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不太聰明的龍露出一個不太...)(1 / 2)

修真界第一幼崽 紀嬰 13421 字 3個月前

神龍複蘇之際, 破損的護城陣法因此重塑。

泠泠金光好似渾圓的巨網,自城牆牆角蔓延滋生,一點點生長, 一縷縷編織勾連,所過之處殺氣橫生, 將肆無忌憚的邪祟逐一斬殺。

一時間黑霧四溢, 緩緩消散在半空當頭。

天邊渾濁的烏雲被撕裂出道道裂口,露出內裡澄淨碧藍的天空。一輪明日淌下燦然亮光, 光芒向四麵八方鋪開的刹那,這場幻境便也到了儘頭。

千百年來的困局終於得以破解,秘境出口人滿為患。諸多修士聞訊而來,當秘境出口打開, 紛紛翹首以待。

第一個離開秘境的是秦蘿。

她被夏見星與謝尋非牢牢護住, 在所有人之中受傷最輕, 初初邁出秘境, 被眼前的陌生人們嚇了一跳。

小朋友本就臉皮薄, 如今許許多多的視線一股腦往身邊投來,秦蘿被看得耳根發紅, 於是很快在人群最前方找到了爹爹娘親和小師姐的身影,匆匆忙忙撲進江逢月懷中。

“怎麼樣,玩得開不開心?”

江逢月被撲得噗嗤一笑, 順勢摸摸她腦袋。

“開心!我們吃了衛州特色菜,參加了問劍大會, 還坐在大龍的背上飛,對了, 大龍是――”

秦蘿眉眼彎彎地點頭,原本打算說一說自己與龍魂的相遇, 忽然腦子呆了呆,意識到某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

小孩兀地睜圓眼睛,紅潮從脖子一直蔓延到耳朵尖尖,變成一隻呆頭呆腦的大鵪鶉。

通過水鏡,能把秘境裡發生過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也就是說……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憨孫了嗚嗚嗚!

秦蘿一聲不吭,把腦袋埋得更低。

緊隨其後,是同樣紅著臉低著頭的陸望,以及不停拿扇子扇風、假裝左顧右盼四處看風景的江星燃。雲衡一眼就逮住了謝尋非那小混蛋,不停敲他腦瓜嘣。

秘境裡的弟子逐一現身,人群嘈雜的喧嘩從未停下,直到某一道身影出現,四周驀地靜了下來。

夏見星仍然穿著那件男裝白衣,披散的長發被重新紮起,愈發突出麵部的輪廓。

從前人們隻當她是個長相溫潤的男子,偶爾透出幾分精致過頭的漂亮,而今知曉了她的真實身份,方知竟是個相貌略顯淩厲的女孩。

秦蘿召喚出神龍,以及夏家長子女扮男裝,這兩件事皆是大大超出所有人的預料,數道目光盤旋不定,穿行於二人之間,久久無言。

也正是在這突如其來的寂靜裡,陡然傳來一片喧嘩――

人群的騷動來自於不遠處,秦蘿心覺好奇,把眼睛從娘親身上挪開一丟丟,朝著聲音源頭望去。

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密集的修士紛紛朝著兩側散開,自覺讓出一條通道。她努力凝神眺望,在人潮的邊緣見到一個錦衣男人。

男人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身量極為高挑,離得越近,秦蘿也就看得越清晰。

與夏師姐一樣,他也生了張十足漂亮的麵孔,星眸漆黑、薄唇緊抿,然而雖然漂亮,卻時時刻刻透出一股唯我獨尊的桀驁與冷淡,看人時總愛垂著眼,仿佛看不大起似的。

“那是夏師姐她爹。”

江逢月小聲解釋:“名為夏乾,是個很有名的劍修。”

若論當今劍術,秦止天資卓絕獨樹一幟,而夏乾定能躋身修真界裡的前三甲。

他行得風風火火,毫不掩飾眼中戾氣,加之又是今日驚變的當事人之一,理所當然被其他修士們紛紛避開,順著讓出的小路徑直往前。

鋪天蓋地的威壓勢如破竹,夏見星握緊手中劍柄,竭力止住脊背上的顫抖,與男人四目相對。

為了偽裝成男子,她一直以來身負幻術,從而變出喉結與麵部棱角,也讓眉目看上去更加硬朗。

如今幻術被消散一空,夏乾緊緊凝視她的麵容,麵若寒霜。

……好可怕。

秦蘿從娘親身邊悄悄摸摸挪到夏見星身側,陪她站在一起,握住少女單薄的衣袖。

她曾經覺得傅清知傅姐姐的爹爹很是叫人害怕,然而傅霄雖則相貌冷峻,卻頂多是不苟言笑、自帶威嚴,不像眼前這個陌生的叔叔,舉手投足間儘是殺氣。

夏乾將她們兩人掃視一番,眸色陰冷:“聽說你要挑戰我。”

他顯而易見動了怒,語氣裡嘲諷之意更濃:“怎麼,已經畏懼到需要小孩來安慰了麼。”

秦蘿聽出了話裡的諷刺,正要把手鬆開,整隻手卻被陡然握住。

“正是。我已取出潛淵劍,望在今日與您一戰。”

夏見星握著她的手,手心冰涼滲出冷汗,嗓音卻是決然:“欺騙您多年是我不對。無論勝負,我都會離開夏家。”

夏乾仿佛聽到一個笑話:“與我一戰,然後離開夏家?”

