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章(2 / 2)

聞袖皺著眉看著自己的父皇,終究是搖了搖頭,走出了華麗的宮殿。

長此以往這樣下去,恐怕會引起民間反彈。

但是她又能如何呢?

聞袖看著天際皎潔的月色,皺著眉,陷入了無儘的沉思之中。

很快,鎮南王造反的消息傳了過來。

聞袖看著手中的信件,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武衛都統說道:“諸葛統領,多謝傳信,這消息,直接對父皇說說吧。”

諸葛岑搖了搖頭說道:“皇上現在如此,又能聽得進去誰的話?隻有公主殿下您的話能聽一聽了,隻是……”

“隻是什麼?”聞袖抬起頭來,看到諸葛岑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

“隻是這鎮南王一看就是反骨之相,恐怕這起義,起得不一般。”諸葛岑朗聲說道。

“父皇他已經如此。”聞袖將手中的信件收起來,“鎮南王不反,還有其他的人要反。”

“皇上性情大變,此事蹊蹺。”諸葛岑離開的時候,隻留下了這一句話。

聞袖低下頭,捂著自己的心口,忽然感到一陣沒由來的恐慌。

她父皇的性情大變,當真是因為當了皇帝當太久,而變得殘暴不仁的嗎?

聞袖這麼反問自己,知道很多年後,她才知道了答案。

當鎮南王的軍隊打進了京畿城,聞袖看著京畿城高聳的城門下密密麻麻的士兵,長歎了一口氣。

她往前走了兩步,回身看到身後火焰連天的皇宮,想必自己世上唯一的親人,她的父皇已經被憤怒的起義軍殺死了吧?

國已破,家已亡,她還有什麼活下去的道理?

聞袖閉上眼,正準備就這麼跳下城牆的時候,一雙有力的手卻將她拽了回來。

“聞袖,你在做什麼?”年輕的燕紫看著眼前聞袖有些憔悴的臉龐,“皇上是殘暴,但這與你無關。”

“我有什麼理由活下去呢?”聞袖看著自己的昔日好友,“阿紫,你爹已經倒戈了吧?我前些日子看到他的信隼往京畿城外飛。”

燕紫明豔嫵媚的雙眼半閉,看著聞袖,輕聲說道:“是,前朝大勢已去,不這麼做不行。”

“你如此是對的,好了,阿紫,放手吧。”聞袖搖了搖頭,清透如琉璃的眸子看著燕紫說道。

聞袖雖然隻是深宮裡的一位公主,但這力氣大得驚人,燕紫一時之間,竟然沒能抓住她。

就在聞袖掙脫了燕紫的雙手,準備往城牆下跳的時候,一隻臂膀卻從旁邊伸過來。

宗曜挑眉,將這位莫名其妙出現在城牆上的年輕女子拉回來。

聞袖回眸,一雙清澈出塵的眸子撞入了宗曜的視線。

宗曜輕咳一聲,雙頰泛起紅色,手一鬆,將聞袖端端正正抱到了城牆上安全的地方說道:“這位姑娘,京畿城已破,對於城中百姓來說是喜訊,為何要尋死?”

燕紫朝天翻了個白眼,攤手道:“這是從哪裡來的二愣子。”

“在下可不是什麼二愣子。”宗曜俊俏的長眉一挑,正色說道,“我是鎮南王旗下兵馬大將軍。”

燕紫麵無表情地拍手說道:“我是前朝丞相,同時也將是你朝丞相的女兒,久仰久仰。”

“燕丞相的女兒?”宗曜咧嘴,輕蔑地笑了一聲,“你們家當真是好風骨。”

“管他什麼風骨不風骨,人不就是為了活著麼?”燕紫輕哼一聲,拉過聞袖的手道,“聞袖,我們走吧。”

一聽到“聞袖”二字,宗曜凝眉思考片刻說道:“是……前朝的公主?”

