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1 / 2)

接下來的問話果然如同萬帕心中預判的那樣,隻要他不率先膽怯心虛、驚慌失措,那便有充分的狡辯機會。

並且,以他多年來對雇主聖費利切伯爵的了解來看,倘若沒有足夠的、有說服力的證據,伯爵大人是不會隨意給人定罪的。這也是路易吉·萬帕一直能夠鎮定自若地待在這裡的原因之一。

“萬帕先生,我們在一個山洞裡發現了屬於德·聖費利切小姐的珠寶衣物,還發現了一張由你親手製作的木桌。你對此有什麼解釋嗎?”治安官問道。

萬帕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哪怕心裡比誰都清楚昨晚發生了什麼,可是表麵上,他就是一個突然被一隊憲兵用槍指著腦袋“請”來這裡的無辜者。雖然在路上聽到了一些夾雜著冷嘲熱諷的解釋,可從始至終,誰也沒有認真而詳細地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見狀,治安官皺了皺濃眉。他側過頭和一旁的安德烈亞隊長低聲交談了幾句,了解了路上的一些情況。

而後,他用一種不疾不徐的冷漠語氣簡單地描述了一番聖費利切彆墅失火以及失竊的大概始末,算是正式告知了萬帕為什麼要把他帶到這裡來問話。

不提萬帕聽完治安官的解釋後如何生動表演,一旁的裴湘倒是心裡一鬆。她注意到治安官在解釋原委的時候,刻意省略了許多細節線索,隻用最簡練的語言說明了整件事。

這時,萬帕已經按照治安官的指示,去房間的角落處辨認過那張從山洞裡搬回來的桌子了。

“先生,那張桌子確實是我製作的,上麵的花紋也是我親自雕刻描繪的。”

萬帕表現出了一種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的坦誠與直率。

“但我要鄭重聲明,本人,路易吉·萬帕和昨晚的縱火盜竊案全無瓜葛。至於這張桌子為什麼會和賊贓混在一起——我隻能大膽猜測,是那個可惡的盜賊偷走了它,而我這個主人卻對此一無所知。”

治安官對萬帕給出的理由並不感到新奇。他緊接著詢問萬帕,最後一次見到這張桌子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

萬帕回答得滴水不漏。

他甚至坦言,那個藏匿盜竊之物的山洞也許就是他經常出入的,並且連蠟燭也可能是屬於他的。因為他一直有在那邊做手工木匠活的習慣,然後把成品拿到鎮上的商店售賣。

自然,那張桌子就是其中之一。

萬帕語氣輕鬆地推測道,或許那個盜賊就是覺得方便,才隨手取用了自己剛剛打造好並暫時藏在山洞裡的家具。

“先生們,請在農莊附近打聽一番吧,你們會聽到許多人告訴你,我和泰蕾莎經常在山洞那一帶見麵。白天,我們的羊混在一起,我和她也在一起談天說笑。到了傍晚,我們趕著各自雇主的羊群返回羊圈。我送泰蕾莎回家後,時常會返回山洞那邊練習槍法或者製作用來售賣的手工藝品。這是我的日常生活,許多年都是如此。”

麵對侃侃而談的萬帕,提前準備了不少問題的治安官沉默片刻。他原本假設萬帕會說那張桌子是在住處被偷的,並且完全撇清自身和山洞的關係,那麼治安官就可以抓住萬帕的漏洞了。

因為萬帕絕對不可能知道,他家通往山洞的那條小路附近,昨晚正好有一對男女在秘密約會。而這對男女願意向天主發誓,昨晚絕對沒有看到有誰扛著一張桌子路過。

對此,治安官是比較相信的。因為多年來的斷案經驗告訴治安官,永遠不要小瞧一對偷情男女的警覺性和觀察力。

治安官和聖費利切伯爵隱蔽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皆知,當萬帕成功繞開了前麵這個小陷阱後,後麵就更難讓他認罪了。

接下來,安德烈亞隊長沉聲問道:

“昨晚化裝舞會之後,你沒有回到住處,是去哪裡了?有人能夠幫你證明嗎?”

萬帕遺憾地聳了聳肩膀,搖頭道:

“沒有誰能給我做證明。其實,舞會還沒結束的時候,我和泰蕾莎就悄悄離開了。我送泰蕾莎回到住處後,便直接去了密林深處,一直到天亮,我才返回農莊這邊。哎,所以我根本不清楚聖費利切彆墅在後半夜著火了,還被偷了珠寶首飾。”

聞言,治安官目光銳利地盯著萬帕,語氣開始變得嚴厲。

“你去密林裡做什麼?要知道現在可是狂歡節期間。萬帕,沒有哪個年輕小夥子會在狂歡節的夜晚離開熱鬨的人群和美麗的情人跑到幽暗危險的林子中去,那太匪夷所思了!你必須要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的話,你的處境就危險了。

“萬帕先生,鑒於我們在你經常出入的山洞裡發現了賊贓和你親手打造的木頭桌子,再加上沒有人能夠證明你昨晚的下落,我們完全可以把你投入大牢。相信任何檢察官都會同意我的觀點的。”

