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我來帶你回家啦。...)(1 / 2)

修真界第一幼崽 紀嬰 18460 字 3個月前

劍骨天成, 即以骨為劍、劍意隨人。

陸望雖身懷劍氣,卻始終難以將其喚醒,任憑渾然天成的劍氣沉睡於識海深處, 無法發揮真正的作用。

直至此刻,久久封凍的冰山終於裂開了第一道小小的縫隙。

即便微小, 卻已足夠。

淩厲寒芒橫掃四野, 爆發出遠遠超過練氣修為的殺意。

這群妖邪修為不高,勝在數量龐大、群起而攻之。比起它們掀起的層層黑潮, 陸望手中的劍光卻是更凶更厲,霎時橫蕩而開,把夜色灼出一道猙獰巨口。

凡是劍光所過之處,妖邪皆被攔腰斬斷, 化作暈開的濃煙。一雙即將觸到秦蘿的利爪頓時煙消雲散, 不過頃刻之間, 隻留下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當光芒乍起, 一切黑暗都顯得無所遁形。

陸望出劍太快, 在半空隻能見到模糊的虛影。秦蘿怔怔看著黑潮散開,被這幅畫麵震得愣了一愣, 努力讓自己回過神來,驚喜抬頭:“陸望!你好厲害!這是――”

上一個瞬息,隻要那道魔潮湧下, 便能把他們兩人吞噬殆儘,哪還能像現在這樣好端端站在這裡。

方才幾乎麵臨著必死的局, 全憑一人一劍扭轉了局勢。

她對此心知肚明,說著卻是一頓, 麵上的笑容很快消去。

這回千鈞一發,陸望無疑是拚儘一切在賭。

劍氣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亦耗去了絕大多數靈力,如今麵頰蒼白如紙,見不到分毫血色,隻能以劍撐地,勉強穩住身形。

然而魔潮仍在繼續。

心魔永無止境,上一輪攻勢被陸望破開,很快便重新凝集,再度騰起殺意漫天。

秦蘿咬牙深吸一口氣,護在陸望跟前;身後的男孩眸色微深,抬眸掃視四周景象。

陸望有自己的思量。

方才劈出的那一劍,不僅僅是為了逼退邪魔,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更為重要的目的――當初在糖水鋪子裡搜尋幻術時,四周不止他一個。

既然他和畫中仙都被卷入了這場心魔幻境,那當時同樣置身於糖水鋪子的雲衡師兄與謝尋非,很可能也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僅憑他和秦蘿的力量,定不可能衝出浩浩蕩蕩的魔潮,但若是另外兩人能前來彙合,勝算便能大上許多。

那橫絕四野的劍氣,是陸望給予他們的信號。

黑氣凝聚成團,眼看就要第二次湧來,男孩暗暗屏住呼吸,握緊手中溫熱的劍柄。

萬一沒法被他們察覺……他會與秦蘿戰鬥到最後一刻。

殺氣呼嘯而至,黑潮襲來的刹那,四下暗無天光。

秦蘿凝神撫弦,第一道音律急急奏出,旋即卻是愕然一怔。

有光。

磅礴的墨汁填滿了整個視線,妖魔起伏不定的身形宛如鬼魅,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忽然破進一束淩厲的金光――

俄頃光暈四溢,竟以不可抵擋的勢頭團團爆開,所到之處群魔嘶嚎、青煙乍起,方才還勢如破竹的殺氣瞬間崩塌,亂作一團。

秦蘿心有所感,胸口重重一跳,尋著光源轉身抬頭,果然望見一道俊雅頎長的身影。

“區區邪祟,膽敢造次。”

雲衡立於一座高閣頂端,疾風簌簌而過,撩動衣袂翻飛。他仍是如往常那般懨懨的冷漠神色,無意間與小姑娘四目相對,冷哼一聲:“一會兒不見,你們怎麼就惹出了這種麻煩?”

