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掐了一朵細小的梅花,踮起腳,費力地在明慎頭頂插上,由於前幾天落了一場雨,梅花花瓣小而軟,剛固定起來就半碎了,隻能軟軟地被發絲勾住。玉玟鼓搗了半天還沒好,乾脆泄了氣,幫他把花心掃走了,隻剩下米粒大小的花瓣夾在發間,再扯便要動了明慎的發簪。
玉玟不敢動了,灰溜溜地給他道歉:“對不起,皇嫂,我是想讓你變好看的。”
明慎彎起眼睛笑:“好啦,現在咱們可以專心去抓奸了,對不對?”
玉玟這才乖乖跟他走。
一路走著,明慎想著小姑娘告訴他的,說是王跋這幾天跟玉旻套近乎,又是送美人又是送古玩的,恐怕另有玄機。
他知道王跋是張念景的頭號黨羽,最近在前朝鬨得不可開交的這一幫人中就有他。如今主動示好,算是要跟玉旻和解妥協,還是想讓玉旻麻痹大意呢?
他覺得,恐怕是後者居多。
這麼一想,他的腳步也不由得快了一些。剛拐過長寧殿外的宮牆,明慎首先聽見的卻是女人壓低的哭音,在一抬頭,侍衛、宮女,擠擠攢攢的都□□了出來。
有了上次玉旻非常不正經地弄吻痕給他的前科,明慎一下子就想歪了,還有點驚恐——玉旻這莫非是,光天化日之下就狂浪了起來?
雖然知道不大可能,但他還是大氣也不敢出。他想停下來問問怎麼回事,卻看見宮人們都噤若寒蟬。玉玟著急地推著他快走,明慎被推進了園子裡,玉玟自己卻被逮住了——守在圓門口的程一多一把把她逮住了,抱起來捂住她的眼睛:“小殿下,彆進去了,裡頭打殺人了,切莫汙了您的眼睛。”
回頭又對明慎道:“哎喲,阿慎,您來得正好,這個裡麵……”
庭院中傳來隱約的血腥味。明慎望過去,見是一個被廷杖打得血肉模糊的□□女子,隻勉強蓋了塊布遮擋,人已經奄奄一息了。
“這是?”明慎詢問道。
老太監低聲道:“又是一個吃了熊心豹子膽兒的,敢跟陛下的茶水中下情藥,這不,被陛下發現了。”
明慎立刻懂了怎麼回事。
情藥他沒見過,但聽窯子裡的人說過,類似於五石散這類的玩意兒,有用的確是有用——有人能在床上一展雄風,可是副作用更多,說到底都是藥,這種藥的毒性還要更大,經常還有人亂吃藥,活生生把自己吃死了。
至於心慌、胸悶氣短、氣血不調等症狀,更是常見。
明慎擔心玉旻的身體,立刻就衝了進去,頭也不回。
留下玉玟在後麵眼巴巴地看著,問道:“程爺爺,皇兄是不是被人下毒了?會有事嗎?”
程一多道:“噓,小殿下,太醫已經來看過了,問題不是很大,劑量也小,藥效早就過了。太醫不放心,還開了溫吞的方子調養,可是陛下不肯吃,讓我們傳明大人過來,還特意叮囑明大人不過來他就不吃藥。這不,咱們還沒來得及通傳,您就帶著明大人過來了。”
小丫頭眼睛一亮,伸手跟老太監擊了個掌。
大殿裡燃著很重的香,煙霧繚繞。
玉旻閉眼躺在床上,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已經睡著了,但是睡得不是很舒服。
明慎在床邊坐下,伸手探了探玉旻的額角,有點燙,但沒到發燒的程度。他看見玉旻的嘴唇上起了些碎皮,於是端來溫水,洗淨手過後蘸水慢慢地塗抹玉旻的嘴唇。等玉旻的嘴唇變得紅潤之後,他才放心地放下碗,而後又擰了熱巾帕過來,給玉旻擦了手臉和四肢。
他左看右看,玉旻大約是需要休息——他麵容似乎有些疲憊,睡得也很沉。
“那我就不打擾你啦,旻哥哥。”明慎小聲說。他把袖子裡的卷宗和奏折都拿了出來,放在玉旻床頭,剛要轉身,卻發覺身後人動了動,接著有什麼東西沉沉壓在了他的脊背上。
是玉旻溫熱的身體。
年輕的帝王從背後抱住他,緊緊環著他的腰,小孩撒嬌似的,聲音低啞:“又是朕不叫你來,你便不來。”
明慎推了推他,耐心道:“我這不是來了嗎?旻哥哥,你好好休息罷,我過會兒來看你。”
說著就要起身。
“不準走,給朕回來。”玉旻是真的有些不舒服,手指沒什麼力氣,人也昏沉,“皇後,我病還沒好,所以你不能走。”
明慎哭笑不得,覺得玉旻大約是真燒糊塗了:“陛下,您好好喝藥,病就能好啦。”
玉旻還是抱著他沒鬆手,灼熱的呼吸噴在明慎耳畔,連帶著聲音也有點灼人:“朕不是說這個,皇後……阿慎,寶寶。”
他一口咬住明慎的脖頸,仿佛野獸叼住獵物般,低聲道,“藥勁兒沒過去。”