“前朝已經覆滅,我又如何稱得上公主呢?”聞袖開口,聲音清冷。

“公主倒是看得開。”宗曜拱手,“徐讓公子正在尋您。”

“你要讓我去徐讓那兒麼?”聞袖忽然回眸,看著宗曜露出一抹極淺極淺的笑容來。

這笑似晨露欲滴,撞入了宗曜心中。

他朗聲笑了起來,開口說道:“本來是要如此的,但公主一笑,我便不想了。”

聞袖朝宗曜點了點頭,隻挽著燕紫的手離開了。

在丞相府中,聞袖喝著燕紫遞過來的茶,有些不安地說道:“我覺得我還得去死一死,我不想見徐讓。”

“鎮南王起義,是順應民心之舉,聞袖你……”燕紫托腮看著聞袖,不知道她何出此言。

“或許是我多疑。”聞袖搖了搖頭,“我能見見鎮南王府中那位神醫張大夫麼?”

“很難,但我為你爭取。”燕紫捧著茶杯,竟答應了聞袖的請求。

幸好燕家投降得早,鎮南王又看中燕家勢力,燕家這才保存了下來。

過了幾日,聞袖果真潛入了鎮南王暫居在京畿城的府中。

她翻開張太醫記錄研究的手稿,借著昏黃的燈看著上麵的字跡。

聞袖很清楚自己想要知道的是什麼,所以飛快尋找這關於“紫金草”的記載。

在醫書典籍上對於紫金草的記載是沒有副作用的,但聞袖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很快,聞袖在一堆潦草的手稿之中找到了張太醫關於紫金草的研究。

隻見上麵寫著,雖然紫金草有安神定魂的效用,但若大劑量使用,會麻痹使用者的神經,使之精神反常。

聞袖纖長的手指點過張太醫手稿上關於紫金草的記載,竟覺得有些呼吸不上來。

她痛苦地閉上雙眼,朝後退了好幾步,想到了多年之前自己與年輕的徐讓的對話。

是徐讓……讓張太醫在香囊中加入紫金草的……自己父皇性情大變,是他們的陰謀……

而這個致命的香囊,是她自己親手呈到父皇手上的。

聞袖搖了搖頭,手一滑,碰到了桌上的茶杯。

茶杯落地,響起清脆的聲響,門外果然來了人。

於是,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張太醫的房間門被推開。

徐讓走進房間裡,隻見昏黃燭火下站著一位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聞袖回身,扭過頭看徐讓,在昏黃不定的燭火中,她一向清澈的雙眸竟顯得有些深邃難明。

“聞袖!”徐讓驚喜地喚了一句聞袖,“你為何會在這裡?”

聞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朝徐讓扔出一張紙說道:“徐讓,你問我為何會在這裡?”

徐讓不明所以地接過聞袖手上的手稿,定睛看了一會兒,上麵關於紫金草的信息很快傳達到到了他的腦海中。

“這……”徐讓深吸了一口氣,竟然沒能說出多餘的話來。

他看著聞袖,伸手抓著她的手腕道:“我不知。”

——

“我至今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知還是不知。”聞袖在紙上慢慢寫下這些字句,“但我與他之間,絕對再無可能。”

此時,瘦削的聞袖搖搖頭,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她已經將自己的故事寫道了這裡,那麼接下去呢?

接下去的事情,她不是很想回憶。

“徐讓愛我入魔,大家都知道,他大有要與我重修婚約的意思。”聞袖在紙上寫道,“後來,我認識了朔方國的一位皇子,他倒是好玩,若我不知我父皇當年性情大變的真相,或許我會與他到朔方國去。”

“但我怎麼能這麼做呢?”聞袖寫下幾個字,便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起來,“國破家亡,我總該做些什麼。”

“徐讓過了幾日,又來找我,我假意與他喝酒,將他灌醉。”

“徐讓醉了之後,我便委身於那朔方國的皇子,再回到徐讓的床榻之上,徐讓不知,以為他真的得到了我,於是便對我放鬆了逼迫。”

“再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聞鶴已被我送到了江南小村之中,這京畿城,也終於隻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

“我想要說的話,也都在這信中,阿紫,我相信你能看懂。”

聞袖寫下了最後一句話,抬起頭來,將油燈吹滅,她疲憊地閉上雙眼,將信紙折起來。

次日,燕紫的床頭多了這封信與香囊,而聞袖,卻出現在了宗曜的鎮國將軍府門口。

聞袖提著一壇梨花釀,叩響了宗曜的府門,笑著看著眼前年輕的鎮國大將軍說道:“宗將軍,來一杯?”

