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2 / 2)

阿德萊德伯爵夫人眸光微閃,而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決定暫時保持沉默,她不想再給這姑娘增加自信心了,要不然這包廂都裝不下了。

見狀,裴湘彎了彎眉眼,繼續溫聲說道:

“相反,我的語言天賦讓你起了惜才之心,就像我佩服你的才華和見識一樣。我猜你也非常珍重我,不,不是珍重我,而是珍重我的天賦。

“阿德萊德夫人,你這樣溫柔又熱忱,心底寬闊而無私,還有著一種對知識傳承的責任感,怎麼會真的忍心拒絕我?單單看在語言天賦的份上,最後也會心軟的。瞧,你現在還沒有把我趕出包廂,而是願意留下我,並給我解釋爭取的機會,這不就證明了我的看法了嗎?”

裴湘的誇獎話越說越理直氣壯,坦然又自若,而被她恭維稱讚的伯爵夫人倒是先忍不住臉紅了。

這位見過許多大場麵的女士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既覺得這番話說到了她的心坎上,又覺得自己並沒有裴湘說得那樣好。

再有就是,眼前這個姑娘先是不惜弄壞衣服也要留下來,展示才華天賦後又直接坦白了自己的目的和心機手段,現在又用這副理所當然的態度熱烈地表達著親近之意,從始至終,她竟然一直在牽動著自己的情緒起伏。

伯爵夫人無奈地想著,從初次見麵到現在才過去多長時間呀,再刨除裴湘離開包廂換衣服的功夫,自己竟然已經把她牢牢記在心裡了。印象鮮明又深刻,偏偏還沒有任何不好的情緒,更準確來說,自己對這姑娘是充滿喜愛與欣賞的。

若是說之前是因為她的語言天賦的話,那麼經過這一番折騰反複轉折,自己反而對她本人多了認可與愛護之意。

“這很難得,”稍稍冷靜下來的伯爵夫人暗自思索,“狡猾又不失純粹,最重要的是,即使耍賴或者恭維誰也不會讓人反感排斥,反而心生親近。再加上她的語言天賦,若是培養好了,其實是很好的外交人才。”

思索到這裡,阿德萊德伯爵夫人也不和裴湘糾纏小小的舞會邀請之事了,轉而談起了正事。

“安妮,你具有非常優秀的語言天賦,對語音語調的模仿與控製能力具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敏銳。這很珍貴,真的!但我不太清楚你願不願意格外重視你的這種天賦,因為眾所周知,即使天賦再好,要想把天賦變成才能,還是需要付出辛苦與努力的,並且不能半途而廢。

“安妮,如果你有這方麵的相關計劃,並且已經下定了決心,可以來阿德萊德伯爵府找我。我非常願意給你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裴湘眨了眨眼,沒有被阿德萊德夫人的話轉移思路,堅持追問道:

“阿德萊德夫人,等我參加完四月舞會後,再去找你討論語言學習的具體計劃,可以嗎?”

伯爵夫人忽然展眉輕笑,心說很好,這可真是個充滿彈性的答案。眼前這位小姐呀,始終堅持著她自己原本的目標,不輕易被談話對象轉移注意力,而且,她還把“條件”挪到了實現原本目標的時間線之後,同時又沒有真正應承任何事……

到了此時,伯爵夫人竟然開始真的擔憂裴湘參加四月舞會是為了長子的婚事了。因為在她看來,這樣性格的年輕姑娘並不適合成為勞倫斯的妻子。

反倒是——伯爵夫人忽而心中一動,突然覺得如果自己沒有看走眼的話,裴湘和自己的次子愛德華是非常般配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次子已經準備進入外交部了。如果裴湘嫁給了愛德華,不僅能幫助愛德華的事業,對她本人也是非常有益的,因為她可以利用外交官夫人的身份充分發揮自己的才能。

“這對小夫妻會誌趣相投,會互相扶持,就像我和我的丈夫一樣。”

還等著伯爵夫人給出明確答複的裴湘並不知道,此時又有一位年長女性開始琢磨她的婚事了。

如果裴湘知道的話,大約又要偷偷抱怨社會現狀了,對於適婚年齡的未婚淑女來說,似乎再沒有什麼事是比婚姻之事更重要或者更容易引發關注的了。

好在阿德萊德伯爵夫人也隻是隨意想想而已。畢竟她和裴湘認識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晚上,哪怕相談甚歡甚至頗為欣賞,也不會真的替她考慮婚嫁這種事的。

最終,經過“討價還價”,阿德萊德伯爵夫人答應送給裴湘舞會的邀請函,但希望裴湘能慎重對待自己的語言天賦,不要浪費了上帝賜予的禮物。

說到底,今晚的裴湘能博得一位見多識廣的伯爵夫人的“歡心”,靠的還是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從何而來的“天賦”。

她忘記了自己曾經在其它世界裡一遍又一遍地學習過各國各地的各種語言,並且每一生都不曾放鬆對實力的追求,因此才沉澱出如今的各種“天賦”。

而今生,她仍然會一邊尋回那些失落的記憶,一邊努力充實自己。哪怕這是個沒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世界,她也不會原地踏步荒廢光陰。

