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大少番外(1 / 2)

豪門中傳聞著一些厄運家族,那些家族富貴無邊財富與日俱增,家族中的成員卻一個接一個的英年早逝,像是擁有太多財富的詛咒。

沈氏就是這樣一個厄運家族。

沈樂天葬禮那天,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沈氏花園中成片的白玫瑰被雨水淋得萎靡不振,黑色雨傘連成一片幕布,比天上若隱若現的烏雲更晦暗幽深。

花園內寂靜無聲,來悼念的人群都低著頭,穿著華服,手上一支又一支鮮嫩的玫瑰花,貴婦人們腳底的高跟鞋嵌在卵石地麵沾上了甩不掉的汙泥,不由皺起了不耐的眉頭。

圈子裡誰不知道沈樂天根本都不算姓沈,都從沈家除名的人了,死了就死了,搞這麼大陣仗乾什麼。

把死人埋家裡這種事也真虧沈立行做得出來,不怕晚上做噩夢?真是想想都覺得瘮人。

傭人們都默默地掉眼淚,好好的小少爺怎麼就會突然沒了,小少爺平時看著挺健康活潑的,從小到大除了感冒發燒也從來也沒什麼大毛病,這麼年輕,一下就去了,彆說先生,她們這些從小看著沈樂天長大的傭人也是一時難以接受。

人群中央,身著黑色西服的沈立行靜靜站著,純黑的棺木慢慢下沉,沈立行雙眼緊盯著棺木邊沿。

裡麵躺著的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與他相連的孩子。

膽小、懦弱、瞻前顧後、一無是處,他的侄子,他的心頭血,他的愛。

過去的時光像走馬燈一樣地從他麵前掠過。

沈樂天小時候的樣子他已經記不太清了,不知道,或許是很調皮吧,他一直不怎麼喜歡這個侄子,好像……連抱都沒抱過。

沈樂天那麼不討喜地長到了十八歲,沈立行一直都沒怎麼把這個孩子當回事,沈家的錢足夠養幾百個沈樂天,沈立行已經習慣了拿錢擺平沈樂天闖下的禍。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孩子漸漸走入他的視線,一直走到了他心裡,等他發覺的時候,那種情愫已在他的心中生根發芽,長成了一株茂密的參天大樹,枝枝蔓蔓縱橫交錯,劃破了他那顆堅不可摧的心。

那天好像也下著雨,雨比今天要大多了,司機認出雨幕中的是離家出走的沈樂天,沈立行坐在車裡,直到沈樂天可憐巴巴地趴在車窗前時他都沒有發現那是他毫不在意的侄子。

大雨淋濕了他的眉眼,像一幅潑了水的油畫,在大雨裡模模糊糊地墜落,沈立行隔著車窗心頭一顫,打開了車門。

棺木沉到地底,發出輕微的聲音。

雨點打在雨傘上劈裡啪啦地越來越密集,如同子彈破空的聲音般一下接著一下地打到沈立行的耳膜上。

“先生,”身邊的管家低聲道,“該落土了。”

沈立行偏過臉,靜靜地望向管家手裡的銅鍬。

這是他第三次用那把銅鍬。

第一次告彆父母。

第二次告彆兄長。

第三次告彆所愛。

管家憐惜地望向定定的沈立行,他親眼看著沈立行還是嬰兒時,由沈立聞抱著,嬰兒粉嫩的手輕輕觸碰了一下代表死亡的銅鍬,立即因為冰冷的觸感而放聲大哭,十二歲的沈立聞滿臉隱忍,抱著幼弟雙手不住顫抖。

多年後,沈立聞死了。

成長為少年的沈立行拉著沈樂天的手一起用了這把銅鍬為沈立聞落土。

當時的沈立行眼眶紅了,卻沒有掉一滴眼淚,整個家族的興衰壓在了他一個人身上,他不能哭。

沈立行伸了手,麵上神情淡淡,從管家手裡接過銅鍬,潑下第一捧土。

濕潤的泥土落到黑棺上,一下就散開了。

“小伯父,我錯了,”縮進車裡的少年剛剛成年,淋濕的眉眼稚嫩得可憐,眼睛濕漉漉地望著沈立行,抱住自己單薄的手臂,瑟瑟發抖道,“我再也不離家出走了。”

沈立行把銅鍬交還給管家,輕聲道:“入土吧。”

傭人們小聲哭泣地動了手。

沈立行一直很不在意這個侄子,在望向渾身都濕透的沈樂天時,內心竟然產生了一個很荒謬的念頭:沈樂天一直都長這樣嗎?

他怎麼覺得記憶中的沈樂天不是這樣的,哪有這麼可憐又可愛,讓他不由自主地產生憐愛。

沈立行脫下了自己的西裝給沈樂天披上,沈樂天感激涕零地拉著他的西裝把自己包成了一團,瑟縮道:“對不起,小伯父,我弄臟你的車了。”

黑棺下,土一層層地堆了上來,沈立行麻木地看著,心裡已不知是痛還是彆的什麼,像是身體裡根本沒有心臟這個部位,他還活著嗎?他的心還在跳嗎?黑色棺木裡的人真的是沈樂天嗎?

是沈樂天。

他在搶救室裡反複確認了無數遍。

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已經沒有搶救的必要。

沈立行問什麼叫沒有搶救的必要。

“病人已經完全失去生命體征了。”

後麵的事情在沈立行的記憶裡已經模糊了,他記不清是怎麼接受的現實,也記不清醫生在他身側說了什麼,好像說遺傳性潛伏的心臟病,沈立行很冷靜地沉默著,一直保持著風度。

慘白的布罩上沈樂天的麵孔。

沈立行忽然伸手揭開了白布,醫生沒有阻止。

他看了一會兒,又慢慢蓋上。

一層白色的布模糊了沈樂天的五官輪廓,沈立行又產生了一個荒唐的念頭,這真的是沈樂天嗎?

他再次掀開了白布。

是沈樂天。

“先生,”管家提醒道,“該獻花了。”

麵前濕潤的泥土填平了地麵,一切無影無蹤,像是什麼也沒發生。

沈立行慢慢點了點頭。

在劈裡啪啦的雨聲中,管家大聲道:“請來賓獻花默哀。”

一個又一個人往前,在地麵投入一朵又一朵雪白的玫瑰。

“訂婚典禮的話,我喜歡玫瑰。”沈樂天小聲對捧著冊子的管家道。

沈立行緩緩從樓梯上走下,聽到這一句,他的腳步停住了。

其實,他不希望沈樂天訂婚。

那個小明星,他不喜歡。

怎麼能配得上沈樂天?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