也許是治安官的嚴厲語氣和隱隱恐嚇讓萬帕感到了不安。他這次沒有如同之前那樣迅速作答,而是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又板著臉思考差不多一分鐘,才準備開口解釋。

不過,在萬帕出聲前,安德烈亞隊長又發出了警告。他沉聲命令萬帕必須說實話,而且要給出一個讓在場所有人都信服的理由。否則的話,他就會立刻逮捕他。

聞言,萬帕歎了口氣,眼中的猶豫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無奈。

“各位大人,我想,我之後給出的理由一定會令人信服的,因為我的所有選擇與行動,都是出於我的天性。就像治安官先生剛剛說的那樣,我是一個年輕的男人。那麼,驅使我做每一件事的最大動力,除了我美麗的情人外,大概就是野心和名利了。而我昨晚去做的那件事,既是為了我的情人,也是為了我自己的抱負。”

一旁的裴湘忍不住在心裡悄悄地評價了一句,誰不是呢,年輕女人也愛名利財富和美人的。

聖費利切伯爵溫聲問道:“我們非常想知道你昨晚的去向和理由,萬帕先生。”

萬帕深吸了一口氣,鄭重說道:

“昨晚舞會的時候,泰蕾莎得到了一些年輕而富有的先生們的殷勤暗示。雖然她並沒還有答應什麼,但是我卻感到了威脅。我怕失去她,便迫切希望能做出些成績來,同時,我也希望自己能讓泰蕾莎得到更好的生活。於是,我便想到了關於對強盜頭子庫庫默托的懸賞。

“先生們,我一直記得安德烈亞隊長告訴過我的,隻要能抓捕到那個作惡多端的庫庫默托,立功之人就能得到一大筆獎賞。而那筆款項的數額對我和泰蕾莎來說,絕對是非常豐厚的,足夠我們舉辦一場風光的婚禮了。”

說到這裡,萬帕露出了個“就是如此”的坦然表情,而後在其他人驚訝的目光中揚眉道:

“那麼,諸位尊貴的老爺們,我知道你們已經猜想到了我昨晚的去向。對,我昨晚去探查庫庫默托和他同夥的下落去了。對了,還請大人們為我保密,因為我並不想遭到那些強盜的記恨與報複。”

“你竟然去追查庫庫默托的行蹤了!”

騎兵隊隊長安德烈亞有些驚訝地重複了一句。隨後,他對著另外幾名先生輕輕頷首,同時解釋道:

“我之前追捕大盜庫庫默托的時候,碰見過萬帕和泰蕾莎,還向他們打聽過庫庫默托的逃跑方向。我當時——確實告訴過他們懸賞的價碼,沒想到萬帕竟然一直記在心裡。”

萬帕衝著安德烈亞隊長笑了笑,不再多說什

麼。他想,他今天應該可以平安走出這個房間了。

可就在這時,因為“害怕吸血鬼”而不得不留下旁聽的裴湘忽然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道:

“爸爸,也許、也許我有非常重要的發現!我知道真凶是誰。”

“是誰,親愛的卡爾梅拉?”聖費利切伯爵關切地看著麵露驚慌之色的女兒,眼中帶著淡淡的鼓勵,“想到什麼就說出來,這裡沒有人會嘲笑你的。”

其他人同樣被裴湘的話語吸引了注意力。尤其是之前已經領教過這位小姐的厲害之處的治安官和馬槍隊隊長,二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期待之色。

見狀,裴湘非常認真地闡述道:

“我認為,一定是吸血鬼在放火偷東西。爸爸,他、他也許是為了和泰蕾莎達成一個關於出賣靈魂的交易。”

聖費利切伯爵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旋即連忙低頭喝茶,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什麼交易,想來一定非常重要。”之前一直沉默旁聽不曾開口的基督山伯爵此時終於出聲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和悅,低沉,還有一點隱約的蠱惑。

與此同時,他換了個微微傾身的坐姿,目光明亮地望著不遠處的年輕小姐,眉目間竟然也和裴湘一樣盈滿了認真。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位伯爵先生到了此時才對房間的內的談話流露出了真正的興趣。

裴湘對著基督山伯爵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確實非常重要。

隨後,她好似沒有察覺到其他人臉上一言難儘的複雜表情,繼續用一種既害怕又堅強的可敬態度努力分析著:

“我記得……昨晚我們打算再去邀請泰蕾莎參加四對舞的時候,她和萬帕先生已經不在舞會現場了。然後、然後好像有誰提過,說泰蕾莎曾經表示,願意用一半的靈魂換取我身上的珠寶首飾和衣服鞋帽,而山洞裡的那些,正巧是我昨晚參加舞會時的穿戴……

“爸爸,你說,會不會是吸血鬼或者惡魔什麼的,聽到了泰蕾莎的話,繼而覺得這樣的交易太合算了,就、就蠱惑了泰蕾莎?還有,山洞裡的一切布置,嗯,雖然我沒有親眼看見,可是又是蠟燭又是鏡子的,也許有人會覺得那是梳妝室。然而換個思路想一想,會不會是某種邪惡的巫術呀?”

聽到這裡,不提旁人如何反應,萬帕則一臉陰沉地瞪向裴湘,心裡暗暗咒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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