秦蘿對他的態度並不在意,興奮得原地跳起,當場化身狂熱小粉絲:“雲衡師兄好厲害!好棒!謝謝師兄!”

雲衡:……

這段彩虹屁吹得直白,冷傲的食鐵獸偏過頭去,試圖掩蓋耳朵上浮起的一絲紅潮。

“師兄,我必須去那邊的孤閣裡找到一個人,你能幫幫我嗎?”

那邊的小丫頭還在揚聲:“那個人是我朋友,這裡是他的心魔,我、我想見一見他。”

真麻煩,也不知道小姑奶奶又招惹了什麼人,居然會和孤閣有聯係。

總之就是麻煩麻煩麻煩,他雲衡又不是冤大頭,憑什麼乖乖聽她指揮。

“魔潮和陸望由我負責。”

雲衡掏出幾張符紙,心中默念法訣,目光匆匆一掃,語氣裡頗有幾分不耐煩的味道:“之前那樣急著找她,如今怎麼還不現身?保護秦蘿的任務你就扛著吧,當心點,彆弄丟了。”

後麵這句話顯然不是在對秦蘿講,她聽完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雲衡師兄的意思。

又一隻邪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急急衝來,還沒靠近她身邊,便被瞬息之間斬作齏粉――

身著白衣的小少年眉目麗,此刻卻陰沉沉瞧不出半點笑意,目光掠過秦蘿身上的傷,更是下意識皺起眉頭。

秦蘿像隻撲騰的企鵝,跳起來揮手:“謝哥哥!”

謝尋非手中是把魔氣化成的長劍,語氣比平日裡更沉:“去孤閣?”

秦蘿用力點頭:“嗯嗯!”

她答得飛快,下一瞬便瞪圓了雙眼。

謝尋非身形瘦長、動作極快,扛麻袋一樣將她舉到肩頭。也許是突然意識到這個動作不對勁,又或許是聽見了小朋友倒吸的一口冷氣,少年停頓一瞬,笨拙地換了個姿勢,用雙手將她抱在懷中。

伏魔錄砸吧砸吧嘴,語氣裡頗有幾分揶揄的味道:“謝尋非怎麼回事,扛你像在扛小豬蹄。”

秦蘿在識海裡用力戳它幾下,從而表示不滿。

那邊的雲衡已然來到陸望身側,渡給後者些許靈力,讓這位天賦異稟的師弟不至於精疲力竭。男孩握著劍與她對視一眼,眼中生出溫潤卻堅定的笑意。

陸望說:“加油。”

秦蘿回他一個大大的笑。

謝尋非身法極佳,加之有雲衡與陸望逼退魔潮,很快淩空而起,於水墨勾畫的城池裡穿梭前行。

這種感覺像在坐過山車,即便被牢牢抱住,秦蘿還是被嚇得不輕,條件反射抱緊他後頸。

“謝哥哥。”

秦蘿被風迷了眼睛,雙眼眯成細長的縫,在震耳欲聾的魔物咆哮聲裡,嗓音顯得很低:“你們有沒有遇到危險?受傷了嗎?還有……你看起來為什麼不高興?”

謝尋非用魔氣撕裂一隻俯衝而來的邪祟,太陽穴輕輕跳了跳。

來到這處幻境後,他很快便見到了雲衡。這裡充斥著再明顯不過的心魔氣息,應該是有人以幻術造出了結界,融合成心魔幻境,把他們一行人困在此地。

四周全是詭譎至極的黑色潑墨,妖魔鬼怪如影隨形,他找不到秦蘿的蹤跡,急得快要發瘋。

……如今好不容易見到她,又是這副滿身血痕的模樣,要說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暴戾的殺氣宛如劍刃,將天邊的黑影一一撕裂。謝尋非麵上極冷,口中卻是認認真真地應答:“沒遇到危險,沒受傷,沒不高興。”

