小鸞看到,不然天天給她煮苦瓜湯喝。

聞鶴心裡正想著小鸞,她似乎有心靈感應一般推門而入。

小鸞的懷裡抱著一隻黑貓,虎子的爪子緊緊鉤住小鸞的袍子,想要從她懷裡掙脫出來。

“鶴公主,要不抱著它,它一直想要往房間裡跑。”小鸞皺著眉頭,順了一下虎子的毛。

“它一直都是在我房裡呆著,你帶它出去,它不得想著回來啊。”聞鶴朝虎子勾了勾手指,它便輕盈地從小鸞的懷裡滑落,跳到聞鶴的床上。

和小鸞交流明顯比與宗瑒方便多了。

聞鶴開口,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後來,皇上如何反應?”

何狷那番話實在是將她往火坑裡推,所以聞鶴分外注意皇帝是否信任自己。

不論如何,皇帝也是這個國家的實際掌權者,她沒有能力和他對著乾。

“皇上看到您為他擋箭,掉下宮城,很是擔憂,不過後來多虧宗小將軍將您送回了蝶宮。”小鸞一邊為聞鶴喂水,一邊說道。

“所以,那射箭者找到了嗎?”聞鶴又咳了兩聲,覺得胸口有些疼,“也幸好是我攔下了,若是傷著皇上,那可怎麼辦?”

小鸞的消息甚是靈通,方才聞鶴昏迷,宗瑒守著的時候,她已經將這口新鮮的瓜吃了個爽。

“嗨……那可不是沒有找到,正對著宮城的建築隻有一個,就是老王爺家裡產業留仙閣,但那酒樓裡來來往往的客人那麼多,如何尋得到?”小鸞一說起這事,便雙眼放光。

“你看我這傷也知道,持弓之人臂力驚人,尋找體格健壯之人,不就行了麼?”聞鶴有些好奇這事的走向。

也不知那持弓射箭之人到底被抓到了沒有。

畢竟想要刺殺皇帝,這可是滅族之罪。

小鸞往聞鶴嘴裡喂了一塊帶著草藥香的涼糕,繼續說道:“這麼說是輕鬆,但是誰能想到京畿城有家武館也選擇了今日在留仙閣辦宴席呢?”

“據前去封鎖留仙閣一帶的官兵說,那酒樓裡,烏泱泱一大群武館師傅,皆是體格健壯之人,至少有上百人,全都被丟到牢裡去了。”小鸞眨眨眼說道。

聞鶴想象了一下從酒樓裡湧出來的百位兄貴壯漢,也覺得這場麵甚是壯觀。

她在宮城上的時候,明顯地看到了持弓之人的銀色臂環。

但聞鶴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隻笑了笑說道:“那可苦了武館師傅們了,若能早日抓到真凶,他們才能安然回去吧?”

“他們凶多吉少呢,您可不知道錦衣署的逼供手法有多嚇人。”小鸞拍了拍胸口,“幸好此事是鎮國公宗老將軍和錦衣署指揮使一起查,想必岑指揮使也不敢太過出格吧……”

“方才宗老將軍已經派人來催宗小將軍好幾次了,他可是等到您醒了才走的。”小鸞順嘴提了一句。

“嗯……”聞鶴輕聲應道,在枕頭底下摸索了一番,將宗瑒寫給她的紙抽出來。

她以壯士扼腕一般的語氣說道:“小鸞,按著上麵的來照顧我,苦瓜……就算是苦瓜,我也吃了QAQ!”

小鸞撲哧笑出了聲:“鶴公主,您還藏著做什麼,這些注意事項章太醫已經交代我了……”

“咦——竟比章太醫說的還要詳細些。”小鸞頭大如鬥,原以為章太醫已經夠囉嗦的了,沒想到寫下這字之人,竟比章太醫更加囉嗦。

“我記不住啊。”小鸞苦著臉,仿佛自己吃了苦瓜一般,“這能否留給我讓我隨時參考?”

