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再抓一個人吧……”聞鶴歎了一口氣,“張太醫?”
“是。”燕橙斂眉不語,“他是我燕家培養出來的,自然要忠於燕家。”
“但是何狷的生死,是他論定的,何狷被我當胸刺了一劍,如此重的傷口,需要醫術高超的大夫來照顧,這次會在紫金城中停下來,也是因為張太醫的建議。”燕橙點頭,“我方才已經命人將他關押起來了。”
“張太醫……是個好人。”聞鶴皺眉,想到了在醫館裡,張太醫為傷者細心包紮的樣子,還有他為城中大夫認真講解醫理的身影。
“他是什麼人,自有我們燕家來定奪。”燕橙朝聞鶴攤了攤手,“既然何狷已經逃跑,我們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回京畿城。”
“好。”聞鶴點了點頭,馬上跳上了馬車。
於是,僅僅在紫金城中停留了兩日的車隊,又開始往京畿城中急速前進。
隻是這車隊裡,卻少了兩人。
聞鶴靠在馬車裡的床榻上,抱著手中的暖爐,隻覺得指尖有些冰涼。
宗瑒一走,她竟覺得有些不適應起來。
就在她靠在馬車裡昏昏欲睡的時候,馬車外卻傳來了有節奏的敲擊聲。
在這個車隊裡,除了宗瑒會叫她,還會有誰?
聞鶴馬上掀開簾子,看到馬車外假扮成侍衛的岑雍朝她擠了擠眼睛。
她馬上會意,咳了一聲說道:“這一路走來,我覺得有些餓,這位侍衛,給我帶個食盒上來吧。”
這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旁人自然無法拒絕。
所以片刻之後,岑雍便提著一個食盒跳上了馬車。
聞鶴目光緊緊盯著岑雍手上的食盒,揚了揚下巴:“把食盒給我。”
岑雍一皺眉頭:“我也要吃。”
“你隻是一個侍衛,吃什麼吃?”聞鶴馬上懟了一句。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聞鶴卻還是掀開了食盒蓋子,往岑雍麵前遞了一碟最甜的花生糕。
她自己則拈了一塊茶糕送入口中,兩頰吃得鼓鼓囊囊的,看起來似乎有些漫不經心。
岑雍看著她強裝作瀟灑的樣子,摸著下巴笑了起來:“聞鶴,你也不至於這樣吧?”
“我如何?”聞鶴挑眉,惡狠狠地瞪了岑雍一眼。
“人家宗小將軍這才離開了不到一日,你便如此?”岑雍撐著下巴,嘲笑道。
聞鶴拿出手帕,將手上的糕點渣子擦乾淨,朝岑雍露出一個甜到膩死人的笑容:“我沒有,你亂講。”
“你有。”岑雍緊盯著聞鶴的眼睛,“你在想他。”
“哦。”聞鶴淡淡應了一聲,抱著暖爐,馬上岔開了話題,“你朝我擠眉弄眼乾什麼呢?”
“自然是有事要問。”岑雍聳肩,“何狷那老家夥,死了又活了?”
“恐怕是裝死,被這車隊裡的張太醫配合著救了出去。”聞鶴簡短地應了一句。
“乾朝想乾什麼,這自相殘殺的架勢,讓我很為難啊,我們朔方國是趁虛而入呢還是趁虛而入呢?”岑雍笑了一聲,說道。
“瞧朔方國皇帝那樣,要怎麼趁虛而入?”聞鶴馬上抬出自己老爹來。
“所以,燕家到底想做什麼?”岑雍坐直了身子,露出一副正經模樣來,“殺了何狷,對他們家族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何狷雖然人壞了點,但卻還是以維護乾朝江山為目的的。”聞鶴摸著下巴,慢慢分析。
“而且燕家要做的事,宗曜老將軍恐怕知情,所以才會將宗瑒帶走。”她補了一句說道。
岑雍點頭,他方才在紫金城的驛館中,從連青過來將宗瑒帶走一事中,已經看出了許多端倪。
“聞鶴你可知他們宗家的家訓是什麼?”岑雍清了清嗓子,說道。
“忠骨可埋,不可逆。”聞鶴挑眉,緩聲說道。
“這宗曜老將軍與那多疑的皇帝多年來關係依舊如此親密,靠的可就是這句家訓,宗家的人,是忠誠的。”岑雍勾起嘴角,笑了一聲,“所以現在誰都可以去京畿城,唯獨宗家人不能去京畿城。”
“你的意思是……”聞鶴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讓她抱緊了懷裡的暖爐,“京畿城中有人想造反,宗曜老將軍默許此事,但又不能違背家訓,所以隻能鎮守邊疆,不回京畿城,這樣一來,他也並不算違背了家訓。”