宗曜當然不會拒絕她,他隻淺淺飲了幾口酒,看著眼前的聞袖,歎口氣說道:“你與徐讓的婚約,當真要續?”

“宗將軍於我而言,是救命之恩,我自然知無不言。”聞袖朝他露出一個清澈的微笑,雙頰的梨渦淺淺,“我不會與徐讓再續婚約。”

“我當年,給父皇送了一個香囊,還是鎮南王府上的大夫配的藥,張大夫心細,讓我在香囊中加入了紫金草,我當時還十分感激他,但現下我們兩家人卻物是人非,形同陌路,回不到從前了。”聞袖輕歎一聲說道,“以我的身份,又如何能與徐讓再續婚約?”

宗曜見她欲言又止,隻抬頭看著聞袖說道:“這麼說來,你想要離開京畿城?”

“不離開。”聞袖明顯是喝醉了,隻伸出手,輕輕點了一下宗曜的眉心。

她藏在袖子裡的一張紙掉了出來,聞袖也渾然未覺。

宗曜送了聞袖離開,俯身將聞袖袖間的一張紙撿了起來。

隻見上麵的內容,正是記載紫金草藥效與副作用的字樣。

宗曜皺眉,將紙條收了起來,竟沒有再言語。

現在木已成舟,且不論當年前朝皇帝是如何變得瘋狂殘暴的,但隻要他變得如此,那麼開弓便沒有回頭箭,黎民百姓不會容忍有這樣一位皇帝坐在皇位上的。

現在鎮南王治理國家治理得有聲有色,北邊幾個大的區域也即將打下來,這個節骨眼,為了百姓,誰又會去質疑他呢?

同樣的事,發生在了徐讓的弟弟府上。

聞袖知曉徐讓的弟弟同樣愛慕自己,於是她說了同樣的話,掉出了同樣的紙條,然後翩然離去。

她一向清醒,她父皇瘋了是事實,誰也不會讓一個瘋子坐在皇位上,鎮南王的朝代取代前朝是大勢所趨。

但隻要埋下這一顆種子,多年之後,它自然會生根發芽。

幾日後的聞袖枯坐在自己的房間裡,聽著府外的喧鬨聲音,抬頭看了傅吟一眼:“傅吟,今日便是新皇徐讓登基麼?”

傅吟攏著袖子,歎了口氣說道:“是,鎮南王前幾日……就已經病重了,所以將這皇位,給了徐讓。”

“那麼便,恭喜他了。”聞袖輕聲說道,“傅吟,去皇宮裡通知徐讓來見我吧。”

“聞袖姑娘,您想開了?”傅吟的聲音有些驚喜,她看著聞袖問道。

“想開了。”聞袖朝傅吟露出淺笑,“讓他來吧。”

——

“我當年,到了她府中,看到的隻有她自縊而死的屍體。”皇帝顫抖著聲音慢慢說道,“我竟來不及……”

“府上張太醫醫術如此好,連一個死人也救不活?”皇後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來到皇帝床前,“此等好計策,不愧是你們徐家人啊……”

“讓天下人讚頌你們徐家救百姓於水火之中,徐讓,不愧是你。”皇後輕聲說道。

“是。”皇帝忽然垂下頭,“所以你?”

“所以我如何?”皇後看著皇帝,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你害死了聞袖,我便殺了你。”

“你以為我在後宮爭寵,使出毒計給嬪妃們用下避子湯,其實我根本不是為了爭寵,為了這皇後之位。”皇後垂首,看著神情有些憔悴的皇帝說道,“我就是要你,無子無後,讓這乾朝江山,斷送在你手上。”

