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二更合一)(救命啊!秦樓快被噎死啦!...)(1 / 2)

修真界第一幼崽 紀嬰 21252 字 3個月前

秦樓把一根草杆銜在口中, 任由香氣蔓延在舌尖,逐漸沁入識海。

這是他從小便有的習慣,被許多人評價過幼稚, 但秦樓樂在其中。

青草的氣息清冽乾淨,帶著一股涼絲絲的甜, 能讓靈台頓時清醒, 也讓他得到仍然活著的真實感。

隻是現如今,即便銜著草葉, 當他放眼望向身邊的時候,還是會不由自主覺得像在做夢。

出關之前,雲衡與駱明庭對他說起過家裡人的現狀。

爹娘還是老樣子,雖然頂著蒼梧仙宗掌門人的身份, 卻從來都閒不住, 不是在外斬妖除魔, 就是趕在斬妖除魔的路上。

如此一來, 他那個毫不熟悉的親妹妹同他沒什麼兩樣, 也很少受到來自父母的照料。

至於秦蘿,對她一年到頭的評價離不開兩個詞語:頑劣不堪, 嬌生慣養。

聽說江逢月的親傳弟子名為楚明箏,因天賦過人,頗得前者青睞, 秦蘿由此記恨於心,一心認為被奪走了娘親的疼愛與注意, 對楚明箏態度十分惡劣。

他看罷覺得好笑,對待一個親傳弟子便如此排斥, 不知秦蘿見到他這個親生兄長,屆時會作何感想。

大概會氣得一聲不吭吧。

在深山閉關這些年, 腦海裡的夢境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清晰。他一遍又一遍地體驗絕望、孤獨與背叛,久而久之,居然習慣了那種被萬人憎惡的感受。

此次出關,秦樓做好了被嫌棄到底的打算。

可是……一切似乎與想象中截然不同。

秦蘿與楚明箏的關係好到離譜,聽說每晚都要跑去人家房中睡覺,平日裡總把“小師姐”掛在嘴邊,倘若得了空閒,還會整個貼在楚明箏身上,如同趴在樹上的熊。

她也並不像信件裡所說那般孤僻古怪,身邊有不少年歲相仿的朋友,最為匪夷所思的是,從錦衣玉食的世家小公子,到浸在血泊裡長大的魔修妖修,居然全都被囊括其中。

秦蘿對他,也不似預想中那樣差。

在此之前,秦樓萬萬不會想到,當他坐在水鏡前看著一個個小孩進行試煉,居然會莫名覺得有趣。

他分明是最討厭小孩子的。

趁秦蘿入睡的間隙,江逢月秦止閒來無事,特意去其它水鏡前湊了湊熱鬨,這會兒興致勃勃地回來,塞給他一大堆不知從哪兒順來的土特產:“快快快,這是爹娘特意給你留的,有衛州甜糕、滄州辣椒醬、涼州大餅。”

……所以他們是把每個門派都薅了一圈,一如既往地沒有大能風範。

秦樓一聲不吭地接下,聽江逢月繼續道:“今日便是問劍大會,一定很是精彩。樓樓,我對你說過沒有?你妹妹天賦很高,彈出來的曲子特彆好聽。”

秦樓:“第一千三百五十八次,不要這樣叫我。”

江逢月大驚:“你上一次計數的一千三百五十七還是在閉關前……這都沒忘?!”

另一邊,雲衡接過秦止遞來的大餅,惡狠狠咬上一口:“謝尋非那臭小子,出來我定要好好教訓他。”

自上次的金淩城之行後,他和謝尋非關係一直不錯,來參加百門大比前,雲衡也曾信誓旦旦對那孩子說過,倘若有誰為難他,就報上自己這個師兄的名號。

――可是!報名號!不是指被天書詢問名字以後,對它說自己叫作“雲衡”好嗎!