“對,若是宗家人還在京畿城中,自然是要忠於皇上的。”岑雍朝聞鶴露出一個微笑,“所以宗瑒不能回京畿城。”
“燕家要造反。”聞鶴馬上說道。
她這句話並不是疑問,而是在描述一個事實。
燕家要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所以他們要先將皇帝最得力的助手何狷除去。
若何狷還活著,恐怕會徒增變數。
“為什麼?”過了一會兒,聞鶴馬上又想到了很關鍵的一個地方。
若燕家要造反,他們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若是為了榮華富貴,為了權力,那麼燕家大可不必用如此危險的方式。
因為若皇帝死後,登基的便是過繼到皇後名下的徐凜,徐凜年輕,比起多疑的皇帝會更加信任燕家,燕家的地位隻會更加穩固。
“你說為什麼呢?”岑雍忽然歎了一口氣,看著聞鶴眉間那一點唯一不像聞袖公主的痣,“宗家之前便是皇帝他們徐家的家臣,燕家是牆頭草,見勢不妙便倒戈,但宗家又為什麼?”
“還有在京畿城中那位老王爺,從前也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他又怎麼會放任這件事發生?”岑雍繼續說道。
因為怕被馬車外的旁人聽到,所以岑雍的聲音極輕,但是聞鶴卻聽得一清二楚。
皇後、宗曜老將軍、成王爺,為什麼主導這件事的皇後的家族燕家,坐視它發生下去的是皇帝曾經的左膀右臂?
“與我娘,聞袖公主有關?”聞鶴馬上反應過來,“這些人,都與我娘相識,並且交情不淺。”
“是。”岑雍摸了摸下巴,靠在馬車上,看著聞鶴輕聲說道,“我從未見過這位傳說中的前朝公主,但現在,我卻對她很感興趣了。”
“我娘麼……”聞鶴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想到了這位她從未見過的白月光公主。
“說出你的故事。”岑雍看著聞鶴,微笑。
“我沒見過她。”聞鶴知道岑雍想要知道什麼,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
“嘖。”岑雍不屑地嗤了一聲,“反正回了京畿城,都會知道的。”
這時,馬車外傳來了一聲輕喚:“岑二狗,你怎麼送了個食盒,送了這麼久?”
聞鶴連忙回過神來,推了一把岑雍道:“你們侍衛長叫你呢!”
岑雍馬上皺眉,露出一個不耐的表情來:“這名字怎就如此難聽。”
聞鶴笑了起來,看著他說道:“我倒是覺得與你十分相配。”
“哼——”岑雍輕哼一聲,掀開馬車簾子,跳了下去,又麻利地跳上了馬。
此時的他,已經又是一個看起來憨直的侍衛了。
在這前往京畿城的車隊中,已經暗中混入了許多朔方國的人。
這也是宗瑒能夠放心讓聞鶴一人前去京畿城的原因。
就算出了什麼事,也有岑雍在,能夠保證聞鶴的安全。
聞鶴看著岑雍跳出了馬車,這空蕩蕩的馬車裡又恢複了冷清。
她抱著手中的暖爐,手中暖爐裡劈裡啪啦燃燒著溫暖的火光,她卻還是覺得有些冷。
片刻,她忽然伸出手,出神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頰。
這張臉,與聞袖公主是十成十的相像。
但是身為她女兒的自己,卻對自己這位素未謀麵的母親沒有絲毫了解。
天真且爛漫,傲氣且清高……這是旁人口中的聞袖公主。
但是,她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當年,又到底發生了什麼?
又不知,燕橙口中的“好戲”又會在京畿城中如何上演?
燕家真的要造反嗎?他們又是為了什麼?
聞鶴想起了原書中的內容,成王爺與宗曜老將軍若是對皇帝有意見,可能是為情,但身為皇帝妻子的皇後又是出於什麼原因呢?
她當然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能夠回答這些問題的人,現在兩位在京畿城中,一位在邊疆軍府中。
看來正如岑雍所說,這一切,隻有到了京畿城之後才能知道答案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