“不行。”聞鶴斬釘截鐵,“你再抄一份,原來的要還給我。”

——

在精心照料下,聞鶴的傷口恢複的很好,纏在右臂上的紗布也輕便了幾分。

皇帝次日便送來了許多賞賜,庸俗如聞鶴,必然是要每一個禮盒都打開看一遍,再丟到庫房去的。

無非就是些金銀玉石,珍稀藥材之類的,以聞鶴目前的身體狀況,實際上並不能吃大補之物,也隻能一並放進庫房裡。

各方以“救駕之功”為名目送來的禮品很多,小鸞為她一一清點,聞鶴看著一連串的禮品清單,覺得自己人都麻木了。

工部侍郎送來了雞蛋那麼大的夜明珠……禮部尚書送來的可大多了。

胡禦史送的珍珠色澤飽滿,半分瑕疵也無,結果後腳吏部尚書就送了一串更大的。

聞鶴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被邪惡**的封建主義腐蝕了,這躺著收禮的滋味竟然該死的美妙。

就在她擼著貓,拿起清單,準備再一次清點自己的小金庫之時,小鸞匆匆來報:“鶴公主,大公主……不……二公主殿下來了。”

聞鶴有些驚訝,順了一下虎子的毛,問道:“她來乾什麼?”

不過會有人來拜訪她也並不驚訝,前幾日她傷勢傷重,不宜麵見外人,現在好了,按禮來說,肯定會有人來探望她的。

隻是沒想到,最先來的會是徐纓。

聞鶴懶懶地靠在椅上,托腮看著蝶宮的門,隻見門外環佩叮當,徐纓在一群美貌宮女的簇擁下,走進了蝶宮之中。

徐纓在看到聞鶴的時候,輕輕哼了一聲。

聞鶴右臂纏著的繃帶上滲出些許血跡來,她唇色有些蒼白,隻朝徐纓喚了聲:“二公主殿下來了?”

這聲“二公主”明顯打開了什麼不太好的開關,徐纓一屁股坐到聞鶴麵前,脆聲說道:“不就比我大了幾天而已,真當自己是大公主了?”

“大幾天也是大……誰讓我當初喊你姐姐,你不應呢,這不順著你的心意來了嘛……”聞鶴笑著提起了她第一次見徐纓之時,她們針鋒相對的對話。

“哼……”徐纓冷哼一聲,“諒你傷重,我便不說了。”

聞鶴看到徐纓來了,而皇後沒來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些許:“皇後娘娘有事不便前來,所以讓你來。”

徐纓瞪大雙眼,明顯不敢置信:“你如何知道?”

“我聰明,你傻,我當然知道。”聞鶴往徐纓麵前推了一碟甜糕,“吃點兒補補腦子?”

徐纓心裡告訴自己一百遍“不行不能罵傷患不行不能罵傷患不行不可以真的不能罵傷患”才冷靜下來,拈了一塊甜糕塞入口中,防止自己說出些不太好的話。

“有人射箭刺殺父皇一事牽連甚廣,關係重大,所以母後也脫不開身,隻讓我前來,不然你以為我願意來?”徐纓翻了個白眼。

她朝聞鶴伸出手,掌心躺著一個白玉瓷瓶:“這是西域傳來的上好傷藥,很是珍貴,就連太醫院中也沒有。”

聞鶴接過,心想皇後倒是有心了,這東西比旁人送的都要更實用些。

“每日外敷即可,你若不放心,大可以讓章太醫先驗驗藥性。”徐纓知曉宮裡人心眼多,便提了一句。

“既然是皇後娘娘命你送來的,我當然要用。”聞鶴收起白玉瓶,倒是不懷疑皇後送來的藥有什麼問題,畢竟這是經了徐纓的手送來的。

若皇後有心加害於她,那麼便不可能讓徐纓送來。

“還有什麼旁的事嗎?”聞鶴見徐纓送完了藥,竟還呆在原地,有些戀戀不舍的樣子。

“也……也無什麼大事……就是。”徐纓頓了頓,閉上眼小聲說道,“你宮裡禦廚做的甜糕甚是好吃,讓……讓他們也給我宮裡做幾份。”

聞鶴在這一瞬間,馬上將徐纓引為知己:“是吧,我也覺得不錯。”