最後一句話是假的,他很想把眼前這群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殺光。

秦蘿還想說什麼,忽然感覺他身形頓了頓,手腕加大力道,將她的腦袋往裡一推,埋進淺白色的衣衫裡:“怕就彆看。”

哦。

秦蘿晃了晃小腿。

這是她買給謝哥哥的衣服,因為被用心清洗過,散發著乾淨的皂香,清清爽爽,把心底恐懼與慌亂的情緒一點點撫平。

雲衡身為師兄,擔得起一聲藝高人膽大,居然直接用了引魔香,將大多數邪祟吸引到自己身邊,為秦蘿二人留出足夠的前進空間。

謝尋非身為半魔,因跟隨師尊習了劍術,能將劍氣與魔氣相融,雖然並不熟練,但好在殺氣夠盛,肆無忌憚地橫絕而下,霸道得不講道理。

當周圍呼呼啦啦的風慢慢消失,秦蘿再睜開雙眼,已經到了孤閣之前。

這裡不愧是心魔最深處,陰森森的壓抑氣息無處不在。

放眼望去皆是黑漆漆的潑墨,一重連著一重,比起雅致幽靜的水墨畫,更像是被瘋子任意塗抹的廢紙,叫人心悸難安。

她緊張得不敢呼吸,伏魔錄亦是提心吊膽,既是因為秦蘿這不讓人省心的丫頭,也為了它的主人。

據桫欏聖女所言,如今這座樓閣的掌權者正是霍訣。

它見過金淩城告示上的圖案,將主人畫成了個五大三粗的怪人,毫無當年的丁點兒風度。伏魔錄固然惱怒,卻又唯恐從贗品身上感受到似曾相識的氣息,讓它再次陷入曾經的回憶裡,苦痛難言。

胡思亂想之際,周遭殺意兀地變濃。

“孤閣是心魔裡的最後一道防線,它定會竭儘所能阻止你進去。”

伏魔錄習慣了當她的百科全書,條件反射開始解釋:“雲衡和陸望吸引了大部分魔潮,如今它最有可能動用的,便是――”

它遲疑一刹,終是加重語氣,沉聲開口:“孤閣的主人,邪魔霍訣。”

仿佛是為了響應這一句話,伏魔錄嗓音堪堪落下,高閣正門便大大咧咧打開。

孤閣本就環繞著令人不適的殺氣,此刻正門驟開,沉甸甸的威壓更是讓秦蘿心口一顫,等看清門後的人影,下意識抓了抓謝尋非後頸上的衣領。

站在大門後麵的男人有三四個她加起來那麼高,鼻梁高挺、麵無血色,和電視劇裡的二郎神一樣,額頭生了第三隻眼睛。

那隻眼睛猩紅如血,是水墨世界裡少有的異色,隻需淡淡看她一眼,就能引得頭皮發麻;至於體格則是雄壯如山,沉沉壓下一片厚重的影子。

秦蘿很快在心裡下了結論:像頭強壯的牛,或者熊。

伏魔錄:……

娘的這是哪個狗東西寫的話本子,滾出來決鬥。

白也修為在金丹,這個“霍訣”由他心魔而生,自然也在金丹初階的水平。

謝尋非心知它不好對付,將秦蘿小心放到地上,手中魔氣凝聚成型,再一轉眼,化作一把泛著寒光的長劍。

“何人擾我清淨。”

門後的霍訣淡聲開口,喉音沙啞如石,雖是用了問句,語氣卻強橫得不容反駁:“又是修士……怎麼,你們正派千年前封我於衛州,如今又想來上一遭麼。”

伏魔錄心口一跳。

……衛州?當年它早早喪失了神智,隻記得主人在大戰中重傷隕落,這話本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才會寫霍訣被封印在衛州?