“這不挺好,對於孩子們來說,雲衡師兄雖不在場,卻時時刻刻陪在他們身邊。”

駱明庭手裡拿著個留影石,記錄了席間眾人齊聲嘲諷“雲衡不守男德”的經典畫麵,正拉著身邊的白也一同反複回味。

小狐狸微微斜了視線,懶洋洋睨他一眼。

雲衡更加抓狂:“那小子肯定是故意坑我的!你什麼時候錄的留影石,快給我!不!許!笑!”

感覺格格不入的秦樓:……

好像,十分微妙地,畫風與他想象中很不一樣。

“唔唔唔!”

江逢月奮力咽下一大口糕點:“蘿蘿和小謝到城主府了。”

銜著草葉的少年眸色微深,沉默著抬起腦袋。

神龍沉睡於城主府後山中的禁地,潛淵劍亦被存放在其中。

這二者皆是聖物,被層層陣法牢牢護住,凡俗百姓難得一見。問劍大會則是舉辦於城主府前院,秦蘿早早起了床,被家仆簇擁著來到目的地。

多虧有懷裡抱著的兔子玩偶,她入睡時安心了許多,今天早上也就格外有活力,來到城主府後,握緊拳頭給自己打了打氣。

“天書給出的任務,是讓你贏得這次問劍大會。”

伏魔錄嘗試盤邏輯:“這場幻境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倘若你當真進了前三甲,難道還能去拔劍不成?”

更重要的一點是,天書隻是一件器物,不可能自行創造幻境。

他們之所以能見到幾百年前的禦龍城,定是因為某個人的執念與天書融合,才造就了眼前這一切無比逼真的幻象。

如此一來,在偌大的禦龍城裡,那個人又是誰?

完全想不通。

“而且楚明箏對你說過,禦龍城早在數百年前時,就因邪魔入侵而生靈塗炭了。”

伏魔錄摸摸下巴:“我能感覺到這地方靈氣微薄,被趁虛而入並不奇怪。無論如何,萬事小心。”

秦蘿點點頭,滿心好奇地四下張望。

城主府的前院恢宏雄偉,四麵八方是庭院深深,一座高閣屹立於長廊儘頭,但見雕欄玉砌、金碧熒煌,默默往那裡一擺,便生出了不怒自威的氣勢。

前院占地極廣,中央擺著個巨大的擂台,擂台之外人頭攢動,絕大多數是女子。

秦蘿正看得出神,忽然聽見耳邊一聲冷笑:“喲,這不是我的憨孫麼?”

伏魔錄:……

好,簡直是好詞配好句,一段本來就很有威懾力的話,因為那四個字,侮辱性更強了。

――就算把她的名字替換成“李雷”“韓梅梅”甚至“王二嘎”,效果都不會比現在這個更讓人火大。

伏魔錄輕咳一下:“小心,這人有敵意。”

來人是個衣著華美的少女,五官生得精致淩厲,這會兒抬起下巴看她,神色很是不屑:“就你也來丟人現眼,成天被那群狐朋狗友溜須拍馬,怎麼,還真當自己是個狠角色?”

“她應該也是個富家小姐。”

伏魔錄很快推斷出背後的關係:“你扮演的角色仗著家中有錢有勢,每天不乾正事,隻顧著在外麵玩。有人討好她,自然也就有人看不起她,比如眼前這個。”

它說著頓了頓,習慣性補充:“所以你要心平氣和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千萬不能因為出身就覺得高人一等,否則會被大家討厭的。”

一段話說完,識海裡的小黑球敲了敲自己腦門。

啊呸。

它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魔道天階法器,又不是秦蘿勤勤懇懇的奶娘,和她說這些做什麼?

秦蘿心情複雜地聽完,對於對方的嘲諷隻覺得無法反駁,甚至代入感極強,想回一句“對不起,你說得對”。

畢竟她也覺得,像這種整天吃喝玩樂的生活不好。

小姑娘聽得垂頭喪氣,還沒應聲,便聽身旁多出另一道嗓音:“她實力如何,不是你說了算。”

秦蘿抬頭,對上謝尋非漆黑的眼睛。

“雲衡?”

少女發出一聲輕嗤:“早就聽說雲衡公子與眾不同,今日一見,果真特殊。年紀輕輕便出來拋頭露麵、頂撞貴女,也不怕日後尋不到妻家麼?”

