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要不要來點更有意思的?...)(2 / 2)

修真界第一幼崽 紀嬰 20292 字 3個月前

為確保小弟子們的絕對安全,每到瀕死之際,都會被直接傳出新月秘境。

這是姬幸與齊薇行事的出發點。他們心知肚明這並非現實,因此理所當然地享受遊戲、製造刺激,讓自己最大限度獲得樂趣。

更何況,搗亂並不算是違背遊戲規則,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那可不一定。”

齊薇居然笑得更歡:“要是秦蘿方才真把陰蝕妖徹底封印,如此輕鬆,贏了也不會有成就感。生死一線的勝利才最是有趣,一旦他們破了這個局,那才叫刺激。”

正直的食鐵獸輕飄飄看她一眼,隨手拿了塊點心,往那張叭叭叭的嘴裡塞。

她說得輕鬆,水鏡之中卻是成了一團糟。

陣眼損毀,意味著整個陣法的破滅。

而陣法下鎮壓的,除了陰蝕妖,還有無數心懷怨念的邪祟妖魔。

頃刻天地變色。

腳下的立足之地竟開始劇烈搖晃,仿佛有什麼即將破土而出。

伏魔錄五感敏銳,猝然提醒:“當心!”

它話音未落,自山頂往下,整座山的地麵全都皸裂迸開,溢出大量黑氣。黑氣的目標顯然在於鎮邪劍,一股腦湧來,徑直衝撞在秦蘿身前,將她小小的身影一口吞沒。

江星燃顧不得之前被摔出來的渾身酸疼,祭出法器往她身邊衝:“秦蘿!”

陸望握緊劍柄,毫不猶豫進入黑氣之中。

在鋪天蓋地的混沌裡,秦蘿快要喘不過氣。

被封印的靈祟多達成百上千,邪氣積攢這麼多年,更是形成了一股極為可怕的洪流。四周分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她卻隱約望見幾道人的影子。

周圍全是哭聲,或啜泣或哀嚎,刺得耳朵發疼。

“它們受陰蝕妖的驅使,想要拿到鎮邪劍,把你也一並拽了進來。”

伏魔錄沉聲:“你在這裡看到的一切,都是靈祟殘留的意識,不必太害怕。”

秦蘿難受得皺了皺臉:“靈祟的意識?”

因為被包裹在靈祟之中,她能體會到一些它們的感受。

絕望、無助、日複一日的折磨,以及身不由己的苦痛。

每種感受都像小刀割在腦袋上,而對於它們來說,這是不斷輪回的日常。

伏魔錄道:“這些靈魂和陰蝕妖一起被封印,日日夜夜處在它的侵襲之下,已經被邪氣占據。如今的它們,隻是被陰蝕支配的工具而已。”

秦蘿終於有點明白,傅師姐所經曆過的感覺了。

偌大的黑暗裡,仿佛隻剩下無窮無儘的痛苦。幾道人影若隱若現,啜泣著朝她靠近,很快被黑暗吞噬。

這些都曾是活生生的人,直至現在,也仍在飽受苦難,沒有儘頭。

“救救……救救我。”

極其微弱的聲音傳來,起初隻有低不可聞的一道,緊接著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眼前浮動的人影也隨之增多,伴隨著壓抑至極的啜泣。

秦蘿將指甲按進肉裡,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我要怎麼做……才能救你們?”

一片寂靜。

回應她的,隻有另一道更為暴戾磅礴的邪氣。

這股氣息比邪祟更重,勢如破竹浩蕩千裡,秦蘿躲閃不及,被猛地往後一推,倉促之下,隻得緊緊抱住手裡的鎮邪劍。

“不好……陰蝕妖現世了。”

前有狼後有虎,伏魔錄倒抽一口冷氣,再看向秦蘿,更是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

秦蘿之前站在山頂,如今向身後跌去,竟是徑直落入了山崖之下。

這座山算不得矮,一旦落下去,必定逃不過粉身碎骨的結局。

伏魔錄咬牙,默默清算已經恢複的靈力。

然而它心知肚明,此時最為關鍵的問題,並非在於靈力。

它身為魔道法器,一直偷偷摸摸藏在秦蘿身上,沒讓其他任何人知曉。秘境裡四處設有留影石,一旦出手,必定會被在外觀看的長老們察覺。

那樣一來,它就不得不重新回到暗無天日的小黑屋裡,恐怕還要背上一個“教唆利用小弟子”的罪名,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這是毫不理智的做法,而伏魔錄一向是個聰明法器。

可是――

風呼呼刮在耳邊,伏魔錄迅速看一眼小姑娘發白的臉,以及手裡仍然緊緊抱住的鎮邪劍。

所以說小孩真是煩死了煩死了。

“秦蘿!”