“秦蘿。”

另一邊的謝尋非傳音入密:“我會牽製住他,你趁機進入孤閣。”

他說著長睫微垂,耐心解釋目前的情況:“心魔裡的大部分邪祟都在雲衡師兄他們那裡,霍訣應當是鎮守孤閣的最後一道防線。至於孤閣裡麵,雖然仍有危險,但一定不如這兩者致命。”

他們人數太少,心魔裡的殺機又太多,這樣已是最為穩妥合適的安排,雖然成功的幾率還是不大。

秦蘿皺眉:“可你――”

她知道謝尋非的修為在築基巔峰,撞上霍訣的金丹,毫無疑問會吃虧。

“放心,我不至於敗在一個幻象手裡。”

少年無聲笑笑,桃花眼輕輕彎出小小的鉤,似是安撫,亦有勢在必得的張揚:“你先進去,待我勝了,自會去孤閣裡邊找你。”

現下正是千鈞一發的時刻,絕不容許出現半分差池,優柔寡斷更是不可取。秦蘿遲疑片刻,終是點了點頭。

於是謝尋非拔劍。

長劍出鞘的嗡然聲響宛如龍吟,霍訣目光往下,現出寒氣透骨的殺氣。

兩股魔息相撞,疾風倏蕩,大門被吹得砰砰作響。秦蘿與執劍的少年對視一眼,鼓起勇氣邁開雙腳。

身後傳來霍訣的怒吼,旋即是利刃碰撞的刺耳聲響。她一個勁往前衝,幾乎要在偌大的空間裡迷失方向。

進入正門,便是一間典雅精致的古式廳堂,堂中燭火一束連著一束,在牆壁上散發出忽明忽暗的光。

向前是蜿蜒盤旋的旋轉樓梯,抬起腦袋一眼望不到儘頭,如同蜷曲而上的巨蟒;向左是一條陰暗無光的走廊,見不到燈火,也看不清前進的方向。

桫欏聖女說過,孤閣裡的死士大多住在地下二層。

樓梯向上,不可能是通往地下的道路,秦蘿唯一能選擇的,唯有不遠處幽深}人的長廊。

“你、你要舉燈嗎?”

自從見到霍訣,伏魔錄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直到這會兒才緩過神來,在識海裡抬起腦袋:“如果這地方有什麼妖魔鬼怪,點燈進去的話,很可能把它們全引過來。”

秦蘿伸向儲物袋的右手停住了。

在轟轟隆隆的嘈雜背景音裡,小姑娘的聲線有些發抖,卻沒生出退卻和猶豫:“伏伏,你、你能不能繼續唱一唱《好運來》?”

伏魔錄:……

伏魔錄:“來,咱們直接唱最難的那一段。”

那條通道漆黑無光,秦蘿咬了咬牙,一鼓作氣衝進其中。

陸望能一個人對抗那麼多妖魔,謝哥哥可以和金丹期的霍訣決一勝負,她雖然害怕,但如果因為這樣就不敢往前,和他們相比,自己也太差勁了。

大家都在努力,秦蘿不想輸,更不想因為自己拉了所有人的後腿,讓一切功虧一簣。

通道幽長,漸漸聽不見外麵的聲音,隻剩下不絕於耳的踏踏腳步。秦蘿儘量把動作放得很輕,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腳步再往前,心口一動。

腳尖觸碰到了一處明顯的凹陷,這是向下的樓梯。

她一邊往下,伏魔錄的神經也一邊跟著緊繃,不敢在識海裡亂動。

四周的氣氛壓抑過了頭,好在秦蘿前行不久,便望見不遠處有燭火悠悠亮起來。

“這裡是地下一層。”

伏魔錄環顧四周,毫不掩飾語氣裡的嫌棄:“彆停,我們還得繼續往下。”

說老實話,這鬼地方它一刻也不想多待。

地下一層不知是要用來做些什麼,隻有一條冷冰冰的長廊,長廊兩側分布有一間間房屋,此刻房門緊閉,看不見裡麵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