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龍魂。)(1 / 2)

修真界第一幼崽 紀嬰 11065 字 3個月前

與此同時, 幻境之外。

伴隨夏見星最初的一道劍氣,瑩白疾光呼嘯而過。除卻魔氣,周遭所有的留影石亦被斬斷, 飛灰不留。

由此,水鏡裡的畫麵戛然而止, 所有色彩消失不見, 變為一團濃鬱漆黑。

“等……等等,留影石呢?”

眼見夏見星勘破幻境, 即將與聶扶荷正麵對峙,江逢月看得正是激動,沒成想猝不及防,鏡麵暗成一片。

“夏小道友斬碎了留影石。”

斷天子輕撚白須, 若有所思:“不過……若說是不小心, 僅憑一劍之力就毀掉四麵八方這麼多石頭, 未免有些古怪吧。”

夏見星僅僅隻有築基修為, 築基一劍可斬邪魔, 但要想引得劍氣層層爆開,需要花費不少氣力。

方才向他迎麵撲來的邪祟顯然不算太強, 揚劍斬殺便是,哪裡需要這般大費周折。

可如果他是故意破壞留影石,不讓他們見到秘境裡的景象, 又究竟為了何種緣由?

“小孩子嘛,說不定是自尊心太強, 不願讓我們見到失敗時候的景象。”

幻境被破的消息傳得飛快,不少修士聞風而來, 其中一人笑道:“我當年也是躊躇滿誌入了秘境,出來的時候灰頭土臉, 還為此傷心難過了許久。”

“不過啊,”另一人思忖道,“既然他們已經破了幻境,那就知道隻有男子才能拔劍出鞘。可惜了秦蘿小道友,恐怕沒法子繼續發揮――以她的天賦,或許能去試試鳳凰和鸞鳥。”

“可不是麼。”

他身側的青年搖頭笑笑:“還有陸望、謝尋非和江星燃,他們若能進入禁地,其實也可以試試拔劍。”

男子體內陽魄更多、陽氣更重,往往與真龍相襯,哪怕在修真界,這也是許多人既定的印象。

譬如多年前的劍道大能有劍名為“龍吟”,即便是凡人界,也唯有稱帝的君主方可被喚作“真龍降世”。至於女子,向來綁定著華美瑰麗的鳳凰。

“倒也不必就此下定論。”

江逢月覷他們一眼,瞧不出眸中神色,嘴角淺淺噙了笑:“唯有男子能取出潛淵劍,這雖是禦龍城延續千百年的規矩,但諸位皆知禦龍城中尊卑有彆,這種說法,很可能隻是某些人的狹隘偏見。”

“某些人”的定義十分模糊,從她的話裡來理解,理應是禦龍城中執掌大權的男人。但此刻不少修士說出了與之相似的觀點,這樣一來,這“某些人”究竟是誰,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旁側的青年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什麼,忽見江逢月身邊的秦止無言抬眸,黑瞳定定落在他臉上。

沉默寡言的劍客點了點頭:“她所言不錯。”

周圍幾人隻得閉嘴。

秦蘿那邊的畫麵看不了,眾人隻能調轉目標,把目光放在其他人的水鏡上。

江逢月給自家道侶塞了口糖水,美滋滋抬頭。

雖有夏見星勘破前因後果,但由於潛淵劍尚未取出,幻境隻破開了幾道裂口,儘數集中於後山之中。

其他幾人跟隨城主抵禦邪魔,仍然處於幻境之中,放眼望去,四麵八方儼然魔潮參天、邪祟四散。

謝尋非凝神揮劍,由魔氣凝成的長劍鋒利纖長,裹挾了勢如破竹的殺氣,甫一揚起,便有黑氣畢露鋒芒。

“這邊魔物太多,我們根本擋不住啊!”

城門處的護城結界頹頹欲傾,江星燃彙集靈力,試圖修補破損的陣法,手中蓮花燈五顏六色閃來閃去:“難道隻有取出那把劍,才能把幻境破開?那神龍究竟有什麼毛病,千百年來這也不要那也不要――它到底在等哪門子的絕世天才?”

“小心。”

陸望斬去他身後一隻邪魔,皺了皺眉:“奇怪,它們……它們為何結伴去了後山?”