“那麼徐凜……”皇帝皺眉,想到自己唯一一位兒子。

“徐凜他是你先前便納的小妾,她早已在戰亂中死去,徐凜是不是你兒子,他早已告訴我答案了。”皇後好整以暇地說道。

“燕紫,你竟狠毒如此,我念你是聞袖唯一的好友,所以讓你坐上後位,不然以你的所作所為,我怎麼可能會……”皇帝咳了好幾聲,開口說道。

“你字字不離聞袖,讓張太醫給她配香囊中藥材的時候,可曾想過她?”燕紫長歎了一口氣,看著眼前這位相處了十餘年,卻還是形同陌路的枕邊人。

“不知。”皇帝的神色忽然變亮了幾分,他緊盯著燕紫的雙眸,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不知張太醫在香囊中配的紫金草有問題。”

“不然你以為,當年我父親,鎮南王,是如何病重的?”皇帝忽然自嘲地笑了起來,“我本要我也被騙了的一切都對她說,卻沒想到……”

“沒想到她已死了。”皇後接著他的話繼續說道,“皇上,你彆裝傻了,你若不知,為何還在重用張太醫?”

“張太醫醫術高超,心本人善,也是被我父親逼迫。”皇帝皺眉,“所以……”

“所以你便為了你的皇位,將所有的事情都瞞了下來。”皇後冷靜地說道,“你做得對,黎民百姓需要一個穩定安康的國家,但是我們……意難平啊……”

“你徐家毀了她的國,砸了她的家,害了她的姓名。”皇後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要如何償還?”

“聞鶴已被我接回京畿城中。”皇帝開口說道。

“她不是你的女兒。”皇後尖銳地指出這個問題。

“我今日才知,果然還是她,如此殘忍。”皇帝歎了口氣。

“相比之下,你更殘忍。”皇後挑眉,拿起手上的藥碗,開口緩聲說道,“皇上,這碗藥,你還是喝了吧。”

“有毒?”皇帝躺在床榻上,“你早已在我的吃食中,長期下了毒吧?”

皇後點點頭,沒有否認他的話:“是,我早已準備殺了你。”

“但是你算錯了。”皇帝看著皇後搖搖頭,拍了拍掌說道,“何狷先生,皇後的計劃,你已經聽得一清二楚了吧?”

“臣在。”

在皇帝床榻的後方,忽然閃身走出來一人。

隻見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了出來,他朝皇後行了一個不卑不亢的禮:“皇後娘娘,當真有勇有謀,忍辱負重多年。”

何狷的臉色有些蒼白,行走之時身形也有些搖晃。

看來他確實是挨了燕橙一刀。

在看到何狷的那一瞬間,皇後忽然覺得內心有些灰暗。

若是何狷回來了……這京畿城的大局,她恐怕就不能完全掌控了……

她雖然心下有些慌張,但麵色依舊不顯。

“皇後娘娘,見到我,很意外嗎?”何狷看著皇後,緩聲問道,“你以為我已經死在了朔方國了吧?”

“何狷先生福大命大,恭喜恭喜。”皇後輕蔑一笑,朝何狷捧出藥碗,“乾了?”

何狷一雙手將藥碗推開,連忙說道:“這我哪敢?”

“看皇後娘娘所言,看來您謀劃殺害皇上已久,而且宗曜老將軍還有成王爺都默許此事?”何狷一甩寬大的袖袍,看著皇後說道,“當真精彩。”

“你要如何?”皇後反問,“你不是忠於大乾朝的江山麼,放著這樣一位皇帝坐在皇位上,你安心?”

“我忠於的江山,可是他徐家的江山啊……”何狷朝皇後行禮,姿態謙恭,“皇上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不得不報。”

“那麼何狷先生打算如何?”皇後輕哼了一聲,“要以什麼罪名來指控我呢?”

“這便讓京畿城的刑部來定奪了。”何狷拱手,看著皇後,輕蔑說道,“皇後娘娘,昨日之事不可留,當年的事情發生了發生,何必放著眼前的榮華富貴不要呢?”