伏魔錄焦急出聲:“我會放出靈力將你護住,到時你也一並凝神念訣,這樣一來,就能在落地之前放慢速度――彆著急,有我幫你,知道嗎?”

秦蘿不敢睜開眼睛,幾乎被嚇掉三魂七魄,在識海裡應了聲“好”。

“你聽好了,我來倒數。”

伏魔錄一顆心快要操碎,嗓音瞬間老了八十歲:“三、二――”

秦蘿屏住呼吸,等待它口中的“一”。

可那道單音一直沒有到來。

因為閉著眼睛,身邊一切都是未知的黑。有道風從耳邊忽地掠過,吹得心口一顫。

……好奇怪。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身體向下的墜落感似乎慢慢消失了。

耳邊的風聲忽然小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大大的、將整個身體包裹起來的熱氣。

秦蘿想睜開雙眼一探究竟,卻被什麼東西蒙住了眼睛。

“……有些高。”

在空氣呼啦啦的淌動聲裡,少年清澈的嗓音中噙了低低的笑,以及一點點微弱的吐息:“敢往下看嗎?”

是她曾經聽過的聲音。

秦蘿一愣,心口重重跳了跳。

“謝――”

小小的圓團倏地一癟:“謝哥哥嗚嗚嗚哇嗚哇嗚――!”

她這樣一哭,謝尋非掌心便沾滿濕漉漉的水珠。

少年不知應當如何對付這種局麵,笨拙挪開右手,左臂仍然保持將她抱住的姿勢。

秦蘿嗚嗚哇哇,一把抱緊他脖子:“嗚嗚嗚這座山好高好高,好嚇、嚇人嗚嗚嗚。”

謝尋非:……

謝尋非努力從為數不多的詞彙庫裡搜尋語句:“我在這裡,沒事了,彆怕。”

秦蘿當然不可能因為這幾個字瞬間轉性,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嚇人,隻敢從謝尋非肩頭探出兩隻眼睛,小心翼翼環顧四周。

他們居然立在半空,被魔氣支撐起了身體,身邊是團團簇簇的黑氣,繚繞四散,宛如雲煙。其中一縷悄悄來到她指尖,輕輕碰了碰。

秦蘿抽噎一下,露出舊友重逢般的驚喜:“是小黑。”

她怎麼還是忘不掉這個傻乎乎的名字。

謝尋非:“……嗯。”

伴隨他話音落下,黑漆漆的氣團瞬間凝結,再一眨眼,成了隻打滾的貓。

小朋友睜大眼睛,眼淚被生生止住。

說來好笑,他們身後是濃鬱陰沉的魔潮,毫不掩飾恣意戾氣,身前則是一隻翻滾著晃尾巴的貓,為哄小朋友開心,甚至用爪子蹭了蹭臉頰。

控製貓咪的謝尋非總覺得不大自在。

他不知道這種方式能否讓秦蘿不那麼傷心,不知怎地生出些許忐忑,如同等待老師批改試卷的學生。

沒過一會兒,啜泣聲漸漸褪去,耳邊傳來女孩細細的嗓音:“謝哥哥,你是不是怕高?”

秦蘿的聲線帶著點殘餘的哭腔:“你之前,心跳好快。”

他當然不是怕高。準確來說,謝尋非從小到大什麼都不怕。

他隻不過是望見秦蘿掉落山崖,被稍微嚇到了一下而已。

……可能比“稍微”的程度要高那麼一點點,當時的他緊張到腦子都快嗡地炸開。

這種事情說出來總覺得丟臉,少年把臉彆到另一邊,決定轉移話題:“你想上去嗎?”

與此同時,秘境之外。

一道男音兀地響起:“秦蘿呢?秦蘿去哪兒了?她的水鏡怎麼黑了?”