自從禦龍城靈氣衰竭,邪魔便早有攻城的預謀。

如今結界傾頹,妖魔邪祟千千百百。城中百姓的修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們三人的力量亦是微小,不可能抵擋如此洶湧的魔潮。

雖有城主和江星燃修補陣法,勉強支撐起搖搖欲墜的結界,卻仍有魔物穿過裂痕而來。

此刻抬眼看去,竟有一團團黑氣凝結驟起,徑直前往城主府後山所在的方向。

“後山封印著神龍與潛淵,它們畏懼神龍之力,應當是想斬草除根。”

謝尋非順勢挽劍,極快看他們一眼:“秦蘿他們仍在後山之中……你們在此支撐陣法,我去後山。”

江星燃欲言又止,最終隻能點頭。

城門的陣法尤為重要,抵擋住了絕大部分黑潮。

他們兩人若是隨謝尋非一並離開,待得陣法全然破開,不出半盞茶的時間,整座城池都會被夷為平地。

“小謝想護住後山。”

水鏡中的少年默念法訣禦風而起,江逢月輕撫下巴,微微蹙了眉:“僅憑他一人之力,若是遇上那些魔物……”

當初在新月試煉裡,這孩子也曾為了保護蘿蘿,硬生生撞上邪魔的全力一擊。

說到底不過是試煉而已,哪裡需要這樣去拚。

念及此處,女修眸光微動,心中暗歎。

聽說謝尋非無父無母,從小生長於實力至上的街區,如他一般的孩子,定然從未聽人教過自尊自愛,一旦出了事,隻能竭儘全力去拚命。

想想又笨又叫人心疼,等他此次出了秘境,她定要好好同小謝詳談一番,認認真真教導一次小孩。

不過……

江逢月輕撚指尖,目光隨著謝尋非的動作一直往前,望見後山的刹那,隻能見到血色蔥蘢、黑霧鼇

根本看不清裡麵的景象。

……也不知道蘿蘿究竟如何了。

*

在洶湧的疾風裡,秦蘿眯起眼睛。

風聲滾滾,不絕於耳,她呼吸有些困難,輕輕吸氣的時候,能聞到夏見星身上的清冽竹子味道。

身著勁裝的少女一手將她抱在懷中,一手執劍揮舞,劈開一條所向披靡的迢迢通途。

自從勘破幻境,聶扶荷與她們對峙半晌,終是指明了前往潛淵劍的去路。

“……去吧。”

那時的少女站立於黑霧之中,黑眸暗淡,晦暗不明,不知想起什麼,忽然沒頭沒腦地補充:“你很像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

聶扶荷沒有繼續說話,秦蘿迷迷糊糊地思考好一會兒,大概明白她所指的究竟是誰。

少女向來不受寵愛,自幼生活在女子為卑的城池裡,久而久之,恐怕連自己也認同了低人一等,心甘情願接受命運。

直到某一天,雲遊八方的醫師來到禦龍城中。

夏師姐是女孩,那當初的醫修,應當也是一名女子。

正如陸望所說那樣,醫師告訴她衛州之外的廣袤世界,說起浩瀚無垠的九州大地、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也說起一個又一個快意天涯的女修士,告訴她大家並沒有什麼不同。

在醫師離開當日,少女隨她□□而下,有生以來頭一回肆無忌憚奔跑在街邊。

那時的聶扶荷,一定是滿懷憧憬的。

“方才說了大話,還望你不要在意。”

夏見星輕輕笑了笑,聲音像從胸腔裡悶悶傳出來:“雖然我的確是為了潛淵而來……不過其實我並無把握,一定能把劍取出來。”

秦蘿眨眨眼睛,把她脖子抱得更緊。

“不過那一番話皆是真心,男子做得到的、做不到的事情,我們都能去做。”

少女緩聲道:“你莫要聽信禦龍城中的言語。聶扶荷自幼生長在那般境地裡,雖是身為女子,卻已被他們的念頭同化了。”

聶扶荷同她很像。

因為被娘親偽裝成男孩,她自小便聽爹爹說起許許多多無法理解的話語。

一麵是高高在上的天際,一麵是不得翻身的深淵,身為夏家孩子,要想跨過這兩道截然不同的坎,隻需要變換一個性彆。

對於孩子來說,他人的言語影響力極深。夏見星曾經幾乎快要相信,自己的的確確要低人一等。

也正是因此,她才想認認真真地這樣告訴秦蘿,不讓眼前的女孩變成另一個自己,另一個聶扶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