她伸手往盤子裡拿甜糕,卻發現已經被徐纓吃得一乾二淨。

“女孩子不能吃這麼多,會胖的。”聞鶴悻悻收回手,嚇唬道。

“我皇家公主,再胖也嫁得出去,不像你……嘖。”徐纓終究是把後半句冷嘲熱諷咽了下去,站起身來告辭。

聞鶴見徐纓離開,繼續安靜擼貓,思考人生。

這凳子還沒坐熱,便又有人求見了。

“是……是岑指揮使……”小鸞朝蝶宮外看了一眼,“鶴公主,岑指揮使要見您呢。”

聞鶴腦海裡跳過一百顆甘草糖,馬上拒絕:“不見,我手痛死了,一看到人就痛,讓我看他一眼,我手會斷的。”

“誒……岑指揮使,我們公主傷重,見不得人,您彆進去啊……”小鸞站在殿外,朝岑雍說道。

“無事,我這張臉便是治病良方,聞鶴公主見我一眼,百病立消。”岑雍不緊不慢地朝蝶宮裡走去。

“岑指揮使,就算是再重要的事,也等我們家公主好了再來啊……您怎麼就直接進去了我操(消音)。”小鸞實在攔不住,讓岑雍走進了蝶宮之中。

“喲,聞鶴公主,傷勢恢複得如何?”岑雍瀟灑在聞鶴麵前一坐,竟隻口不提正事。

聞鶴抱著貓,苦著臉:“本來快好了,這一見你,哦豁完蛋,整個手都斷了。”

岑雍朝聞鶴伸手,掌心躺著個徐纓送給她的同款白玉瓶:“西域療傷奇藥,連太醫院都沒有的。”

聞鶴尷尬地將徐纓送來的白玉瓶塞進兜裡,往後挪了挪:“不用如此麻煩,有事便說。”

岑雍雙眼發亮,馬上將藥瓶收了回去,既然聞鶴不要,那他還真就不給了。

“你知道我來的目的?”岑雍笑著問了一句,有些好奇。

“無非是皇上被刺殺一事,不是麼?”聞鶴指了指自己的傷口。

“是。”岑雍尋找真凶已經尋找了許久,奈何絲毫線索都沒有。

“那日就你一人發現了這羽箭射來,不知聞鶴公主可否有看到那持弓之人的長相。”岑雍為自己倒了杯茶,輕聲問道。

“我隻聽見羽箭破空之聲,那日陽光刺眼,如何看得清楚。”聞鶴皺眉,“何況我那日受了衝撞,意識有些模糊,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岑雍聽完之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聞鶴知道,這隻老狐狸是非要在她這裡問出些什麼東西來。

“那日我確實是什麼都沒看清,岑指揮使也不用逼迫我,不如往其他方麵思考。”聞鶴順手摸了一把貓,正色道。

“什麼方麵?”岑雍皺眉,不明白聞鶴的意思。

“既然他能隱藏得那麼好,那麼衣著必然是特彆的,不知留仙閣的外牆是什麼顏色的?”聞鶴出言提醒道,“岑指揮使不如從其他方麵再尋找些線索,問我的話,我定然是不知的。”

聞鶴這話說得很巧妙,既給了岑雍些線索,也沒有將持弓之人的具體細節暴露出來。

“如此……也是一個辦法。”岑雍眯起眼,銳利的目光緊盯著聞鶴,“其他的,你真的不知?”

聞鶴攤手:“我如何能知,在宮城上站著的人那麼多,您問我,還不如去問問旁人呢。”

現下皇帝對聞鶴甚是關心,岑雍也不敢多問,在聞鶴這裡待了許久也沒有得到答案之後,這才揣著聞鶴告訴他的一點模棱兩可的線索告辭離去。

聞鶴朝岑雍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心裡暗暗詛咒此人趕緊得蛀牙。

不過這次聞鶴學聰明了,她抱著貓,調整了一下坐姿,朝小鸞大聲問道:“小鸞,你再去殿外看看,還有誰來。”

小鸞正因為自己方才忍不住爆了粗口,內心飽受煎熬,忽然聽到聞鶴這一聲喊,馬上回過神來:“鶴公主,應當不會再有人了吧。”

聞鶴臥在榻上,往後一攤,自暴自棄道:“我今日傷勢好轉,可以見外人的消息早傳出去了吧?”