他說著凝神,目光冷冽如刀,發出輕聲冷嗤:“你生在夏家長在夏家,身上一切皆是由夏家而來,就連口口聲聲說要挑戰我的劍法,也是夏家的東西――不過是拾人牙慧,連我一根寒毛都動不了。”

因為這一段話,現場氣氛宛如凝滯。

家事外人不便插手,父女兩人的氣勢更是一邊倒。夏乾沉默須臾,繼續道:“你是,你娘也是。為得到家族心法,竟幸幸苦苦瞞了這麼多年,為何不多藏一段時日,等繼承家主之位,再昭告天下你是個女人?”

他指名道姓,分明在諷刺夏見星貪得無厭、瞞天過海,江逢月聽罷,不悅蹙眉。

她生下一男一女,無論哪個都是父母所疼愛的小孩。

男孩女孩本就沒有區彆,雖說欺瞞不好,但若不是夏乾一心想要兒子、將女人視作一無是處的附屬品,夏見星娘親也斷然不會出此下策。

更何況當年的夏見星懵懂年幼,怎麼可能對娘親的命令說“不”,後來長大漸漸懂事,即便想告訴父親真相,卻也已然無法回頭,隻能將錯就錯。

稚子何辜,這件事千錯萬錯,無論如何都怪不到她的身上。

“夏家養育之恩,無論銀財多少,我今後都將儘數歸還。”

夏見星麵色不改,隻有秦蘿知道,她的指尖仍在輕輕顫動:“劍法由我所悟,亦非夏家之物。”

聽聞當年的夏乾天賦異稟,十六七歲便悟出了屬於自己的劍法雛形。這已是不可思議的天才之舉,此刻聽聞夏見星開口,不少人露出訝然之色。

夏乾麵色冷淡,倏地拔劍。

“多說無益。”

男人道:“來。”

劍修絕大多數是一根筋的瘋子,夏乾恃才傲物,更是瘋子中最為目中無人的那一類。

這會兒四周皆有修士,他竟直直拔劍而起,毫不猶豫襲身上前。

秦止站在妻女身前,為在場修士布下一個護身結界。

夏乾殺心極重、劍法淩厲十足,猝不及防貼身而來,驚得夏見星心口用力一跳,很快拔劍出鞘,與男人的鋒芒相撞。

江逢月悄聲解釋:“夏乾壓了修為,在築基中階,和夏見星差不多的水平。或是說,比她稍微低一點點。”

秦蘿心下一動:“這樣一來,夏師姐是不是就能贏過他了?”

江逢月搖頭。

“對於夏乾而言,達到人劍合一的境界,修為便不那麼重要了。”

秦止道:“無論心法、劍術、對戰經驗,他都遠遠勝過夏見星。在絕對的壓製力裡,夏見星不可能贏。”

更何況,夏見星用的還是自創劍法,僅僅是一個不甚完整的雛形,起碼還要琢磨幾十年,才能令其日益完善。

“不過――”

沉默的劍修遲疑一瞬:“夏見星劍意絕佳,劍法亦極有靈氣,確是可塑之才。”

兩劍仍在纏鬥,劍氣層層爆開,迫使旁側的修士們連連後退。

夏見星深吸一口氣,感受到指尖的顫抖。

從兒時起,她就覺得不甘心。

她分明不比任何男子差,卻不得不時時刻刻披上偽裝,用另一張麵孔示人。

多可笑,在她父親眼中,從“夏家命中注定的繼承人”,再到“隻會拾人牙慧的廢物”,要想跨過這天塹一般的鴻溝,隻需要轉變一次性彆。

她知道夏乾十幾歲便開始自創劍法,於是每到深夜,就會獨自一人琢磨劍意,嘗試不同的劍招組合。

雖然這套劍法生澀粗糙,但她做到了。

因為愈來愈強的戰意,潛淵劍發出陣陣嗡鳴,清光撞上夏乾的威壓,被轟然擊散。

劍聲錚錚,在壓倒性的力量下,少女節節後退,忍下口中血氣。

她知道夏乾十六便到了築基巔峰,於是日日夜夜勤修苦練。

許多人覺得她不可能擁有如父親一般的實力,但她也做到了。

夏乾劍意凜冽,劍氣灼目如朝陽。

朝陽之下無處可躲無路可退,夏見星唯有咬牙上前。

她知道夏乾曾經蕩平過無數秘境,唯獨在禦龍城中碰壁,無論如何都無法喚醒神龍與潛淵。

但她做到了。

那個男人做得到的做不到的,她都已儘數擺平,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或許她永遠學不完夏家那套燦如烈日的劍法,可夏見星能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她的劍意與劍術,不會比夏乾所領悟的差。

為何不可,有何不可。

刹那之間,兩人齊齊出劍。

屬於夏乾的劍氣橫絕不休,燦陽淩空,疾光千重。

而在烈日之下某個不起眼的角落,忽而現出一道瑩光。

這場對決的勝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正如夏乾所言那般,夏見星不可能動他哪怕一根寒毛。

然而時至此刻,饒是秦止也怔然一愣。

一瞬寒芒起,凜凜鋒芒生。

夏見星出劍的速度有如疾風,伴隨第一道瑩光顯形,很快又有另一縷光點出現。

寒芒若星點,於半空勾連出渾然一體的輪廓,旋即是第三點、第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