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我計劃在巴黎停留半年到一年的時間。”
“那您將來離開巴黎後,還打算返回羅馬嗎?”
“肯定會的。對我而言,這座古老的城市意義非凡。”
“那這座城裡的人們呢?”
“有人會同我漸行漸遠,有人卻令我終身難忘。”
“那好吧,我知道不該因為不舍就任性地挽留一位旅行家。所以……祝您法國之行一切順利,得償所願。”
“也祝您今後一切順利,永遠快樂健康,卡爾梅拉小姐。”
基督山伯爵這次的拜訪時間並不長,看望過這座城裡最放不下的人後,他就道彆離開了。
聖費利切伯爵府大門之外,基督山伯爵乘坐著旅行馬車向城外而去。他懷著一種及其深沉複雜的情感,神色冷峻地奔向了新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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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巴黎,聖奧雷諾區。
當維爾福夫人和她的繼女瓦朗蒂娜·德·維爾福小姐走進鄰居德姆維潘家的大客廳時,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落在了優雅端坐在眾人之間的卡爾梅拉·德·聖費利切小姐身上。
當然,此時的維爾福夫人和小姐尚且不知道這位美貌出眾的年輕小姐的姓名。不過,經過最初的驚豔之後,兩人同時猜出了對方的姓名和身份,就是德姆維潘夫人近來時常提起的那位即將從羅馬來巴黎旅居的伯爵千金。
果然,今天的女主人德姆維潘夫人很快證實了維爾福母女的猜測,並把裴湘介紹給了她們。
“卡爾梅拉和她父親,哦,也就是我表兄聖費利切伯爵,他們昨天才抵達巴黎。哎,他們父女二人本該早一星期到的,但是因為我那位表兄貪看沿途風景,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就拖延了行程。”
維爾福夫人笑道:“旅行本該如此,喜歡哪個地方的風景就多看看,不喜歡就轉身離開。不過,倘若是我的話,一定還會在外麵繼續多轉轉,哎,這個季節的巴黎可是夠熱的。”
“確實,今年六月末就這樣熱了,還不知道七月的巴黎會怎麼樣呢。”另一位夫人立刻附和了一句,又順著這個話題同裴湘聊起一路上的旅行見聞來。
裴湘則一邊和新認識的夫人小姐們聊天說笑,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維爾福夫人和她的繼女瓦朗蒂娜。
當她得知父親的遠房表妹德姆維潘夫人一家就住在巴黎有名的富人區聖奧雷諾後,就猜到自己也許很快就會認識基督山伯爵的仇人之一檢察官維爾福,以及他的家人們,因為維爾福府就在附近。
“這就是維爾福的第二任妻子愛洛依絲·德·維爾福嗎?也就是維爾福幼子愛德華·維爾福的親生母親……”裴湘想到調查資料上有關現任維爾福夫人的記錄,暗自沉吟,“她嫁妝微薄,愛子如命,想給親生兒子謀劃更多的家產卻無能無力,自然就對能夠繼承大筆財富的繼女瓦朗蒂娜看不順眼,甚至極其不願意看到繼女帶著一筆巨大財富嫁人。”
裴湘想到記錄中提及的,維爾福夫人對礦物學、植物學和毒物學都極有研究的這個細節,覺得自己已經嗅到了陰謀漸漸形成的味道。
她又轉頭看向坐在身邊的維爾福小姐。這個秀美高挑的十九歲姑娘有著一雙透著憂鬱的深藍色大眼睛,她幼年喪母,將來會繼承親生母親、外祖父母和祖父的所有財產,但她並不快樂。
又過了一會兒,門口處的仆人大聲通報說,埃布爾·杜德蘭先生到了。
裴湘此時正在和維爾福小姐討論客廳牆壁上的某幅油畫,並沒有立刻看向門口處。不過,她身邊夫人小姐們的反應,已經間接說明了這位即將進門的杜德蘭先生的不同尋常。
裴湘能夠明顯感覺到,除了維爾福小姐外,附近的幾名夫人小姐都暗自振奮了起來。她們有的略微調整了坐姿,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婀娜嫻雅,有的假裝正在喝茶,“恰好”露出姣好的側顏……
幾乎是眨眼之間,大客廳裡就彌漫了一種飽含期待與興奮的雀躍氣息。
裴湘先是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笑容始終溫柔靦腆的維爾福小姐,然後才順著眾人的視線往門口方向望去。
幾秒鐘之後,有著一張極為漂亮俊俏麵孔的杜德蘭先生含笑著走進了房間。一露麵,這位高大挺拔的青年便和其他賓客一樣,下意識就把視線落在了客廳裡最光彩奪目的羅馬美人身上。
四目相對,天生一雙含情眼眸的杜德蘭先生在微怔後迅速回神。他朝著裴湘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溫柔淺笑後,又狀似不經意地移開了目光,並把注意力放在了裴湘身邊的瓦朗蒂娜·德·維爾福小姐身上。
與此同時,裴湘腦海中的旁白再次開啟。
“在巴黎,哪個女人能逃得開杜蘭德的深情凝視呢?我不能,所以當他向我求婚時,我完全忘記了父親的勸告,迫不及待地答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