總覺得……聽上去怪怪的。

秦蘿細細一想,腦子裡浮現出曾經看過的古裝電視劇,此時此刻的場麵和台詞,相當於電視劇裡的性彆對了個調。

那些劇裡怎麼說的來著,三什麼四什麼,還有經典的“嫁不出去”。

“所謂的三從四德,不會全被你忘了個光吧。”

少女眉梢微挑:“你們兩姐弟也真是有趣,一個無能,一個無德,也不知――”

秦蘿沒來得及聽完。

在對方劈裡啪啦說個不停的時候,有人蒙上了她的耳朵。

“與其操心旁人,不如先想想自己的家教。”

謝尋非唇角輕勾,眼中卻是令人心悸的寒意:“原來大庭廣眾之下大放厥詞,這便是貴女的素養――不對,什麼歪瓜裂棗都敢自稱‘貴女’,也不知地府出了什麼亂子,才讓妖怪出來裝人。”

他打小在市井街頭長大,若要論起諷刺,眼前這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定是比不過。

少女頭腦發懵,愣了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你、你不守男德!”

這句話秦蘿聽見了,趕緊舉起右手為他發聲:“不是的!謝――我弟弟會刺繡做飯縫布娃娃!”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她說到“弟弟”兩個字時,籠罩在身邊的靈力陡然一沉。

少女眼看說不過他們,氣衝衝地轉身離開。

捂在耳朵上的手掌順勢鬆下,秦蘿迅速揚起腦袋:“謝哥哥!你怎麼來了?”

“我――”

謝尋非不知怎地遲疑一瞬,抿了抿唇:“天書給出的任務。”

他的角色生而為男子,在家中地位不高,雖然學識才能都不差,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得到繼承人的位子。

禦龍城女子為尊,即便姐姐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也能心安理得繼承家業,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獨占爹娘的所有寵愛。

“此人不滿於禦龍城女尊男卑的現狀,卻又無力改變,隻能選擇一條在城中人看來離經叛道的路,自行鑽研術法。”

謝尋非道:“今日正值問劍大會,他心有不甘,於是來到城主府中旁觀戰況。”

聽起來好可憐。

秦蘿想,這樣一對比,她所扮演的姐姐就更加過分,明明擁有著彆人夢寐以求的地位與未來,卻對此毫不珍惜,隻懂得花天酒地。

僅僅因為性彆的差異,人生就會有這麼大的不同嗎?

她想著皺了皺眉,原本安安靜靜的識海突然一顫,耳邊傳來旁白的聲音。

[上回說到問劍大會,今兒咱們接著來。

我的憨孫行於城主府邸,隻見大殿富麗堂皇,擂台旁側人影交織,一時熱鬨非凡。

不過熱鬨歸熱鬨,身邊卻儘是一張張無趣的臉。想起昨夜在醉仙樓的快活,憨孫對夜晚又生出幾分期盼,目光一轉,不自覺睜大眼睛。]

與此同時,識海裡浮動的字跡逐一排列組合,在[贏得問劍大會]任務的正下方,多出了一行嶄新的字體。

[突發任務:你對問劍大會壓根沒有興趣,這輩子唯一離不開的,是形形色色的美人。不遠處的白衣少年相貌雋秀、錦衣玉冠,不妨上前打個招呼,讓他對你心生好感;倘若生不出好感,那便死纏爛打,他逃你追,他插翅難飛!]

[以下為提示用句,可供參考:

乖。

被我吸引了嗎?彆嘴硬了,眼神不會說謊的。

有像我這種身份地位的人為你心動,是不是覺得很榮幸?]

伏魔錄:……

不僅整天吃喝玩樂,居然還莫名其妙有種天然的自信感啊這家夥!說這種話絕對絕對會被暴打吧!讓這麼不靠譜的人繼承家業,真的沒關係嗎!

