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裴湘不知道霍克利是怎麼對丹寧男爵解釋他主動調查落水事件的初衷的。是打著正義與同情的旗號?還是杜撰了一個合理偶然的契機?

但不論如何,從丹寧男爵開始親切地稱呼霍克利為“卡爾”這點來看,這位美國來的年輕商人已經成功贏得了丹寧男爵的好感與欣賞。

裴湘看完資料後,旁聽了一會兒丹寧男爵和霍克利兩人的討論,發現他們的調查思路已經偏向了戴維斯家的敵對勢力或者競爭對手,漸漸忽略了艾拉·布朗和羅伯特·布朗這對兄妹,隻把他們當做是被指使的棋子。

這兩位生來就富貴的先生似乎都有些瞧不起小人物的習慣,對此,裴湘其實是有些不同的觀點的。

但她並不能強行命令兩位男士按照她的想法行事,於是也隻得耐心旁聽,順便記下些人名、職位和派係。

等到丹寧男爵和霍克利的分析討論陷入某個停滯不前的困境後,裴湘意識到自己等待的機會終於來了。

“父親,我想說說我的一些想法,可以嗎?”

“當然,安妮,”正在鎖眉沉思的丹寧男爵忽然聽到女兒的詢問,微微愣了一下,旋即點頭道,“親愛的,在我麵前,你當然可以暢所欲言。”

裴湘靦腆地笑了一下,她輕輕翻了翻手中的一遝資料,略微沉吟後,選擇了最直截了當的談話風格。

“父親,我想說明幾件事。首先,我詢問過朱娜,嗯,同時還參考了家裡其他女仆的說法,從而發現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東西。”

“不同尋常?”男爵挑了挑眉。

“是的。我發現……那天早上我出門散步之前,是精心打扮過的,無論佩戴的珠寶首飾還是選擇的衣帽鞋包,都是我最喜歡。父親,如果是平日裡一次普通的、偶然興起的外出散步,並不會讓我那樣鄭重對待。”

隨著裴湘的敘述,丹寧男爵傾聽的神態漸漸變得慎重起來。當裴湘說完第一點發現後,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安妮,你說的這些細節,確實是和家裡的女仆管家們核實過的嗎?你那天早上出門前的穿戴,確實是經過精挑細選的?還有,你怎麼注意到這個細節的?”

麵對男爵的詢問,裴湘目露肯定,同時補充道:

“是精挑細選的,父親。並且據朱娜說,都是我一個人親自挑選的,並沒有像平常那樣和她商量討論過。還有,我之所以知道這些,也是朱娜主動提起的。前些天,朱娜幫我清點整理衣物首飾時,曾可惜過我落水那天丟失和毀掉的隨身衣物飾品,說那些都是我的心愛之物。”

“這樣說來,戴維斯小姐那天早上出門的目的,或許並不是簡單地散步,更像是要去見某個重要的人,或者進行某件你非常重視的事情。如果是去見重要的人……可從你落水失憶到現在,並沒有哪個人聲明你們之間有過見麵的約定。”霍克利若有所思地分析道。

裴湘眨了眨眼,接著闡述自己想法:

“我確實忘了那天早上出門的理由,霍克利先生,也不記得自己是去見人,還是去做什麼。但不管有沒有記憶,我想我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作為戴維斯家的女孩兒,是絕對不會如同艾拉所說的那樣,因為得知了布坎南先生的某些私人感情關係,就表現得那樣激動和歇斯底裡。

“假設,嗯,我是說假設我那時候真的感到難過,我可能會忍不住眼含淚水,但絕對不會和一個當情婦的陌生女人糾纏不休。體麵地克製住真實情緒並挺直後背昂首離開,那才是一位淑女應有的表現。我相信戴維斯家對子女的教養。”

裴湘的這個說法立刻博得了丹寧男爵的讚賞,他甚至站起身來繞著書桌走了半圈,而後才情緒激昂地認同道:

“我同意安妮的分析!確實如此,也本該如此!那個艾拉·布朗永遠不會理解什麼是尊嚴和體麵。說實話吧,當我看完資料裡記錄的那些話後,就感到極其的荒唐可笑。哈,戴維斯家的長女怎麼會因為那種女人的幾句話就失態到失足跌落水中?卡爾,這就是個一戳就穿的幼稚謊言!”

說到這裡,丹寧男爵還特意看向霍克利,明顯是想得到客人的讚同與支持。而霍克利也沒有讓丹寧男爵失望,他立刻用一種格外不容辯駁的堅定語氣附和道:

“艾拉·布朗從始至終都在撒謊,我非常堅信這一點。”

——布坎南那樣的男人當然不值得安妮·戴維斯為他發瘋痛苦。瞧瞧這位小姐失去記憶後“暴露”出的能力和個性吧,等將來哪個可憐男人落到她手中,絕對會被完全掌控起來的。

壓下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看熱鬨想法,霍克利穩重又真誠地建議道:

“但現在的情形是,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個眾所周知的事實,甚至可能要麵臨一個……任由艾拉造謠的局麵。我擔心如果任由事態荒唐發展的話,肯定會對戴維斯小姐的名聲造成妨礙的。”

“誰會聽一個情婦的胡編亂造?”丹寧男爵拍了拍桌子,嗤笑反問。

隻是,嘲諷過後,他的眉目間不由自主地浮上了一層凝重。

安靜片刻後,丹寧男爵歎了一口氣,神色有些索然。

“好吧,算了,這個時代……這個世道……你說得對,卡爾,我必須立刻做些什麼。不能讓一個不名譽的女人信口開河繼而損害了戴維斯家的名聲,卡爾,我們不僅要揪出幕後黑手,也不能忽略了小嘍囉的害處。”

裴湘見丹寧男爵的思路終於轉了個彎兒,心裡輕輕鬆了口氣,又提醒道:

“父親,除了我當時在橋上的表現外,艾拉還說過,我和她是在橋上巧合遇見的。對於這個說法,我同樣非常存疑。因為不論是我還是艾拉,都沒有經常去河濱公園散步的習慣。”

霍克利記起裴湘剛剛提過,她當時是精心打扮出門的,不由得脫口問道:

“難道戴維斯小姐那天早上去見的人,是艾拉?”

——因為要見情敵了,所以才鄭重打扮?

“我猜不是艾拉,嗯,至少我出門時是這樣認為的,”裴湘微微搖頭,溫聲解釋道,“我調查過,那天早上出門前,我遇到了泰勒太太,根據泰勒太太的回憶,當時的我瞧上去心情極好,神采飛揚的——這是泰勒太太原話。

“她回憶說,我特意停下來問她,母親會下樓吃早飯嗎?而當我得知母親早上會在臥室用餐後,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不過很快又變得高興起來,還說真想儘快和母親分享自己的好心情。之後,我就離開了丹寧男爵府。”

“這樣說來……確實不像是去見艾拉的表現。”霍克利慢吞吞地評價了一句。

裴湘望著有些欲言又止的霍克利,微笑道:

“霍克利先生的心裡估計是在說,戴維斯小姐的表現更像是去見心上人,對嗎?”

“心上人?”丹寧男爵遲疑地看向自己的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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