“這些話,沒有必要對你說。”皇後忽然放下藥碗,從懷中抽出了一把尖利的匕首。

她飛快朝前走了好幾步,試圖刺傷何狷,繼續自己的計劃。

因為皇後知道,就算何狷沒在朔方國中被燕橙殺死,那麼他一定也受了重傷。

以她一位千金大小姐的身形,定然是打不過何狷的,但是現在不一定。

但何狷隻輕巧地一讓,將皇後避開,好整以暇地說道:“多虧張太醫的醫術了,我這傷,看來是快好了。燕橙姑娘下手,真狠啊……”

“什麼張太醫,我不是讓熟悉的王太醫跟著你們的車隊去了朔方國的襄城?”皇後皺眉,終於發現了她的計劃到底是從哪裡出現了偏差。

為什麼何狷能從燕橙手下逃出來,果然是有人在車隊中配合他。

當年之事牽扯實在太多,皇後也沒有將所有的真相對燕橙說,所以燕橙也不知曉張太醫到底是何許人也。

“我眼見著此去朔方國,一路辛勞,總得需要一位靠譜的大夫吧……這燕家的送來的王太醫,我可是不敢用。”何狷咧嘴,笑了出來,“所以,我隻好自作主張,將張太醫換了進來。”

皇後徒勞捏著自己手心的匕首,皺眉看著何狷說道:“何狷,皇帝就算現在不死,以他中的毒,過幾年他必死無疑。”

“能撐一年便是一年,畢竟有您這位蛇蠍婦人相伴身側。”何狷看著皇後手裡緊緊攥著的匕首,笑著說道,“我也說了,張太醫的醫術很好。”

“皇上對我有恩,我能護他一時,便護他一時,皇後娘娘,您還有什麼話要說嗎?”何狷繼續恭敬地問道,姿態謙恭。

“沒有。”皇後眼見自己的計劃已經被何狷阻攔了下來,隻能頹然坐回椅子上。

而此時,躺在床上的皇帝開了口說道:“我原本,是想將皇位傳給鶴兒的,反正也是她母親的國家……”

“所以你讓何狷收他為徒?”皇後眯起眼,看著皇帝問道。

“是,所有一切都有我的授意,不然何狷不會如此做。”皇帝開口,一字一句地說道。

何狷此時打斷了皇帝的話頭,他開口朗聲道:“皇上,現在聞鶴已經確認不是您的女兒了。”

“我不知道……”皇帝痛苦地閉上雙眼,腦海中浮現出許多往常的畫麵,一時之間竟沒能給出答案來。

他要如何麵對聞鶴?

“皇上,您是個聰明人,就該向前看,後宮嬪妃如此多,沒了皇後娘娘這位蛇蠍毒婦,再多幾位皇子出來,也是可以的。”何狷長歎了一口氣,看著躺在床榻上的皇帝,開口勸道。

“我還未被刑部抓走,何狷先生,你便如此說?”皇後挑眉,看著何狷,開口質問。

“皇後娘娘不要著急,皇上的潛龍宮,早已被皇家禁軍團團包圍——當然這禁軍的統領我也早已換了人,不是宗小將軍,也不是你燕家人。”何狷微笑,“皇後娘娘莫著急,他們馬上就來。”

“哦?何狷先生換了什麼人?”皇後忽然饒有興味地問道,“能被何狷先生信任的人,恐怕不簡單啊……”

皇後果然還是當年那個燕紫,麵對如此局麵,她竟然也能開得出玩笑來。

“皇後娘娘當然不止,這號人物可是從西南軍府中出來的。”何狷甩了甩袖袍說道,“自從鎮國公府開始與聞鶴關係親密起來之後,我便不會再相信鎮國公府了。”

“鎮國公府的軍隊多是從邊疆軍府中訓練出來的,這西南軍府,大多還是以前鎮南王的嫡係。”何狷露出成竹在胸的微笑,“所以,隻有從西南軍府出來的人才乾乾淨淨,我才能信得過。”

“西南軍府?”皇後咀嚼這這幾個字,“何狷先生倒是深謀遠慮。”

“當然。”何狷保持著他平靜的微笑,看起來並不著急,“皇後娘娘,你現在又該怎麼辦?”

“此間事已敗露,你們,一個都逃不過。”何狷一字一頓地說道。

但是此時,床榻上又傳來了皇帝虛弱的聲音:“罷了……罷了吧……”

“皇上,您這是何意?”何狷轉過身,驚訝地看著皇帝,“什麼叫‘罷了’?他們藐視皇家威嚴……”

“一切,都是我的錯。”皇帝咳了好幾聲,輕聲開口說道。

“有錯的是當年的鎮南王,皇上您又何錯之有?”何狷反問,“當年我向您獻策謀害您自己父親的時候,您當真存的是要為聞袖公主報仇的心嗎?”