[角色原型就愛這樣講話,我也沒辦法,畢竟要貼合實際嘛。]

天書在一旁看熱鬨:[沒事兒的,幾句話而已,動一動嘴皮子就――]

它話音未落,冷不防察覺到一股子殺氣。

那殺氣自幻境之外而來,橫衝直撞、勢如破竹,仿佛有萬箭穿心之勢,要把整個幻境刺成馬蜂窩。

天書悻悻抬眼,穿過無數重虛虛實實的幻象,望見一個握緊劍柄的男人,以及一把稍稍出鞘的長劍。

當今劍聖,秦止。

它悠悠一晃,劍光也隨之一擺。

救救救命,插翅難飛的好像是它。

[――動一動嘴皮子,很顯然不行!]

天書心下悚然,決定立馬救場:[若是覺得難,這任務不做也罷,反正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你快去準備準備,迎戰等會兒的擂台。]

秦蘿微怔:“那剛才的任務怎麼辦?”

哎喲喂彆問了小姑奶奶。

[剛才的任務?什麼任務?你說去向彆人搭訕?哦哦,那是發錯了,本應該給彆人的。]

天書飛快往外蹦詞兒:[我們幻境也是講道德的!小朋友就應該好好學習,不要整天想著風花雪月――什麼?你問我為什麼不能看花看雪看月亮?]

它說話像逃命,劈裡啪啦往外冒,沒過一會兒就胡謅了個借口匆匆離開,不見蹤影。

走掉了。

秦蘿困惑地撓了撓腦袋,好不容易能和天書說上話,她本打算向它問一問陸望的下落,在進入秘境的幾個小夥伴中,隻有他還沒出現過。

“慢慢找就是了,禦龍城這麼大,有緣總會遇上的。”

伏魔錄小聲安慰,忽地揚高聲線:“咦,快看,那是不是江星燃?他和誰在一起?”

秦蘿聞聲抬頭,逆著陽光看去,在角落的假山旁望見兩道人影。

一道行走中的影子正是屬於江星燃,然而被他逐漸靠近的少女,卻是她從未見過的生麵孔。

[冷風肅然過,我的憨孫凝神眺望,麵色微沉。

她看見了那個女人,她的一生之敵,聶扶荷。]

旁白適時響起,頗有江湖狹路相逢的滄桑之感,還配了大風呼呼吹過的背景音。

[聶扶荷何人?當今城主之女。

若說當今禦龍城貴女地位,聶扶荷定屬第一。與我的憨孫如出一轍,此女生來隨性,不為家事與修為所囿,醉心於書畫樂曲,頗有大家之風。]

伏魔錄認真分析,好話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兩個不修煉也不管家事的菜雞在互啄唄。

“奇怪,”秦蘿緊緊盯著假山旁熟悉的身影,“他去找城主的女兒做什麼?”

“――所以。”

江星燃一邊往前走,一邊在識海裡發問:“我來找城主的女兒做什麼?”

天書跑來他這裡避難:[你這個角色呢,出身低微,一心想要改變命運往上爬,這種時候你會想要做什麼?]

男孩毫不猶豫:“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莫欺少年窮!我要努力修煉,錘爆所有看不起我的人的頭!”

劇本拿錯了大哥。

[你仔細想想,這人一沒功法,二沒天賦,幾歲就被賣進醉仙樓,因是男子,在禦龍城寸步難行。像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三十年河東?]

天書歎氣:[如果不想在醉仙樓爛掉,實在沒辦法,隻能靠依附彆人。]

江星燃皺了皺眉。

天書說得有些道理,他原本覺得自己的角色窩囊廢,處處要靠女人,這會兒細想下來,似乎是真的沒有了彆的出路。

畢竟這人連醉仙樓都很少出過,也沒上過學堂,他聽說在禦龍城裡,隻有女子才能進入學堂念書。

明明男孩子又不會比她們笨,真奇怪。

“總而言之,就是要討她開心對吧。”

江星燃挺直腰板,決定為自己的角色尋個好出路,使命感油然而生:“你放心,我交朋友最有一手。”

這座假山位於前院角落,少城主是個孤僻寡言的性子,獨來獨往慣了,此刻也就沒有旁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