小鸞撓頭承認:“這倒是……蝶宮之中往來宮人甚多,我們也沒辦法……”

“那去看看……還有誰?”聞鶴打了個哈欠,抱著貓,心想自己這幾日恐怕就是無止境的應酬了。

這徐纓、岑雍都來看過了,那麼待會兒還會有誰來呢?

小鸞命人緊閉宮門,沒有到門口去看,隻架了個梯子,朝外看去。

沒想到真讓聞鶴說中了,同一個方向,竟然有兩隊人朝蝶宮走了過來。

小鸞連忙從梯子上跳下來,跑到聞鶴麵前:“鶴公主,真有兩隊人朝這裡過來了。”

聞鶴眯起眼,摸了一把虎子,開口問道:“能看出來是誰麼?”

“這兩隊人從同一個方向過來,應當是從同一處的宮門進來的,一頂是朱紅色轎子,一頂是深青色轎子,我也看不出來是誰。”小鸞皺眉,她哪能知道轎子裡坐著的是哪位大人物。

“鶴公主要見哪位?”小鸞問道。

“這……”聞鶴皺眉,由於何狷的緣故,她現在一看到青色就覺得腦殼疼,老是會想起何狷那張老奸巨猾的臉來。

如果何狷要來,那麼按他的喜好,應當乘的是深青色的轎子。

“不要深青色,深青色的不見。”聞鶴撓了一下貓,覺得朱紅色比較和藹可親。

畢竟那位對自己甚好的傅女官,平常的官服便是暗紅色,這頂轎子,也應當是她的吧。

聞鶴命小鸞先行去將朱紅色轎子裡的人迎進來,以防深青色轎子裡的人走進蝶宮。

若這蝶宮已經接待了人,那麼後來的人也不好直接入內拜訪吧?

小鸞領著宮女們,去將朱紅色轎子裡的人迎了下來。

在看到轎子裡走出的人之時,小鸞還是忍不住驚呼出聲:“何狷先生。”

竟然是何狷先生……天呐……小鸞簡直抑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

何狷之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幾乎整個京畿城的人都是他的迷弟迷妹。

“嗯。”何狷疏離地應了一聲,從轎上走下,“聞鶴公主讓你們出來迎接我的?”

小鸞猛點頭,根本沒有發現其中的誤會:“是,公主特意讓我們提前出來迎接。”

“如此……倒是有些弟子的樣子了。”何狷眯起眼,輕笑一聲,往蝶宮走去。

而坐在深青色轎子裡傅吟,則坐在轎子裡枯等,來晚了一步。

她從深青色轎子的犄角旮旯裡摸出一個酒壺,內心有些疑惑,她實在是搞不明白,為什麼何狷居然會出聲與她搭話。

今日下朝,她本想來看望聞鶴,乘著轎入宮之時,竟遇到了何狷。

“傅長史——”何狷從深青色轎子裡探出頭來,朗聲喚道。

“何狷先生。”傅吟走下轎子,行了一禮道,“彆來無恙?”

她與何狷關係尚且算好,所以也上前搭訕道。

“尚可,這不是未來弟子受傷了,所以我入宮來看看。”何狷亦是走下轎子。

他抬眸看了一眼傅吟的朱紅色轎子,沉吟片刻道:“傅長史……其實我有一事相求。”

“如何?”傅吟疑惑,不知何狷有何事會相求於她。

“這朝中重臣所乘之轎,我倒沒有坐過,不知……唉……”何狷掩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何狷先生若是要乘,你我交換便是。”傅吟大度地讓開一步。

何狷坐上傅吟的朱紅色轎子,探出頭來道謝:“多謝傅長史。”

傅吟當然不知何狷要與她換轎子的彎彎繞繞,隻拱手道:“不過小事爾。”

所以,當聞鶴在蝶宮裡快樂擼貓,等著和藹可親的傅女官到來之時,她一抬頭,就看到了何狷的臉。

何狷走路帶風,飄逸的衣袍上纏著幾隻蝶宮的蝴蝶,他踏步走到聞鶴麵前,微笑問道:“聞鶴公主,傷勢如何?”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