皇帝一愣,看著何狷說道:“我難道不是如此?”

“是嗎?”何狷忽然笑了起來嗎,“皇上,您難道不愛這皇位嗎,鎮南王正值壯年,您又有好幾位兄弟,若不是將他除去,您又如何能登上皇位呢?”

何狷忽然伸出手,拍了拍這位自己輔佐了多年的皇帝肩膀:“皇上,您愛的不是聞袖公主,是這皇位啊。”

皇帝瞪大雙眼看,看著眼前何狷清瘦如青竹的臉龐,竟然沒能再說出多的話來。

他竟覺得,何狷說的沒有錯。

他當真愛聞袖嗎?

當年他真的隻是單純為了聞袖報仇,才出手暗害了自己的父親嗎?

皇後在一旁狀似鎮定,實則慌張地喝著茶,她看著皇帝有些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冷笑出聲:“何狷先生,我雖討厭你,但這句話,你沒有說錯。”

“你徐讓,若真是要為了聞袖報仇,這張太醫,也不會活到現在了。”皇後緊盯著皇帝有些渾濁的雙眸說道,“你留著他,是因為他忠誠還有高超的醫術,對你的皇位裨益甚多,張太醫若沒有活著,何狷現在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皇上,你看,這何狷就是你對權力的**化身,他現在出現在了這裡,你也隻能承認他說得沒有錯。”皇後冷聲說道。

說罷,她站起身來,朝何狷伸出自己一雙手:“既然我的計劃已經被何狷先生提前阻止,那麼你便按律法將我逮捕。”

何狷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會做如此粗魯之事:“這活兒,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

“專業的人?”皇後饒有興味地反問一句,“何狷先生指的是?”

何狷聳聳肩膀,語氣輕鬆,他已經大局在握,自然不用擔心皇後又有什麼旁餘的計劃:“當然是現任的皇家禁軍統領。”

“何狷先生換了誰?”皇後忽然開口問道,似乎極為關心這個答案,“西南軍府中可以信任的人,是姓徐,還是姓周?”

“都不是。”何狷搖搖頭,看著皇後的雙眸,一副已經看透她的樣子,“皇後娘娘能夠查出來的徐家嫡係,我怎麼敢用?”

“他們能為我所有,自然也抵擋不過你們燕家的招攬,”何狷微笑,語氣非常有耐心,“姓諸葛,是近些年在西南軍府中異軍突起的家族。”

“諸葛?”皇後的神色忽然暗了下來,“你說,現任的皇家禁軍統領,姓諸葛?”

“是,皇後娘娘很意外嗎?”何狷開口反問道。

“當然意外。”皇後與皇帝此時異口同聲說出了話來。

皇後說出這話,何狷當然不會驚奇,但若是皇帝說出這話,何狷聽到皇帝的聲音,心下湧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慌。

“諸葛……如何?”何狷顫抖著聲,開口問道。

此時,皇帝的寢殿外忽然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有稀疏的人影閃過,似乎是何狷所說的皇家禁軍到達。

皇家禁軍本身職責,就是為了維護京畿城治安,保護皇帝安全,應當對皇帝忠誠。

擔任皇家禁軍統領的人,都是皇帝與何狷非常信任的人。

何狷扭過頭,看到皇帝的眼中出現了些許晦暗的色彩來。

“諸葛,如何?”皇後忽然抬起頭,緊盯著何狷雙眸說道,“看來,皇上真該給您好好說一下你所不屑的前朝的世家大族。”

“不知何狷先生可曾聽過這一句話?”皇後忽然開口。

同她聲音一同出現的,還有一支破空而來的羽箭。

羽箭從寢殿外直直朝著何狷而來,正中何狷的背心。

何狷仿佛被人撞了一下,往前踉蹌走了好步,而後頹然倒地。

“神箭諸葛府大義。”皇後看著何狷倒在她的麵前,看著寢殿外站著的人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1-0823:43:26~2020-01-1523:17: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未錦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網,網,,...: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