宋道長抓狂:“她被邪祟吞掉以後,進入了沒有留影石的獨立空間,如今就算逃了出來,重新捕捉位置也需要一定時間。”

墨門長老搖頭:“她定是凶多吉少、十死無生。那些邪祟皆是窮凶極惡,怎會對她手下留情。可惜可惜,當初明明隻差一步,就能破了這場局。”

宋道長迅速望一眼返生台。

在危急關頭傳送回來的小弟子,都會出現在返生台上。秦蘿遲遲未曾現身,或許……發生了奇跡也不一定。

“城中已經支撐不住了。”

一名長老唉聲歎氣:“邪祟數目太多,不比陰蝕妖本身的實力差。有它們在,傅清知等人根本碰不到陰蝕妖。”

如今的第一要義,是儘快解決這些礙事的怨靈邪祟,然而它們實在數目繁多,沒辦法除儘。

再看山崖之上,姬幸早已不見蹤影,江星燃、陸望、傅清知與陸仁嘉負隅頑抗,奈何以幾人之力,根本無法與浩浩蕩蕩的黑影抗衡。

更何況秦蘿還消失了。

“沒辦法。”

前來湊熱鬨的百樂門長老搖搖頭:“這種場麵已是死局,用不了多久,整座城裡的百姓都會被邪祟殺光,神仙下凡也難救。”

――再這樣下去,他們會被邪祟殺光。

傅清知揮動長刀,虎口震得生疼。

殺氣鋪天蓋地,根本無處可躲。秦蘿應該已經出了秘境,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出去陪她。

這樣想來,實在狼狽不堪。

她已快沒了力氣,手中長刀微微一顫。然而恰在此刻,一道黑影倏然而來,傅清知來不及躲閃,毫無征兆地,聽見一道清脆樂音。

黑影被擊退數尺。

“秦……秦蘿?”

墨門長老眼珠子快要瞪出來:“她她她身邊那人是誰?”

江逢月笑眯眯:“是我們蒼梧的小孩,很厲害。”

“傅師姐!”

秦蘿從魔氣間匆匆躍下,圓臉被風吹得通紅,抱著鎮邪劍蹬蹬上前:“我、我想到一個辦法!”

“沒用的。”

傅清知垂眸:“這些邪祟沒辦法殺儘,一旦被它們包圍,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我們沒有彆的法子。”

“那就不要把它們殺掉。”

小小的圓團臉上更紅了些,秦蘿的嗓音微微發顫:“傅師姐,有些事情、有些事情,是隻有你才能做到的。”

傅清知一怔。

“我被黑團包住的時候,聽見過它們的聲音。”

秦蘿輕輕吸了口氣:“它們很難過,一直在求救……你不是一直想幫它們嗎?如果我們所有人一起試試,說不定能成功。”

她,傅師姐,謝哥哥,江星燃,陸望,許許多多的師兄師姐,以及靈祟們自身的意誌。

它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逃離,如同一個再明顯不過的提示,指引出唯一可行的道路。

傅清知遲疑:“可是――”

可是這裡的邪祟太多太多,她沒什麼能力,哪能對付得了全部。

秘境之外,無數長老正在一並觀看試煉進展,包括她的父親。身為刀修,倘若以那般旁門左道的法子驅散敵人,實乃恥辱。

執刀的少女暗自咬牙。

可是……她也想堂堂正正對父親說出自己真正想走的路、真正想要的東西,和真正想做的事。

秦蘿沒再說話,輕喘著氣靜候答複,在溫馴的春夜裡,女孩小鹿一樣的雙眼有種撫平心緒的魔力。

傅清知想,她想向其他人、也向自己證明,那個願望並不是一無是處。

也許不會成功……但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也是最為離經叛道的放手一搏。

她這一生,至少要努力一次試試看吧。

少女輕輕握了握刀柄,耳邊傳來心臟重重的回音:“……好。”

秦蘿雙眼瞬間亮起小星星。

“我我我可以彈箏吸引它們,謝哥哥、江星燃和陸望也會幫忙!”

秦蘿咧開嘴笑,高興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隨後扭頭轉身:“謝哥哥,我們走吧!”

傅清知順勢抬眼,望見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年。

那人穿了身黑衣,與黑發一同掩藏在夜色裡,雙眼則是纖長漂亮,尾端拖出小刀一樣鋒利的弧度,沁著冷意。

看上去,不像個好人。

在他身邊,赫然站著之前不知藏在何處看戲的姬幸。

“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各位。”

邪修不愧為邪修,惡劣的脾性可謂一脈相承。姬幸惹了這樣大的一出亂子,居然還能懶散笑出聲:“這會兒比之前有趣多了,對吧?”

“抓到一個鬼鬼祟祟的道友,應該與你們認識。”

謝尋非端著一副比姬幸更像反派的架勢,偏生舉動又找不出問題,目光掠過秦蘿,果然見她因姬幸鼓了鼓腮幫。

所幸他不擅長安慰人,倒是挺會打架。

謝尋非眉梢微挑,看向身側被魔氣縛住的少年:“秘境結束之後,同我打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