這天晚上,裴湘是乘坐著阿德萊德伯爵府的汽車返回家中的。

這個事實給了丹寧男爵夫婦很強的信心。裴湘注意到,在丹寧男爵的示意下,萊爾管家已經開始重新整理一些早先就打包妥當的行李了。

次日上午,阿德萊德伯爵夫人派管家送上了她允諾的舞會邀請函,還有讓裴湘去伯爵府做客的便條和一份精美的小禮物,充分表達了她對裴湘的喜愛和重視。

伯爵夫人的這番舉動,又給丹寧男爵夫婦造成了更深的誤會。

中午的時候,裴湘看到丹寧男爵親自給布坎南打電話,正式推遲了出發去美國遊玩做客的時間。她猜測,丹寧男爵夫婦現在就等著伯爵府舞會了,他們大約已經在想象自家長女和勞倫斯·費拉斯在舞會上的表現了,也許還設想過舞會還未結束就能傳出訂婚的消息。

對此,裴湘在心裡不太有誠意地說了聲“抱歉”,然後就轉頭忙起另一件事來。

她現在搞定了自己和家人不乘坐泰坦尼克號這件事,那麼也該再做些力所能及的布置,提醒一下其他要乘坐泰坦尼克號的旅客,以及為那艘巨輪服務的工作人員們。據報道,在那艘大船上,光是燒煤燒鍋爐的火夫就有三百多人。

裴湘想,雖然她此時完全不能確定什麼時候沉船,什麼地方沉船,以及為什麼會沉船,甚至就連沉船這件事都是她憑空猜測並且毫無證據的,但她依舊要鄭重對待泰坦尼克號的安全問題。

“已經通過合同增加了一倍的救生艇,同時限製了船主伊斯梅先生上船——為什麼直覺告訴我要這樣做?是因為伊斯梅先生的身體中有什麼導致沉船的隱疾嗎?

“算了,先不想這個了。那麼,還需要在什麼方麵增加安全保障呢?對了,如果真發生沉船事故的話,是人為造成的,還是自然災害?亦或者是兩者都有?”

裴湘十分清楚,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猜測一艘巨輪沉沒的具體原因並不太容易。她一條條地列出可能性,又覺得自己到底不是專業人士,設想得肯定不全麵。

“所以呀,還是得在“警告”這件事上下功夫,然後集合眾人的智慧抵抗未知風險。”

於是,在確定了要參加四月舞會之後,裴湘就開始埋頭寫信。

她把自己的直覺和一些曆史上著名的神跡顯現方式聯係在一起,完全摒棄科學邏輯,開始嚴厲警告所有收到信的人——泰坦尼卡號有危險!

因為不知道購票乘客的詳細信息,所以裴湘的一封封警告信主要是寫給目前已經在南開普敦港口的工作人員們。當然,她也寫給了白星航運公司。同時,裴湘還把自己的警告信寫給了南開普敦港口那邊正在罷工抗議的煤炭工人們。

她想,不論港口碼頭的工人們相不相信她信中的警告,甚至覺得荒謬,可是這些涉及到危險、沉船和死亡的信確實能引起人心的不安與躁動。

那麼,這份不安的情緒就會成為罷工的煤炭工人們的談判籌碼,接下來,一定會有聰明人利用她的“妖言惑眾”爭取到更多的支持。

他們當然不會拿她信裡的那些可怕卻沒有證據的“預言”談判,但是,他們可以借機幫泰坦尼克號上的工作人員爭取到更高的工資、更全麵的安全保障。

與此同時,得到警告的船員們絕對不會真正無動於衷的,隻要心生警惕,再多幾分謹慎,那麼,那艘船上的安全設施一定會更加完善的。

裴湘相信,船員們都會珍惜自己的生命的。而讓航海經驗豐富的船員們自發思考減少危險的辦法,肯定比她這個失憶的外行強上許多。比如加強瞭望,比如減慢速度,比如不讓船上的電報設施一直忙於發送乘客私人消息,而是注意接收附近郵輪上發出的各種提示訊息……

白天的時候,裴湘用專心伯爵夫人推薦的書籍做借口,躲在書房裡不停地寫信和查閱所有收信人的地址姓名,晚上的時候,她就悄悄溜出去寄信。

前三天晚上,裴湘寄信時風平浪靜。

可到了第四天夜晚,當她再次靠近某處郵筒時,就發現那附近已經有人提前蹲守了。

裴湘立刻意識到,自己最先寄出的信函一定已經激起了水花,並且是不小的水花。而現在,有人已經追查到倫敦來了。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裴湘又去了另外幾個街區的郵筒附近查看,發現那些郵筒周圍果然都有人在暗中監視。

輕輕摸了摸挎包裡那一遝厚厚的新寫出來的警告信函,裴湘決定今晚寄完這些就不再繼續了。反正該收到信的人都已經收到了,接下來的發展,就不是她目前的能力可以左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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